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朱由棟又對周圍的百姓道:“剛才你說天下以為戰亂而死亡的漢人,都是漢人自己殺的,這簡直就是睜眼說瞎話。李成棟確實是在揚州屠殺的劊子手,但他聽的是誰的命令?執行的是誰的軍令?”
朱由棟不待姚啟聖說話,搶先道:“他既然執行的是滿清的命令,那就是滿清造成了揚州屠殺,這筆賬就隻能找滿清來算。一個人用刀殺死了人,難道我們不該將這個人治罪,反而要向一把刀治罪嗎?或者是說因為拿刀子的是手,將我們該向手來治罪?”
旁邊的孫安和等人,頓時叫道:“對,下令屠城的是滿洲人,就該找滿洲人討債,哪有殺人去找刀的道理。”朱由棟讓孫安和等人安靜,然後又道:“另外,你說滿洲人進了中原,說的是漢話,寫的是漢字就不算是斷了祖宗的傳承,更是無恥之尤。照你怎麽說來,朝鮮,越南,琉球,蒙古,甚至是日本。隻要他們說漢話,寫漢字都能打進我中華之地,然後統治這大好河山。”
朱由棟走到姚啟聖麵前,道:“因為他們說漢話,寫漢字。那也不算是斷我漢家傳承,也不算是亡國滅種咯?安你的說法,我大明的太祖高皇帝也不是在驅除韃虜,恢複中華了?”
朱由棟盯著姚啟聖繼續道:“那衛青、霍去病這些英雄也不配在稱為英雄了,他們打的也是會說漢話的匈奴。他們是在無事找事的挑起戰爭,他們應該是民族的罪人?抗金的嶽飛,也就不在是民族英雄了。他打的依然是說漢話的女真。當初女真可也在任用漢官啊。那嶽飛也該是罪人,他讓無數的漢人都死在了抗金的戰事裏。”
聽見朱由棟的話,頓時周圍的人都鄙夷的看著姚啟聖。畢竟嶽飛墓可就在嘉定,南京的百姓對嶽飛也十分崇敬的。現在朱由棟接著姚啟聖的話,直接就把嶽飛給打成了罪人,頓時南京城裏的百姓,就不樂意了。
朱由棟依然繼續道:“既然嶽飛是罪人,那秦檜就不該是奸臣啊。應該是你的英雄了,他組織了嶽飛的犯罪啊。你居然能說出如此無君無父的話來,你的家人,父母就不覺得羞愧嗎?你有什麽臉麵,在漢人的地方上誇誇其談?”
頓時不少人都紛紛指著姚啟聖,怒道:“放屁,嶽爺爺可是怎麽漢人的大英雄,你居然敢在這裏汙蔑他是罪人,還想給秦檜翻案。”一時間,周圍的百姓都群情激奮,下的姚啟聖連連躲閃。
姚啟聖連躲了幾個地方,嘴裏不斷求饒道:“這不是我說的,我沒有這樣說啊。”但周圍的百姓根本就不買賬,依然要追著姚啟聖打。旁邊的周昌和孫安和見了頓時紛紛叫好。
朱由棟見差不多了,而且這麽多的人在這裏,一旦混亂起來,必定不少人都要受傷。便道:“大家靜一靜,我們不能以言治罪,他既然要說,我們就讓他說,看他還能說出什麽理由來?”
周圍的百姓聽了朱由棟的話,這才逐漸冷靜下來。而這時的姚啟聖已經狼狽的很,衣服也被識破了。見周圍的百姓沒有再追趕,這才放下心來。但額頭上依然不斷冒汗。姚啟聖嘴裏依然叫道:“這.……我不是這個意思。”
朱由棟當然不會,在給姚啟聖解釋的機會。當即又道:“你說滿洲人沒有殺漢人,那我問你。關外的三百多萬漢人百姓,從大明建國開始,就一直在那裏耕種。為什麽現在關外沒有一個漢人呢?反而是滿洲人把關外劃成他們的祖地?我大明在關外的三百多萬漢人百姓去了哪裏?他們是覺得占了滿洲人祖地,感到羞愧全部自殺了嗎?”
