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相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當天下午,夏國相就聽說漢軍旗的人,根本就沒有去攻打勝境關,而關寧軍的駐地外麵還多了不少監視的人。
夏國相還以為是漢軍旗沒有準備,下午隻是在準備攻城的事宜。結果第二天,漢軍旗的人依然沒有絲毫動靜,夏國相這才知道,羅可鐸答應給關寧軍兩天時間,真的就隻是讓關寧軍休息兩天。本來以為是先讓漢軍旗去攻打勝境關的,等關寧軍再休整兩天後,接著繼續攻打。
結果關於漢軍旗攻打勝境關的事,居然沒有一個人提及,這很明顯的是讓關寧軍休息兩天,然後讓關寧軍去和勝境關的守軍硬耗。
夏國相得到這個消息後,頓時愣在那裏了。夏國相現在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籠罩在他身上。夏國相來到王屏藩的住處,王屏藩躺在床上,見到夏國相進來也沒出聲。
夏國相知道王屏藩現在有些自暴自棄,一個武將沒了手,還是最重要的右手,這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夏國相讓自己的侍衛在四處防守,不準靠近王屏藩的住處。
然後夏國相獨自走到王屏藩的床邊道“王兄弟,你好些了吧。”王屏藩見是夏國相來了,勉強的笑了一下道“能好嗎?如今我都成一個廢人了。”
夏國相道“你別這樣說,你要好好養傷,到時候王爺還要重用你呢。”王屏藩知道這是夏國相的安慰之語,也不在意,道“我看你的神情也不好,有什麽難事嗎?”
夏國相搖了搖頭道“我當初就不該答應王爺讓我來領兵。”王屏藩道“他們又逼著我們去攻打勝境關了?”夏國相點了下頭道“是啊,本來昨天還說給我們兩天時間修整,讓漢軍旗的人先去攻打勝境關,結果他們是一個人都沒去。”
王屏藩氣憤道“如今沒有王爺在這裏,我們誰也沒辦法違抗他們的命令。”夏國相道“是啊,我們隻有眼睜睜的看著關寧軍被這樣憋屈的耗光。”王屏藩用左手敲打著床道“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和吳國貴他們一起死了算了,免得受這樣的窩囊氣。”
聽了王屏藩的話,夏國相突然想起了那個年輕人的話來。口裏卻道“他們沒死。”王屏藩沒聽清,便問道“你說什麽?誰沒死?”夏國相一下回過神來,道“沒什麽,我說吳國貴和胡國柱他們沒死。”
王屏藩一驚,動作大了些扯動傷口,疼的齜牙咧嘴。好半天才緩過來,小聲道“你說什麽?他們的頭不是已經掛在勝境關的關樓上了嗎?”
夏國相也小聲道“是啊,但是前天晚上我見過他們,他們還帶了一個人來,說是什麽明軍那邊的人。”王屏藩頓時瞪大眼睛道“你是說他們投降了明軍,不可能,現在明軍隻剩下一些殘兵敗將,在邊境處苟延殘喘。他們又沒有病,這時候去投降明軍。”
夏國相道“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他們說這夥明軍在貴州很得當地百姓的認同,居然主動幫明軍搬運物資。前天晚上還來勸我投降呢,最後那個明軍的人說隻給我三天的時間,然後就走了。”
王屏藩道“吹大氣的吧,就如今這明軍的形勢,誰敢來說讓咱們三天投降?”夏國相道“情況是有些沒摸清楚,但是我看了這兩天平郡王他們的反應,很明顯是要將我們關寧軍給全部耗死在勝境關。我們得想辦法讓弟兄們都活著啊,你說這都是十幾年的弟兄,誰死了都傷心。”
王屏藩道“如今王爺不在,我們能有什麽辦法?”夏國相突然道“我覺得要實在沒辦法,那個年青人說的辦法到是可行。”王屏藩道“什麽辦法?”
夏國相道“實在躲不開了,我就帶著大軍南下,躲進山裏。等到王爺回來了,然後讓王爺想辦法把我們給弄出去。”王屏藩聽了夏國相的話後,有些好奇道“這是那個明軍的人說的?他會給你出主意,讓你為王爺保存實力?”
