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扭轉,柔情陷阱
一縷髮絲被風牽起,長孫一凡看向字條,那紙有些老舊發黃,但是上面的兩個字卻如閃電裂在他眼底——軍火!
是的,這正是之前在女奴所中,離墨從徐太尉身上得到的軍火交易的手信!
他瞳孔猛地縮起,只是一秒,便立刻用內力震碎字條,回視向離墨的目光,已多了一分嗜殺。
「大皇子認得出那上面的字跡,對嗎?」
離墨唇邊笑意不散,彷彿早已篤定他的舉動,「這是孟風雲的字跡,孟家聯合其手下黨羽偷渡軍火,我雖不知道買方是誰,但是如今東西壓在他手中,他就隨時都會有叛變倒戈的可能!」
長孫一凡警惕地盯著她,見她黝黑的眼底翻捲起凌然的傲氣,繼續道,「大皇子是個聰明人,五年前跟孟家合作剷除我尚府,就是為的互相牽制。但如今他們有了軍火,而你手裡不過是一群兵,到時候,誰有武器,誰成王!」
「你的意思是?」長孫一凡眸子越眯越緊。
「能與宮中黨羽建立起密不可分的關係,這一點,只有久居皇宮的孟千尋,孟風雲的獨女,才有能力辦到!」
校場上起了一陣風,吹開營帳上的布簾,透過那縫隙,離墨凝目看著遠處萬里晴空,眼底卻跳躍起灼熱的精芒,「即使沒有這事,你也早就想著毀掉孟千尋了吧?你有你的算計,但我可以讓你提前實現心愿。封妃大典那天,你我合力,將孟家連根拔起!」
她抬手將桌上的黑紗拋到長孫一凡懷裡,笑容冷艷如刀,「還有六天時間,大皇子您慢慢考慮,離墨等您的好消息。」說罷,不等他反應,朝營帳外拍了拍手,揚聲,「來人,送客!」
很快,士兵進來,恭敬地將長孫一凡扮作的刑風請了出去,離墨跟著走了出去。
卻看到他踏上馬車的那刻,突然回頭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離墨微微眯眼,心道:成交了!
馬車駛向皇城,留下漫天的煙塵,然而離墨卻擁著斗篷久久立在空地上,腦中都是長孫一凡的最後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面紗的緣故,她總覺得那道目光,極為深沉,甚至莫測!
到底,是什麼意思?
*
三日之後。
千葉門發生了一件大事,可以說是天翻地覆,慕千邪退位了!
整個皇城如同炸了鍋,親身經歷了這件事的門人,無不膽戰心驚,因為在退位之前,慕千邪還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清理門戶。
那日慕千邪站在高座之上,手捧門主印,召集了所有千葉門門人,以及埋伏在東燕的各路眼線,就當所有人以為他是要宣布希么大事,或是賞賜什麼人,更甚是考慮繼位一事時。
等待他們的,卻是一場屠殺!瘋狂的屠殺!
「給你們一日一夜的時間,活下來的人,可以從這走出去。」
所有出口被封死,修羅場外圍著數以百計的弓箭手,誰敢逃走,當場射殺!
姬魅橋蒼白著臉站在他身邊,不管她說什麼,慕千邪都仿若未聞,只是捧著門主印,一雙灰眸如同死神的羽翼,冷漠無情地俯瞰著腳下數百門人的自相殘殺。
一天一夜,一語未發!
最後,整個世界全是鮮血和斷肢,猶如人間煉獄,數百門人直接被削去一半。
而他灰眸淡漠,整個人像具無聲無息的傀儡,唇中終於吐出一句話,似說著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從今往後,千葉門,無主。」
說罷,在所有人震駭的視線中,竟一把將手中的門主印用力砸在腳下。
那枚象徵著無上榮耀與身份的門主印,就這麼,應聲而斷,碎裂成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慕千邪退位后,沒有繼續留在凌鴻煊身邊,而是選擇離開皇城,姬魅橋也同樣因身體抱恙,跟他一同離去,無人知道去處。
但是他們離開的當晚,卻發生了一件更詭異的事!
尚離墨消失了。
毫無預兆地消失了,沒有留下一點蹤跡,就像是人間蒸發!
長孫一澈起初一兩天只以為她是去辦事了,但後來聽魏清稟告,她居然再未回過校場,城門那裡也沒有她出城的消息,而她也沒有給自己留下半封信。
這絕不是他墨兒的作風!
日將西沉,長孫一澈眉心越擰越緊,在殿里來回踱步,即榮抱著雙膝坐在床上,眨巴著大眼望著他,卻不敢說話。
此時西邊天幕一片緋紅,似被鮮血染紅,夕陽穿透紙窗將整個懿祥殿亦染的如火灼燒。
不知為何,他看慣了屠殺,甚至親身經歷過生死,偏生此時,看到這種紅色,卻覺得觸目驚心,趕緊恐懼地閉上了眼。
已經兩日了,他已經兩日沒有她的半點音訊了,而與此同時,明日正午,就是他與孟千尋的正式大婚之日了!
