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聽見說要抓去大牢,頓時這些人都是臉色一變。他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是地方士紳,就是讀書學子。真要被幾個衙役押著去掏一天臭水溝,形象還不全毀了。忙道:“是是是,我們已經看完了,我們這就離開。”
然後就見眾人,急急忙忙的全部散去了。就連剛才喊的最厲害的金聖歎,也不敢在多說,直接返回客棧去。回到客棧後還不放心,想起自己在場說的話。還有有人去舉報自己,到時候複明軍真的找來了。自己就是有百張嘴也說不清了,於是直接結完房錢返回昆山去了。
蔣如鬥和蔣棻聽說金聖歎已經返回昆山了,雖然有些失望。但是兩人都知道,金聖歎絕對不是一個規規矩矩的人。返回昆山一定會有所行動,於是兩人又悄悄跟去昆山,想看金聖歎能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自己也好推波助瀾一番,能將複明軍趕出江南是最好了。也沒有讓兩人失望,金聖歎回到昆山後,還沒有來得及有所動作,就碰上順治十六年滿清科舉探花葉方藹。這葉方藹去年剛中了探花,真是人生得意的時候。這才突然回家探親,對外宣稱是告假回家,也算是衣錦還鄉了。
誰知道剛回家沒多久,就碰上了複明軍大軍到來。葉方藹連跑都沒有來得及,就被複明軍給堵在了昆山。複明軍還向北攻取,據說都已經打到揚州了。自己要是這個時候北上,不是正好撞上大軍交戰嗎?
到時候在路上,被亂軍給殺了。自己辛辛苦苦的寒窗十幾年,剛剛中了探花,都還沒來得及享受,當然不想出事。但是又想到現在自己不能北上,到時候錯過了朝廷封官,怎麽也不甘心。幾番思量,現在真是彷徨無計的時候。
突然金聖歎找來了,而且是商量怎麽抵製複明軍政令的事情,這對葉方藹可是雪中送炭啊。所以等金聖歎把想法一說,葉方藹頓時眼前一亮。暗道:“這正是好機會啊,我要是趁此機會,攪動複明軍大亂,說不定我大清的軍隊,就能反攻回來了。我為大清立下如此功勞,想來區區欠銀也就無人敢提及了。到那時,我在大清還不得官運亨通?”
想到這些,當即葉方藹道:“金先生,你的想法是對的。我們讀書人十年寒窗,不就是為了光宗耀祖,然後在成家立業嗎?可是朝廷居然禁止土地買賣,還要革除我們這些人的功名。這哪裏是朝廷該有的做法,明明就是強盜般的行為。子女有錯,父母來管。臣子有錯,朝廷來約束。如今朝廷有錯,就該我們這些讀書人來指正。否則天下還不大亂了?”
金聖歎一聽,也是精神一振,道
:“葉兄說的對啊,這正是我心中所想。我願意再邀請幾位同窗好友,一起去蘇州請願。”葉方藹道:“還請什麽願?朝廷不公,不能當麵指正,這算什麽?我看要把聲勢造大,然後一起上疏朝廷。直接讓朝廷知道,江南不是胡作非為的地方,方能顯出我江南文人的風骨來。大不了再來一個蘇州的五義士,又有何妨?”
金聖歎沒想到葉方藹居然如此衝動,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忙製止道:“葉兄,稍安勿躁,我們還是先請願。如果巡撫衙門不許,再想此法不遲。否則到時候,可就在沒有退路了。”
見金聖歎不肯答應,葉方藹頓時在心裏罵道:“狗東西,即想邀名,又不想冒險。活該你一輩子都不能有所成就,跟你那沒膽的舅舅一模一樣。”但是現在金聖歎不答應,他也沒有辦法。他是滿清的探花,在大明自居的複明軍這裏,真要鬧的太大,估計到時候自己得不到好處。
這次的告示裏,就有讓有功名的人,報出怎麽獲得功名的時間。對於其他人好像沒什麽,但是想葉方藹這樣參加滿清得到的功名的人,在心裏就敏感的多了。畢竟複明軍是抗清的,而且是以大明正統自居。
自己的提議,得不到支持。葉方藹隻好道:“我也就是說說,不過現在也覺得金先生想的妥當。既然金先生心中有方略,就金先生的想法做。我就是舍去了這區區功名,又有什麽呢?我還要回家去聯絡幾位同道,一起支持金先生的行動。”
聽見葉方藹同意,還要幫自己拉幫手,金聖歎頓時大喜。有葉方藹這個探花出麵,自己就能更加風光了。何況葉方藹一口一個金先生,把金聖歎心裏叫的都樂開了花。一想到,當朝探花都能聽自己的安排,這是何等的威望?