姚啟聖也不敢在過於笑著,當即道:“這關外的事情,也沒有人去統計過,誰知道死了多少人?”朱由棟道:“那我就給你說說有統計的,崇禎十二年正月,清軍攻入關內,在濟南府境內,清軍大肆屠城,濟南府大約一百萬人被屠殺。崇禎十二年六月,清軍攻入趙州進行大屠殺,三萬人被殺害。”
姚啟聖沒想到,朱由棟把這些資料記得這麽清楚,頓時不知道該如何辯解。之前朱由棟當然不知道這些,這都是複明軍壯大後,在各地的文獻裏麵發現的。為了更好的宣傳這些事情,朱由棟很是下了一番苦功夫,才記住了這些數據。
本來是想等到光複南京後,為大明北伐做準備的,沒想道今天就用上了。朱由棟也不理詞窮的姚啟聖,繼續說道:“這還是滿清直接殺害的百姓,那些被掠走的百姓更多。”
朱由棟又舉例道:“崇禎十一年冬至十二年春,清軍在畿輔、山東一帶掠去漢民四十六萬二千三百餘人。崇禎十五年冬至十六年夏,清軍又劫掠百姓三十六萬九千。這還是數目比較大的,其他一些小數目根本數都數不過來。”
姚啟聖道:“就算是大清擄走了這些百姓,也並沒有殺他們。他們不過是換一個地方在生活罷了。”“換個地方重新生活?你怎麽好意思能說出如此喪盡天良的話來,你的書真的是讀道狗肚子裏去了。我中華聖人的書,讓你讀了都是侮辱了這些典籍。”朱由棟恨恨的道。
麵對朱由棟一連串報出的數字,姚啟聖的辯解顯的蒼白無力。就在姚啟聖擔心自己,被百姓圍攻的時候。卻發周圍的百姓,雖然不在認同姚啟聖,但也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憎恨。比起剛才朱由棟說嶽飛的事情,這些百姓的表現激烈程度則平靜的多。
就好像根本沒有什麽事情發生一樣,這些百姓根本就沒有明白,這些數字背後所代表的意義。甚至有些把朱由棟,當成茶館裏的說書先生一般。朱由棟細想了一下,頓時明白過來了。是因為朱由棟說的事情,列舉的數據和地方都太遠了,根本就不是他們能夠體會到的。
見周圍的百姓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姚啟聖有放心下來。對著朱由棟道:“就算這樣又如何呢?那些在被遷徙到關外的百姓,現在大多數都變成了旗人,他們現在不是過的很好嗎?”
朱由棟也發現這些百姓,根本就不關心滿清在關內殺了多少人。甚至都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憐憫,臉上都是一臉茫然。朱由棟也知道,現在的時代,要想讓這些百姓明白滿清有多狠毒。光說那些遠在天邊的事情,他根本就不會與太多的感觸。
百姓也感受不到哪裏百姓的苦難,更不會覺得滿清做的有多殘忍。甚至你說的多了,他們還會覺得你煩的很。總是說一些有的沒的,還不如民間藝人說一段葷段子來的起勁。
就像後世,麵對日本在中國犯下的滔天罪行,後來的百姓裏,能有幾個人真正對日本有恨意的?要不是國家在南京還有一個公祭,恐怕南京的事情都會被忘記。就算國家在公祭南京,但是誰會去在乎日本在中國犯下的罪行,根本就不是一個三十萬的數字能概括的。
國家沒有忘記,隻是有些時候,大環境之下。國家考慮的方麵不同,不能全方麵的勾起百姓的仇恨,所以要放下一些事情。也正是因為這樣,年輕人能記住南京的事情已經很不錯了。
卻不知道日本當時再中國,共給中國人民帶來了三千五百萬的傷亡。這還不包括因為這場戰爭,造成的一些其他因素死亡的人數。如果加上其他因素造成的死亡,中國損失人口在五千萬以上。
這樣的數量,對比起南京的數目就更加的觸目驚心了。國家要放下這些事情,但又不能徹底放棄仇恨。如果這樣的仇恨都能放棄,那對國家的凝聚力有很大的打擊。所以國家,就隻能挑一些典型的地方來公祭,也就有了南京公祭。
後世是一個信息爆炸的時代,在這樣的環境裏,百姓都能淡忘仇恨。何況在大明的時候,百姓的消息來源,基本上都是靠官府來傳替。有些百姓可能一生都沒有到過縣城,甚至有的人從來都沒有出過村子。跟他們說遠在北京,甚至關外的事情,他們當然不會有什麽感受。
能識文斷字的人,或許還能在書裏麵讀到過那種慘況。但是讓這些市井小民,去感受幾千裏外的百姓。去想想他們的痛苦,這就有些強人所難了。
見狀,朱由棟道:“他們成了旗人?被擄走的幾百萬人,現在還有幾人活著。這些事情,說著有些遠了。”然後對周圍的百姓道:“大家可能對這些都沒有印象,我給大家說說近處的。”
然後朱由棟對著姚啟聖道:“揚州,嘉定,廣州這些地方,我們都說過了。我也就不在多說,近的如嘉興,昆山,江陰,徽州,涇縣。這些地方的百姓,他們有什麽錯,他們無辜不無辜?可是依然被清兵,給殺的屍積如山,血流成河?”
說起這些地方,周圍的百姓,頓時都憤怒起來。因為這些地方離南京太近了,好多人都是從這些地方遷過來的。就算不是從這些地方遷來的人,也有家裏的親戚在這些地方。
所以朱由棟一說到這些地方,這些百姓頓時就想起了那個恐慌的時候。想起了清兵在這些地方的暴行,殺人放火,淩辱婦女,殺害老人兒童。清兵所到之處,都是血流成河,屍積如山。頓時這些人都紛紛叫道:“對,滿清那些畜生,當初殺了我們那麽多人,就該讓他們血債血償。”
以前都是清廷壓著不讓說這些事情,百姓就算是心裏有再大的仇恨,也不可能真的去和清廷理論。久而久之,也就被眼前生活的事情給淡化了。如今不同了啊,現在複明軍就是打著找滿清報仇的事情來的。
現在被朱由棟這樣一提出來,頓時就得到了周圍百姓的共鳴。朱由棟繼續都:“還有江西的贛州,湖廣的湘潭,浙江的金華,福建的同安,平海,邵武。這樣被屠殺的地方數都數不過來,你居然輕描淡寫的一句,都是漢人殺的漢人,就能為滿清開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