夏國相道“他當然沒有出這個主意,他說這是死路一條,因為我們王爺的性格和王爺對大清的忠心,估計會殺了我給朝廷請罪。但是我不信王爺會這樣對我,何況我為王爺保住了關寧軍。”
夏國相到是想的好,但是王屏藩更加確信吳三桂會殺了夏國相向朝廷請罪。畢竟吳三桂已經背叛大明一次了,他不會為了一個夏國相讓自己再背叛大清一次,就算夏國相是他的女婿也不行。
王屏藩看著有些自信的夏國相道“或許他說的是對了。”夏國相奇道“怎麽。你覺得王爺會殺了我,去向朝廷請罪?”
王屏藩道“在世人眼裏,我們王爺已經背叛大明一次了,還是向異族投降,這是咱們王爺心裏的一根刺。如果他因為你的事情,和大清出現了什麽芥蒂,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你說世人將如何看待王爺,王爺自己心裏又將如何看待自己?他會為你去冒這個險嗎?”
聽王屏藩的一番話,夏國相才發現自己有些高看自己。喃喃道“難道我就真的隻能再次投降明軍了嗎?”王屏藩道“他真的勸降你了?他有沒說他是誰?”
王屏藩還想著要是李定國來勸降,至少身份也要高些。夏國相卻道“我哪裏知道他是誰啊,沒說幾句他就直接走了。”
王屏藩有些想吐血的感覺,人家來勸降了還不知道人家什麽職務,連名字都不知道。王屏藩道“要是這樣我也幫不了忙了,我現在已經是廢人一個,等這裏戰事一完,我就找個地方安定下來,好好過下半輩子算了。”
夏國相聽見王屏藩的話,也不知道該怎麽勸他了,畢竟一個武將沒了手確實就等於廢人。夏國相又安慰了王屏藩幾句,就準備返回自己的住處。
一路上夏國相都感到有人在監視自己,遠遠的還有漢軍旗的士兵,嬉笑的對夏國相指指點點。夏國相也不理睬,隻顧著加快腳步返回自己住處,然後向營裏巡邏的方誌球道“今日營中沒什麽事吧?”
方誌球道“其他事到是沒有,隻是混進來很多漢軍旗的人,四處打探我們傷兵的情況。”夏國相一聽就怒了,本來該杜蘭等人出戰,他們絲毫不動,如今卻來打探關寧軍傷兵的情況,這是準備再次讓關寧軍去當炮灰啊。
夏國相雖然發怒了,但是知道這時候不能輕舉妄動。對方誌球道“好,你先當作什麽也沒發生,暗中讓人盯著漢軍旗的人。”
等方誌球出去後,夏國相的心裏不斷的問自己,是投降明軍還是不投降。夏國相很不想投降明軍,就像王屏藩說的,如今大明就那點勢力了,估計投降過去也沒幾天活的,但是現在不投降,估計也就兩天時間就會在勝境關被耗死。
夏國相又想到現在漢軍旗,已經到自己營地來打探傷兵情況了,估計也不會再給自己幾天時間了。夏國相想到這些後,又對吳國貴和胡國柱說的那種,百姓爭先恐後的為明軍搬運物資的情況有些好奇,這支明軍是怎麽做到的。
夏國相甩了甩腦袋,暗道“我現在想這些做什麽。我究竟要不要反正歸明呢?如果我歸明了,王爺的處境就更加艱難了。”
夏國相想起王屏藩說的王爺會殺了自己給清廷請罪,當即心裏一橫道“你能做十五,我就做初一。大不了到時候,你艱難的時候也勸說你歸明,再說了大家本來就是大明軍隊。”
夏國相下定決心後,當晚派心腹王緒前往大墳山,已經在這裏等候兩天的譚雙華見有人來,當即道“你是何人?”
