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間 第四十二章 海闊憑魚躍
小院的門關著,獨孤止水推開門,又默默地把門關上,花圃裏的花開的正好,可惜他沒有心情欣賞。月彤一走,他就真的成了閑人一個,無事可做了。
月彤走後,她進入神武壇的消息才在月家流傳開來,引起了一番不小的轟動。不少人都不相信她能夠通過這場考核,畢竟這一次月家總共也就十多個人通過了神武壇的選拔。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也容不得他們不信。於是,原本門庭冷落的月長浩住所,最近忽然多了許多前來拜訪的“親戚”。
接下來的日子裏冬梅蘭芝也不來了,她們去伺候月長浩和月夫人了,隻有每隔幾日她們來打掃月彤的房間時才會和獨孤止水見上一麵,大家隨意的聊兩句也就作罷。獨孤止水無事可做,一時也想不出未來該怎麽辦,幹脆就整日悶在房間裏修煉。這樣過了沒多久,直到有一日突然有人敲響了小院的門。說是敲並不準確,確切的說是砸門。獨孤止水打開門,門外站著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油膩的臉上一臉的不耐煩。
這人獨孤止水認得,叫金三福,是他的名義上司。在月家,下人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因為月家太大,下人太多了,大管家不可能管到每一個人。大管家手下直接管理的是司衣部長,清潔部長,起居部長,飲食部長,雜物部長等等各個分工明確的職能部門的部長。而部長下麵又有小的組長,組長管理的才是各職能部門的下人。而像獨孤止水和冬梅蘭芝他們這樣的又比較特別,他們不屬於特定職能部門,不會麵向整個月家服務,他們的侍奉對象隻針對特定的人但是要做的事五花八門,所以他們有個專有的名字,叫做家傭。
每一個族支都有一個傭管,專門負責管理這些家傭,而傭管的直係上司就是大管家。說是管理其實也有些勉強,因為像獨孤止水他們這樣的家傭都是各房各支特有的,很大程度上隻受自家主子的管束。不過在月家,下人的傭金都是統一發放的,所以必須得有個人給家傭們發錢,於是就有了傭管這個職位。
每個傭管手底下都管著成百個家傭,雖然他們權力有限,但是僅是他們掌管著家傭們的傭金這一項就足以讓他們橫著走了,說他們是家傭們的衣食父母都不為過。因此,這些人平日裏大多對家傭們作威作福,飛揚跋扈慣了。
“怎麽現在才開門?讓老子等了你好半天了!我告訴你,你這個月的工錢沒了。”金三福指著獨孤止水滿口唾沫星子亂飛。
獨孤止水擦了擦臉,說道:“不知金大人有何貴幹啊?似乎現在還沒到發錢的日子,而且就算要發錢也用不著你親自跑一趟啊。”
“哼!我是聽說最近你拿著錢不做事,整天窩在月彤小姐的院子裏做著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所以特地過來看看。沒想到,你竟然還真窩在這裏。我告訴你,我月家不養閑人,拿了錢就得給我做事,不然就滾蛋。”
“我們家小姐去神武壇修習武道了,我是她的隨從,自然隻能幫她守好宅院,默默地等她回來。我現在就是在盡我的職責,真不知金大人此話從何說起啊。”獨孤止水微微俯首,雙手拱起,表現得不卑不亢。
“月彤小姐的院子哪裏需要你來守?你當我月家的守衛都是吃白飯的不成,還是說你是在說我月家人還會偷到自家頭上來了?一個連修煉都不會的廢物,也好意思開這個口?”金三福嗤笑了一聲,臉上盡是不屑。
獨孤止水不僅沒有動怒,反而問道:“那金大人覺得我應當做些什麽呢?”
“最近府裏準備栽種一批新的花草,需要幾個人到城外山林裏尋些沃土,你和他們一起去吧。”
“平日裏這種事情都是園藝部中的專人去做吧,何時需要我們去幹這些事了?”