金聖歎在心裏道:“對了,昆山徐元文還是狀元,聽說這段時間也返回昆山。要是能再說動他,也出來響應。狀元、探花都跟從我金聖歎背後,到時候豈不是更加風光。”
想到這些,金聖歎再也坐不住了,忙告辭了葉方藹,前往勸說徐元文。等金聖歎離開後,葉方藹頓時返回家中,找來自己的哥哥葉方恒。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了後,讓葉方恒立即出發,去江北尋找大清軍隊,讓他們盡快南下,自己配合他們攻取江南。
葉方恒道:“不行,這個法子太冒險了。這時候再去,恐怕大清的軍隊已經遠去。而且據說複明軍在江北有大量的軍隊,真要去找到大清軍隊,也不容易再攻打回來的。我們不管是在大清,還是大明,都是地方望族。朝廷不會不注重我們的,還是先看清楚形勢再
說。”葉方恒的意思很明顯,現在大家不要折騰了。
葉方藹道:“大哥,你太天真了。你看看這複明軍是真的想好好過嗎?又是追欠,又是量地。還要清查田畝,統計功名年份。你想想,這複明軍是以大明自居,以抗清為己任。他對我們這些在大清取得功名的人,能有什麽好感?”
葉方藹看了一下周圍,道:“而且我們與他們不同,我們都是大清的功名。你沒見複明軍這幾天在統計什麽時候得的功名嗎?我們在大清和大明能一樣嗎?這都是為我們家族著想啊。”
葉方恒依然不肯冒險,道:“兄弟啊,我們如果現在不動,還能保住家裏的一些產業。可一旦跟大清聯係,被複明軍知道後,我們可就隻有滅族一條路了。”
葉方藹道:“大哥以為我們還有什麽路走嗎?當初大哥為了謀劃顧家的產業,已經把姓顧的得罪的死死的。他可是一直以大明忠臣自居的,而且與他交好的人,都是自稱大明遺民。我聽說現在好多人都去了南京,真到姓顧的回來了,還有我們葉家的活路嗎?”
葉方藹嘴裏姓顧的,就是顧炎武。當初葉方恒為了霸占顧家的家產,誣陷顧炎武通海,也就是為已經退去海上的明軍提供情報。這一點,還真沒有說錯,但他沒有真憑實據,隻能是誣陷。因為這個,顧炎武差點被清廷給殺了。
還是顧炎武的朋友,多方營救,才免於幸難。這些朋友為了就顧炎武,使出了渾身解數。四處托關係,找門路。這樣一來,葉方恒和顧炎武之間,也就接下了死仇。
當時顧炎武有一個好友叫歸莊,他聽說錢謙益有門道,能救顧炎武。於是就來求他去救顧炎武,但是錢謙益卻要挾說,顧炎武要是拜他為師,才願意出手相救。於是歸莊便代顧炎武拜了師,結果顧炎武出獄後,卻不認這門關係。還跑道錢謙益家裏索要拜師文貼,錢謙益當然不願意。
結果顧炎武就直接寫出告白紙,讓人四處張貼。說自己根本沒有拜師,都是錢謙益一廂情願的事情。把錢謙益鬧的一鼻子灰,錢謙益隻好辯解道:“炎武也太性急了。”
不管後來如何,但是葉方恒和顧炎武的仇是結下了。現在被葉方藹一說,頓時葉方恒也擔心起來,道:“就算如此,我們也不知道該去哪裏找大清軍隊啊。而且無緣無故的,他們憑什麽相信我們?”
葉方藹聽見葉方恒這樣說,就知道葉方恒已經動心了。頓時拉著葉方恒,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悄聲道:“大哥放心,我早有安排了。你去江北的時候,先去一下常熟的許浦
。”
葉方恒一愣,道:“去許浦做什麽?難道你想讓我出海北上?就算是要出海,也是走太倉州去。但是出海後事實難料,就算真的能找到清軍,恐怕等他們南下都已經來不及了。”
葉方藹道:“我當然知道不能出海,我也沒有讓你出海。你先聽我說完,在我們許浦的商號裏,我藏了一個人在那裏,隻要你帶上他去。江北的清軍就一定會聽從我們的調遣,對我們的消息絕對深信不疑。”
葉方恒大驚,道:“這人是誰?居然有如此大的神通?你可不要被人給騙了,這年頭假冒身份的人很多。”葉方藹道:“大哥你放心,這人你也認識。隻要有他一起,大清軍隊就一定會相信我們的消息。”
葉方恒見葉方藹不肯說出這人是誰,也不再多問,相信葉方藹也不會陷害自己。葉方藹又道:“雖然接下來的事情,我們不能預料,但還是請大哥能盡快讓大清軍隊南下。近期金聖歎會召集江南士子,對複明軍清欠的事情,還有禁止買賣田地的事情去蘇州巡撫衙門請願。我看複明軍也不是什麽善茬,到時候說不定就鬧起來了。”
葉方恒道:“好,今晚我就走,晚上沒有人注意到我們。還有,你跟著去蘇州的時候,不要冒頭。現在複明軍對我們到底是什麽態度,大家都還不清楚。要是複明軍真的不肯退讓,你也要提前退出來,絕不可硬碰硬。”
葉方藹道:“這個我知道,有金聖歎那個刺頭在,還輪不到我去出頭。”聽說葉方藹說起金聖歎,葉方恒這才放心下來。但還是說了句,“金聖歎有他舅舅錢謙益在,就是有事,到時候也會想辦法救他出來的。我們最好不要牽扯上,現在複明軍裏麵的官,對我們葉家可沒有一絲好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