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山看著地形,決定在槐樹灣去打伏擊,本來在柳邊驛更好,但是離南部太遠。距縣城有一百二十裏,等朱大山趕去恐怕趙友鄢等降軍已經過了柳邊驛,所以隻好退而求其次,選擇地形並比太好的槐樹灣。槐樹灣雖然地形差一點,但好在樹木茂盛正好藏身,而且本身隻是一個小山溝,不會讓趙友鄢等起到什麽戒心。北麵是一片平地,東麵是小瞳水又稱西河,往南走就是處於秋石咀和槐樹灣兩山之間,這是除了柳邊驛最好的地方。
等到鄧時幹召集軍隊後,和王慶,賈四等人回來,朱大山已經製定好作戰計劃,當即讓眾人帶著軍隊連夜往西邊槐樹灣趕。朱大山又讓王慶帶著從鹽亭退回來的將士前去阻擋趙友鄢等人,拖延他們行軍的速度。二來也讓趙友鄢等人放鬆警惕,誤以為隻有鹽亭的敗兵不足為慮。
朱大山等人是下午出發,在當夜子時才趕到槐樹灣,因為之前朱大山就要求士兵每次行軍都需自帶一天幹糧,急行軍則是三天幹糧,所以朱大山等人到了槐樹灣後就讓士兵迅速吃幹糧。
王慶已經派人來通知趙友鄢等人在鹽亭休息了一天,急著想去南部搶掠財物,又想在總督麵前表現所以連夜趕路。目前清軍前隊離槐樹灣隻有十裏地,朱大山見狀讓鄧時幹帶人從槐樹灣背後繞道去廖家灣,從清軍後麵包圍過來。讓賈四在秋石咀那邊埋伏,堵住清軍的前進之路。朱大山自己則帶著剩下的人埋伏在槐樹灣左側,空處右側讓清軍逃走,但清軍要是真往右側逃的話就會發現那邊是一條大河擋住去路。
朱大山等人剛藏好,就看見王慶帶著人急匆匆的往南部方向撤退,一路上武器,旗幟丟的到處都是。王慶過去後不到一刻鍾,清軍就人聲沸騰的追了上來,看著毫無停留的王慶,追在前麵的潼川降將胡敬,隻顧著大聲呼喊這大軍前行。這胡敬在潼川沒搶道什麽東西,正想著去南部搶,那裏料到有人埋伏在兩旁。
朱大山要打的是整個成都方向過來的清軍,隻得任由胡敬帶著兩千人追了過去,不一會,後麵的趙友鄢,楊有才等人也帶兵道了槐樹灣。躲在路旁埋伏的朱大山現在手裏就隻有兩千五百兵馬,看著清軍浩浩蕩蕩的隊伍,估計得上萬人。
看著眼前不斷過去的清軍隊伍,埋伏在一旁的謝順問自己的總旗姚子周道“總旗大人,這麽多清軍,咱們能打的過嗎?”姚子周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看著這個在西充守城時被編入軍隊的民壯謝順道“你怕啥,這些有將軍們去考慮,我們隻管聽號令殺清兵就是了。”說著其實姚子周心裏也沒底。謝順道“總旗,你看看清兵這麽多,怕是有我們的好幾倍。也不知道為什麽要來打,大家好好的過日子不好嗎?。”
這時朱大山正好查驗士兵裝備情況,一邊鼓舞士兵的士氣。朱大山聽見謝順的話,又看到旁邊其他士兵,包括一些低級軍官也都是一臉迷惑,便道“我來告訴你為什麽。”姚子周一看是朱大山忙道“侯爺,你怎麽來了。”朱大山讓姚子周趴下,自己也跟著趴在了一邊道“不是我們想打,你們想想清兵來了四川後,咱們死了多少人。以前都說是改朝換代,大不了就是換個皇帝,換個官老爺,咱們一樣的種地過日子對不對?”謝順忙點頭道“對啊,我們都是這樣想的,但這和我們打清兵又什麽關係呢?”朱大山道“清兵來了後,你們還能安安生生的過日子嗎?哪一次清兵不得把咱們漢人殺的血流成河,我們今天躲過去了,明天呢?”