王緒得了夏國相的囑托,知道這就是明軍的人,但好奇怎麽明軍派來的人是個女的。雖然王緒好奇,但還是道“我叫王緒,我是奉我家將軍的命令,來這裏找人的。”譚雙華道“那就對了,回去告訴你們將軍,讓他今晚帶著軍隊直接出營,前往亦佐縣,那裏有人接應。”
王緒聽到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頓時不放心道“這位姑娘,你說清楚點,要是實在不行,你讓你們將軍出來說個話,就這麽一句話,我們怎麽相信你啊。”
譚雙華道“這有什麽不放心的,我們又不騙你,你要不願意就直接回去吧。”王緒一聽,這叫什麽話?自己是來找明軍投降的,怎麽還讓自己直接回去。王緒的心裏頓時就擔心起來,人家這麽沒有誠意,關寧軍要是投降過去,還不得被欺負死了。當即心裏也來氣道“好,既然你們沒有誠意,那我們就此作罷。”
這時譚雙華身邊的一人站了出來,道“王緒,你回去告訴夏國相,就說這邊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他隻管帶著大軍出來就好了。”王緒一聽這聲音就覺得有些熟悉,在仔細一看,卻是前幾天被殺的胡國柱。
王緒頓時驚道“胡將軍,你,你不是被明軍給殺了嗎?怎麽你還。”胡國柱道“沒想到我還活著對吧,好了,時間不多了,你快些回去,告訴夏國相,就說過了今晚我們就得走了,不會再接應他,到時他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王緒不相信譚雙華的話,但是不能不相信胡國柱的話,因為他之前就是一直在胡國柱手下,如今被安排在了夏國相手裏。胡國柱和夏國相同為吳三桂的女婿,當然王緒也對兩人忠心耿耿。
等到王緒回到關寧軍大營,已經是半夜三更了。王緒將情況說了一遍,夏國相也有些擔心,明軍竟然不派一個有分量的人來說說話,就直接讓自己帶著軍隊出發。但是夏國相如今已經沒有退路了,隻能相信胡國柱不會坑自己,當即將巡邏的方誌球叫來,道“我們營裏那些漢軍旗的人都走了沒有?”
方誌球道“將軍,他們剛走沒多久,還留了幾個人在營裏盯梢。怎麽了?”夏國相來回走了幾趟道“你立刻讓人去將他們給控製起來,不可發出任何動靜。”
方誌球見夏國相說的慎重,當即道“好,我這就去讓人控製住他們。”夏國相然後向王緒道“你去將營裏的將領都叫來,我有要事宣布,讓他們也都小心些。”
安排好這些後,夏國相又讓自己的侍衛暗中在自己的大帳外麵安排士兵,預防萬一。等這邊安排好了後,其他將領也都紛紛來到夏國相的大帳裏。
眾人都不知道夏國相這麽晚了還召集大家做什麽,但是見夏國相一臉陰沉也都不敢說話。等人到齊後,夏國相才道“你們白天應該也知道,漢軍旗的人不斷的在我們營裏打探傷兵的情況。”
聽夏國相怎麽一說,其他人也都紛紛訴苦。夏國相讓大家安靜,然後道“他們來打探情況,是為了催促我們去攻打勝境關的。”頓時就有人不幹了,道“將軍,這是真的嗎?我們上次攻打勝境關傷亡一萬人,如今受傷的人還沒治好,又要逼著我們去?”
夏國相道“是的,本來昨天就讓我們去攻打勝境關的,被我用傷兵太多給拖延了,計劃是讓漢軍旗的人先行攻打的,他們不但不去攻打勝境關,還來打探我們的傷兵情況,這不就是逼著我們去勝境關和明軍死拚啊。”
剛才那將領怒道“這漢軍旗和滿洲人也太欺負人了吧。”夏國相道“這是真的,而且平郡王隻給了我們兩天的時間修整,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天亮後就會讓我們去強攻勝境關。”
得到夏國相的消息,在場的將領無不義憤填膺。夏國相見大家群情激動,道“為了大家能有一條活路,我決定不再受這窩囊氣了,我們立即離開這裏。”
這些人雖然激憤,但是聽了夏國相的話,還是瞬間就安靜下來。王緒見狀道“對,我們留下來就隻能被漢軍旗的人和滿洲人給活活逼死,這是爺們做的事嗎?”
有王緒帶頭,加上白天漢軍旗的人在大營裏神氣活現的話語,不少的將領都紛紛同意,但還是有人道“將軍,我們就算走了能去哪裏?”
夏國相道“我們如果就這樣直接走了,到時候就算王爺也保不住我們,所以我們就隻能投降明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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