墨兒,你到底在哪?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湧上心頭,他有些疲憊地靠坐在床榻上,雙目無光地望著面前跳躍的燭火,那火宛如她張揚起舞的衣衫,一時怎麼也挪不開眼。
即榮爬到他身邊,抱著他的膀子,將小腦袋埋在他懷裡,悶悶的不出聲。
長孫一澈低頭看著懷裡的孩子,精緻的眉眼,熟悉的氣質,還有那因為擔憂而緊緊抱住他的小胳膊,都像極了某個人,不由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無聲嘆了口氣。
「墨兒,我到底,還是沒能照顧好他。」
殿門突然被推開,是魏清回來了。
「主。」
長孫一澈忙道,「找到她了?」
「還沒。」魏清搖頭,神色凝肅,「屬下派出四撥人馬,分別前往各方暗中搜尋大人的下落,卻都是無功而返。包括出動了潛伏在皇城中的探子,可他們都說從沒見到大人,屬下認為,大人是在校場附近被人給截去的!」
「我也想過她是被人綁架。」
長孫一澈雙手越收越緊,盯著緋紅的天幕,語帶寒氣,「但是她武功高強,一般的殺手根本不能近身,她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消失,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意外,或者說,是有什麼人,把她給藏起來了!」
只是他不明白一點,為什麼偏偏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動手?
他黑眸幽深,如凝冰寒潭,指骨因過度用力而完全失去血色,變得蒼白,「你繼續調查下去,動靜小點,不要打草驚蛇。」
長孫一澈心中百轉千回,之前離墨有跟他飛鴿傳書過,她與長孫一凡達成了某種協議,雖然感到匪夷所思,但既然是對長孫一凡有益,那應該不會是他擄走了離墨。
而孟千尋這幾日一直在籌辦大婚之事,也根本沒多餘時間去安排人手,至於千葉門,如今一盤散沙,無法凝聚,也不可能對離墨不軌。
雙眼閉起又緩緩睜開,長孫一澈深緩地呼了口氣,冥冥之中,他覺得這事肯定跟那兩個人脫不了干係!
「慕千邪和姬魅橋,現在在哪?」
他聲音里透著不容置疑的殺氣,魏清一驚,忙道,「屬下無能,實在不知,他們是兩日前連夜出宮的,兩人都武藝高強,又趁著夜色,我們的人根本無法追上他們的馬車。」
「若是明日一早,還是沒有她的消息。你就替本王傳令下去……」長孫一澈一張臉冷酷到了肅殺,碎冰似的眼中閃過決絕的光,「封妃大典,取消!」
他的喜服,他只穿給她一個人看!
「隨本王去一趟血鴉谷。」
「是。」
很快,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在暗人的接應下,飛快地出了皇宮。
只是長孫一澈並不知道,此時此刻,血鴉谷內某處隱蔽的屋子裡,一場危機正在逼近!
最角落的一處房間擺設很簡單,只有一桌,一椅,一床,窄小的床上靠著一個披著猩紅斗篷,看起來十分虛弱的女子,一雙手被人用浸了水的牛筋繩綁在身前,而她面前的木桌上,擺著一碗兌了許多水的菜粥,已經冷了。
顯然她有一段時間沒有進食了。
而這個女子,正是失蹤了兩日,還渺無音訊的離墨!
「咳咳……」
喉嚨乾澀的發癢,離墨靠著床柱吃力地睜開了眼睛,目光看向四周。
門被人從外面反鎖,窗也被一根根鐵欄封住,落日將沉,雖然是夏夜,但血鴉谷卻是寒氣森森,一陣陣吹入人的骨子裡,她床上別說是被子,連一條毯子都沒,只能蜷縮著身子,勉強取暖。
「有人嗎?有沒有人啊!」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離墨重重地靠在身後的柱子上,無力地閉上了眼,就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葉笛聲。
那曲調很輕很淡,似羽毛,似風吟,卻無比清晰地落入她耳中。
葉笛奏著一首異域曲子,溫柔而低沉,像是綿綿春夜裡飄渺的月光,彷彿來自另一個時空的呼喚。
曲調不停,和著即將沉淪的落日,透著一抹難言的悲戚與深情,可更多的,卻像是一個丈夫在安撫著自己受傷的妻子。
是龍漠的歌謠!
「長孫一澈!」
離墨豁然睜開眼,從床上跳下來,搖搖晃晃地跑到小窗前,雙手抓著那冰冷的鐵欄,踮起腳緊緊地盯著遠方深林中的瘴氣。
是他!不會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