謝順道“這還不是有逆明的,,,哦不是,是咱大明的軍隊還在打清兵才會的嗎?”朱大山看了周圍,發現很多的士兵都是這樣的看著自己。他們沒有去想清兵殺人的不對,反而是認為這是因為大明的軍隊在作亂,清兵是為了平叛才會有的屠殺。其實這就是很多降清的官員為了給自己降清一個合法的理由,編製出來的假象。
朱大山道“你們如果這樣想,就錯了。你們以為自己隻要安安心心的種地過日子就能平安嗎?我以前也是這樣想的,而且還千裏迢迢的從湖廣來到四川開荒種地,可是等到我們的是什麽?是欺騙,是橫征暴斂,是屠殺。”這時旁邊有一個總旗也道“侯爺說的對,本來咱們都在南部安置好了,地也開出來,眼看還有半月就要收莊家了,結果清廷收了我們的土地,搶了我們的糧食,還要讓我們去綿州當炮灰送死。”
旁邊一個西充本地的小夥子隻有十八歲,小聲道“那是你們的事啊,我們本地人可沒有,我們為什麽也要來打清兵呢?”旁邊的總旗眼見這小夥說這些隔心的話,伸手就要打他。朱大山忙製止道“對啊,你們本地人沒有被收去田地,沒有被搶糧食,也沒讓你們去送死。可是你們想想,清兵在你們縣城殺的人還少嗎?你們西充縣在清兵沒來之前有多少人?你的親戚叔伯還在嗎?你的家人還齊全嗎?這些是誰殺的?你不想去報仇?”
麵對朱大山的問話,那小夥子不說話,但也沒有認為朱大山說的有理,因為在他的心裏報仇沒有活著好。朱大山見狀又道“我知道你很不已為然,以為我隻是在騙你,好讓你去拚命殺清兵。那我現在問你,你知道在南充的時候,為什麽那些老人要讓我們把他們的孩子帶走嗎?”
那小夥子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朱大山道“因為清兵回來會屠城,隻有我們把他們的孩子帶走,他們的孩子才能活命。”然後朱大山見他還是沒有很認同自己說的話,這時清兵已經大部進入到槐樹灣了。便道“我不管你現在是怎麽想的,你現在必須拿起刀槍殺清兵去,但是我答應你,隻要這一仗打完,你還活著我就讓你回家,讓你好好的去種地,過你想要的日子。”
那小夥大喜問道“侯爺說的當真。”朱大山道“當真”然後對著其他人也道“你們也一樣,隻要這一戰後,還活著的,想要回家的都讓你們回去。但今天必須使勁的給我打。”
那些想回家的人聽見朱大山這樣說,都紛紛來勁,道“侯爺放心,我們一定打好這一戰。”有些軍官見朱大山給這樣說,都要來勸朱大山,朱大山見狀都製止了他們,然後道“大家都注意了,清兵已經全部進入埋伏了。”說著就下令出擊。
一時間整個槐樹灣鼓號齊鳴,官道旁邊的樹林裏殺聲震天。原本想偷懶的士兵,在朱大山可以回家的許諾下也都拚命殺出。路上的清軍隻顧著趕路,還想著去南部搶銀子。那裏防著明軍偷襲,這一路過來碰見是明軍都是一觸即潰。
身處清軍隊伍裏的趙友鄢,楊有才、曹昌祚呼喊著要清軍結陣防守,但這些清軍都是各地降兵匯集的,發現明軍攻來個個都在護著自己之前搶來的銀子,財物。那裏還聽軍官的呼喊。複明營的將士衝上來就砍,清兵毫無抵抗之力,瞬間就有上百人被砍倒在地。
就在趙友鄢等人慌亂的想要組織結陣時,隻聽到前麵秋石咀的地方也是一聲炮響,不少的明軍也從路邊殺出,前麵追趕王慶的胡敬嚇的忙往後跑,連前麵有沒有人都沒看清就跑了。等王慶和賈四衝回官道時,那裏還有胡敬的影子,二人隻得率軍往中軍趕。
走在中軍的是嚴自明和嚴希賜兩人,當複明營從路邊殺出時,兩人就知道中了埋伏,看著軍隊要亂,直接抽刀就砍,大喝道“速速列隊,凡是敢亂跑亂動的一律殺無赦。”在二人的高壓恐嚇下,麵前的清軍很快就安定下來,這時複明營也衝了上來,雖然清兵還有些亂,但也堪堪擋住了複明營的衝殺。
