在人間 第五十五章 襲擊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依然沒有半點要出去的跡象,孫曉峰和阿言已經力疲,俯身不停地喘著粗氣。
阿言見獨孤止水臉不紅氣不喘,驚奇道“你……你的體力……怎麽這麽好?”
“我從小生活在大山裏,跑習慣了。”
孫曉峰一邊喘息一邊說道“情況不妙,我們從山坡上過來的時候也不過才走了半個時辰,剛剛咱們跑那麽快,按理說早該回到山坡上了。”
獨孤止水仔細地觀察周圍的一草一木,隻覺得一路走來周圍的環境都極為相似,根本就難以分辨方向。突然,他雙耳一動,提醒道“有人,都小心點!”
阿言和孫曉峰頓時一個激靈,忙提起武器保持戒備。兩人下意識四下尋找,卻未見半點蛛絲馬跡,不由茫然問道“哪裏有人?你可別嚇我們。”
嗖嗖嗖!
獨孤止水正欲解釋,突然響起一連串破空聲,一大波尖銳的木錐疾射而來。
“小心!”獨孤止水急喝道。
三人反應都不慢,皆提起刀劍劈砍格擋,木錐勁道不大,但是數量很多。在獨孤止水防禦時,突然閃過一道烏光,伴著尖銳的破空聲直取他後心。獨孤止水冷哼一聲,身體詭異的一扭,手中長劍瞬間反握,一擊將飛來的烏光腰斬。一支黑羽箭顯露而出,箭頭改變方向向他身側飛去,深深地嵌入一棵樹上,箭尾射進地上的泥土中。
擋下這一箭,獨孤止水快速向一個方向衝去,又是三道烏光射來,他側身躲過,繼續向前,孫曉峰和阿言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消失在一片迷霧中,兩人趕緊追了上去。
迷霧中,一個黑色的影子快速地在林間穿梭,留下一連串滋滋的腳步聲。獨孤止水牢牢地鎖定住那腳步聲,他健步如飛,完全施展開身法,奔跑速度極快。
黑影似乎察覺到獨孤止水在跟著他,他的行動極不規律,在迷霧中繞來繞去,獨孤止水的感知在迷霧中受限,無法精確定位聲音的來源,隻能隨著感覺往前走。當他經過兩棵兩人合抱粗的老樹之間時,一腳重重踏在地上,落葉之下突然露出一個套索。
獨孤止水始料未及,瞬間被套索拖吊而起,他反應極為迅速,幾乎在他的腳被拉起的瞬間便揮劍斬斷了繩索。在他翻身落地的同時,還未等他有所動作,腳下突然一空,身體向下墜去,他急忙揮劍向身旁插去,這才堪堪止住身體的下墜。
塵煙散盡,細看來,原來他落入了陷阱之中,陷阱底部是密密麻麻尖銳的金屬棱刺。
獨孤止水跳回地麵,但是黑影已經跑遠,腳步聲變得很微弱。孫曉峰和阿言沒有跟上來,黑影也不知所蹤,他隻能憑感覺繼續向前。
繼續走了一段,獨孤止水發現無論他怎麽走周圍的環境似乎都差不多。聯想起剛才黑影竟能在這迷霧中穿梭自如,而且黑影在攻擊時竟然能在迷霧中準確的確定他們三人的位置,獨孤止水忽然意識到這片山林裏恐怕不僅僅隻是有一層迷霧那麽簡單,真正讓他們找不著方向的或許另有他物。
獨孤止水一直隱約感到哪裏不對勁,但是卻又無從捉摸。他索性坐下來仔細地觀察周圍的環境,目前看來,這霧僅僅隻是遮住了視線,屏蔽了感知,並沒有什麽毒性。久坐無果,依舊毫無頭緒,他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心想這地方草木這麽稀疏,樹不多也就算了,連草長得也不旺,最高的不過才過腳踝。想到此處,他忽然一愣,先前在山坡上林子還很密,似乎是來到這鬼地方以後樹突然變稀了。
“什麽東西能讓人迷路?人在走路的時候是依靠什麽分辨方向的?”獨孤止水這樣想著,又看了一遍周圍的環境,方圓三丈以內有四棵樹,不規則地分立在四個角。
“樹?參照物!”獨孤止水突然想起,不管他走到哪裏周圍永遠隻能看到四棵樹。人在行走時依靠參照物來分辨方向,在這迷霧中,能夠用來參照的隻有樹。當沿著樹往前走的時候,如果這些樹的位置稍微變化一點,人是察覺不到的,從感覺上還是在走直線,但實際上已經是在繞圈子了。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獨孤止水決定閉上眼睛向前走。由於迷霧中感知受限,依靠聽覺反而更加敏銳,因此他倒也不怕會被人偷襲。
閉上眼睛之後對於時間的概念變得模糊不清,不知究竟走了多久,獨孤止水突然感覺到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巨大的物體。他睜開眼睛走上前去,撥開一層層迷霧,露出一麵暗紅色的石壁。這石壁左右看不到邊界,向上也不知有多高。獨孤止水一躍而起,他躍上一棵樹冠,發現石壁依舊看不到上限。這時他忽然記起先前竟忘了到這樹頂來瞧瞧,不過隨即他便不再感到懊惱,因為他發現在樹頂上周圍依舊是白茫茫一片。
獨孤止水有些心驚,這麽大範圍的迷霧平時卻鮮有人知,很有可能這裏有結界。他從樹頂躍下,開始沿著石壁走,邊走邊做記號,越走他越是驚訝,這石壁真的很大,他走了一個時辰竟也沒找到邊界。他幾度懷疑自己是否在圍著一個地方繞圈子,但是石壁上並沒有出現他做的記號。
暗紅色的石壁形狀極不規則,表麵多坑窪和凸起。與其說是石壁,它更像是一座山的山腳,隻不過這山由石頭堆積而成,沒有土壤沒有綠植。
獨孤止水耐心地沿著石壁走著,他很好奇這座巨大的屏障究竟有多大。天色漸暗,由於迷霧的遮擋,林中本就光線不足,此刻已是漆黑一片,他隻能在黑暗中摸著石壁前進。
迷霧之外,韓立和獵人隊長一前一後站著,漆黑的叢林宛如巨獸張開的猙獰巨口,仿佛隨時會將兩人吞噬。望著漸漸落下的日頭,獵人隊長問道“大人,天要黑了,今天要在此地過夜嗎?”