“園藝部最近忙不開,人手緊張,臨時調你們過去幫忙,怎麽,你有意見?”金三福眼睛微眯。
獨孤止水擺手道:“不敢不敢,金大人的吩咐我哪敢不從啊,既然我家小姐的院子無需我看顧,我去便是了。”
“哼,算你小子懂事。其他人已經在門外侯著了,快去,別耽誤事。”
說完,金三福揚長而去。獨孤止水嘴角微微上揚,淡淡地看了眼他的背影,回去收拾東西去了。
在月家待了三年,除了攢下的一點傭金和幾件衣服,獨孤止水一無所有。他把自己所有的錢都揣在懷裏,把房間收拾的幹幹淨淨,然後退了出去。他從頭到尾重新打量了一遍這個小院,嘴角泛起溫暖的笑意。
“到此為止了……再見吧,或許這一生都沒有機會再回到這裏了吧。”他緩緩地合上小院的門,如同合上了一段時光。
獨孤止水走出月家的時候,看到有兩個人正站在門外不耐煩地踱著步。那兩人每人身旁都有一輛馬拉的排車,見獨孤止水出來都神色不善地看著他。
“你怎麽回事?讓我們等這麽久,耽誤了事情誰來負責?”其中一個人惱怒地喊道。
“你他娘的是屬王八的?快點過來,要出發了!”另一個人罵了一句,朝獨孤止水招了招手。
“哦,抱歉抱歉!”獨孤止水連忙一路小跑跳上了車,駕車的兩人隱晦地對視一眼,嘴角泛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兩位大哥認得我?”獨孤止水坐在木排車上問道。
他乘坐的那架木排車的駕車人想也沒想便回答說:“當然……不認得。”
獨孤止水嗬嗬一笑,“每天進出院子的下人那麽多,大哥既然不認得我,那是怎麽一眼就看出來我是要和你們一塊辦事的人呢?”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詭異。
“我認得你,不就是月彤小姐的大護衛嘛,你可是咱們下人裏的大名人。”另一架排車的駕車人語帶嘲諷地說道。
“對啊。我就是看他認出了你,所以才知道你是這次和我們一起出城的人嘛。”獨孤止水所在排車的駕車人忙附和道。
獨孤止水拉長音道:“哦……”
木排車在一匹馬的牽引下緩緩地駛出城門,高大的城門樓漸漸遠去,入眼是幽深莫測的山林。
木排車在茂密的叢林中忽然停了下來,獨孤止水不解地問道:“怎麽停了?要在這裏開挖?我看這周圍的土也不怎麽樣啊。”
另外兩人一語不發,他們默默地跳下車,嘴角上揚,滿眼譏諷地盯著他,那模樣如同屠夫看待待宰的羔羊。
“兩位,怎麽了?看得我有些瘮得慌。”獨孤止水微笑道。
“有人讓我給你捎句話”,其中一人開口道。
“哦?是誰?請講。”獨孤止水疑惑道。
“你該死了!”
另外一人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向獨孤止水的咽喉劃去,獨孤止水微微側身,對方落空。那人不可思議的看著獨孤止水,以他武師的實力竟然會失手。似乎不敢相信剛剛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一切,那人再次欺身而上,手中匕首反握,橫劈而來。
獨孤止水雙指微張,叮的一聲,劈來的匕首被他夾在雙指之間。攻擊的人瞳孔驟縮,另一人見勢不妙,從排車下鏘的一聲抽出一把彎刀,直接劈向獨孤止水麵門。獨孤止水雙指一用力,那匕首竟被他生生折斷,那斷掉的一段直飛向前方,咣的一聲打在劈來的彎刀刀刃上,那持刀之人被刀身上傳來的大力震得虎口開裂,彎刀脫手而出。匕首斷掉的同時,獨孤止水向前推出一掌擊在拿匕首的人胸口。那人胸口驟然下陷,清晰的骨裂聲傳出,其身體應聲而飛,一直摔出去五丈遠才砰的一聲沉悶落地,鮮血從那人口中嗆出,眼看是活不成了。
剩下的一人驚駭地看了一眼地上那人,轉身就欲逃跑,卻不料眼前一閃獨孤止水已經擋住去路,嚇得他一下子癱在地上,渾身顫抖。
“饒……饒了我吧,我……我也是奉命行事,不關我的事啊……”
“你們跟了我那麽久,怎麽現在才想起來動手?”獨孤止水蹲下看著他。
“你你你……你竟然……”那人頓時瞪大眼睛,“我……我我,先前月彤小姐在家,而且我們跟了你幾次都沒找到機會下下……下手……,哎呀,大俠,求求你饒了小的吧,都怪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啊,我家裏還有老母親和妻子,他們還指著我吃飯呢……”他聲淚俱下,連連磕頭。
“你們先前可不像能放過我的樣子。”獨孤止水起身,轉頭看了看被他打成重傷的那個人,看起來已經不動了。他皺了皺眉頭,即便到今日,他還是無法心安理得的殺人。“這是自己第幾次殺人了?”獨孤止水自問,想到這裏,他微微有些失神。
在他旁邊癱著的那人見他走神了,眼中頓時寒光大閃,從他袖中突然滑下來一根表麵發黑的針,直刺向獨孤止水的腹部。
然而,那人才剛把針抬起,他的脖子已經被擰到與肩膀相接觸。
獨孤止水收回手淡漠地看了那人一眼,歎了口氣。
“我給了你機會,可惜你並不珍惜……”
把兩具屍體連同兩輛木排車一起燒成灰燼,獨孤止水離開了。月家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支他出來的那個傭管看來也是和他們一夥的,他打算先在山中待些時日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