就在二人眼看穩住了陣腳時,前方胡敬帶著逃下來的清軍,直直的就奔嚴自明二人的軍陣過來,嚴自明知道要是讓胡敬這麽一衝,自己這邊的陣型非亂不可,忙大聲喊道“走旁邊,不要過來。”
這胡敬也是邊跑邊喊救命,瞧見嚴自明二人擋住了明軍,就像是落水的人發現了一根稻草,怎麽也得拚命抓住,剛好看見嚴自明一邊揮手,一邊喊。結果戰場上廝殺聲不斷,胡敬就隻聽見了“過來”二字,心想“這兩姓嚴的還真有義氣,以後得好好報答他們”,當下也不猶豫,帶著敗退的清兵就直接衝進了嚴自明兩人的軍陣裏。
嚴自明好不容易組織起來的軍陣就被胡敬帶著人瞬間衝散,後麵的複明營將士再一猛攻,列陣的清軍也就向著後軍潰敗而去,一時間清軍人仰馬翻,踩踏了不少人。胡敬衝到嚴自明的麵前道“兩位嚴兄弟,我姓胡的謝謝二位的救命之恩,這次要是能活著回去,我一定好好的感謝二位。媽呀,又過來了快跑啊。”嚴自明看著眼前這個不停感謝的胡敬,恨不得直接拿到砍了他,隻是這時複明營又衝過來了,剛才還能結陣擋一下,現在士兵都跑了拿什麽當?也隻好跟著胡敬的屁股往後軍跑去。
結果胡敬等三人沒跑幾步就碰到從後軍跑來的趙友鄢等三人,一見麵楊有才就問道“前麵怎麽樣?後軍被路邊埋伏的明軍殺敗了。快往前跑”嚴自明一把拉住楊有才道“後軍有多少人?你為什麽不守住。”
這時候旁邊的趙友鄢也不怕嚴自明道“那你怎麽中軍不守住,你不也敗了。”嚴自明現在不想和趙友鄢爭這個,道“你不守住後軍,我們就要被明軍給包餃子了,到時候退都退不出去。”楊有才一拍腦門道“哎呀,我們該往鹽亭退啊,往中軍跑是個什麽意思呢?”
趙友鄢和曹昌祚也一起懊惱了起來,嚴自明和嚴希賜突然有種我怎麽會有豬一樣的同僚啊,我是腦袋進多少水才會和這些人一起領兵啊。但是現在不是後悔的時候,嚴自明吼道“知道還不去組織軍隊往鹽亭方向撤退?”
趙友鄢等人才急急忙忙的吆喝著往鹽亭撤退,但就在這時,鹽亭方向也一陣喊殺聲傳來,沒過多久就有士兵逃了過來,幾人忙拉住問什麽情況,那是兵道“快往前跑,後麵有一支明軍殺過來了。”
聽見這話,幾人頓時麵如死灰,不由的想到,自己還能跑出去嗎?嚴自明道“快結陣,隻要能結陣我們就能衝出去。”趙友鄢等人這時也不敢再亂跑了,忙分頭組織清兵結陣。
朱大山見清軍已經徹底亂了,為了減少複明營將士的犧牲,便下令喊“投降不殺。”一時間到處都是明軍喊的“投降不殺”。清軍眼看著跑不了,三麵都被明軍給圍上了,另一麵倒是沒有明軍,但跑過去的人回來說,那是一條河過不去。這時聽見明軍喊“投降不殺”。於是都紛紛扔下武器,跪地投降。
正在組織清兵結陣的嚴自明等人,聽見明軍喊投降不殺就知道事情要遭,果然本來已經開始結陣的清兵也紛紛扔了武器投降。幾人剛剛投降了清軍,又屠殺了綿州,中江和潼川等地,那裏還敢向朱大山投降。眼看事不可為,帶著親兵就往小潼河方向跑,但這時其他清兵都跪地投降,少數不願投降的也紛紛被複明營將士砍死,就嚴自明這幾人帶著親兵異常醒目,於是四麵八方的複明營將士都圍了過去。不一會幾人就通通被押了回來。
朱大山見幾人押過來,還沒上前說話。趙友鄢幾人就直接跪在地上大哭起來,道“侯爺啊,我們投降,我們是不等已才降清的啊,都是嚴自明和嚴希賜兩個狗賊逼著我們降了。”
胡敬更是哭的震天動地,道“侯爺,我錯了,我是豬油蒙了心,才讓這幾個混賬騙了,屠城都是嚴自明和嚴希賜的主意,是趙友鄢他們幹的,我沒動過手啊。”完全忘了剛才還要感謝嚴自明和嚴希賜的話,一個勁的撇清自己的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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