韓立負手而立,他注視著麵前漆黑一片的神秘叢林,感覺有一股說不清的力量在吸引他向前探索。“前輩強者的手筆果然不凡”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獵人隊長盯著站在自己前方的那個背影,眼角的皺紋快速抽動了幾下,有精光在他眼中一閃而逝。
“別急,這天還不夠黑……”韓立突然說道。
……
“什麽都看不到了。”一片黑暗中,阿言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就這麽待著不是個辦法”孫曉峰回應道。
“也不知道那個家夥去哪兒了。”
“他應該不會有事,從先前遇襲時他的表現來看,他的實力不弱。”
……
獨孤止水一路摸著石壁前進,某一刻他手中突然一空,他頓時渾身一僵,隨即用雙手仔細的摸索一番,身側已經空空如也。他吹燃一支火折子,微弱的火焰照亮了他四周的一小片區域,他發現石壁到這裏戛然而止,他繼續向前走了一段路,石壁又出現了,這一處仿佛是被人一刀切開的一道口子一般。
他沿著小峽穀繼續向前走,越走越是覺得視野變得越來越廣,迷霧似乎漸漸稀了下來。直到他看到前方出現一片白茫茫的光暈,他快步走上前去,穿過那片光暈視野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大山穀,四周被陡峭的石壁包圍,整個山穀如同一隻巨碗,獨孤止水所在的地方如同這巨碗碗沿上的一個小豁口。從他所在的地方可以俯視整個山穀。夜幕已經降臨,一輪弦月高掛諸天之上。穀中極為明亮,可以看到其中植被茂盛,有零星的建築點綴其間。
“這裏竟然有房子?”獨孤止水不由驚奇,隨即一怔,他竟看到有一座建築中亮著燈。他下到穀中,向那間有燈光透出的房子走去……
顧伯青是一名獵人,至少在外人眼中是如此。然而,他從來不是一名合格的獵人,曾魁說他性格太過軟弱,見不得血腥場麵。出去打獵時他常常隻充當打雜的角色,能夠不幫倒忙是曾魁對他的最高要求。然而讓曾魁時常咬牙切齒的是,即便是這麽低的要求,他也做不到。曾魁辛苦打到的獵物三天兩頭就會被他偷偷放走,更有甚者,見到小崽子的時候,他就跟見著自己親兒子一般,從來不讓曾魁碰,那防備的模樣,就如同他曾魁是他顧伯青的世仇。
從小生長在一處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由於家族人丁凋零,再加上一部分族人受不了在深山中的寡淡生活紛紛外遷,到了顧伯青這一代他已經成了一根獨苗。幼年時,這片山穀中的小動物是顧伯青僅有的玩伴。
母親早逝,父親不知所蹤,顧伯青少年時親手埋葬了母親,母親臨終前告誡他勿要輕信外人。他獨自一人在山穀中生活,直到有一日他在入口處撿到了一個滿身是血的魁梧青年。青年胸腹間有一道猙獰的裂口,似乎是被猛獸的利爪活活劃開的。
顧伯青猶豫了許久,最後心中一橫,告訴自己此人必死,救他隻是圖個心安,於是他救下了魁梧青年。顧伯青確實覺得青年不可能活下來,然而老天有些時候任性的很,有些人必死卻不讓他死,有些人想活卻活不成。在昏迷了半個月之後,魁梧青年奇跡般的蘇醒了。這青年就是曾魁,他是顧伯青的第一個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從此,顧伯青單調的生活多了些色彩。曾魁帶著他走到了外麵的世界,他見識到了眾多稀奇古怪的事物。曾魁是一個土生土長的獵人,他們村子在安平城外不遠處的一個小山溝。曾魁沒有什麽文化,肚子裏的那點墨水還不夠支撐他寫出自己的名字。不過顧伯青不在意這些,雖然他從小飽讀詩書,但卻並未覺得自己的世界與曾魁有多大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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