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局變,什麼算盤
「大人,要不給主換一件吧……」
魏清走到離墨身後小聲道,這紅色,他可從沒見長孫一澈穿過,而且和主的氣質太不合拍了吧!
他又朝店家道,「請問還有別的嗎?」
「沒,沒了,全在這了。」
店家只覺這女子看著清冷安靜,可渾身卻又沉澱著某種凌然的殺氣,竟讓她平添了一分睥睨的氣質,自是不敢開罪。
然而離墨目光依舊帶笑地望著長孫一澈,唇角一彎道,「這衣服,他穿了一定好看。」
那話語,充滿了篤定與溫柔,就好似她曾見過他穿一身紅衣,靜靜地凝著她那般。
長孫一澈掂了掂手裡的衣服,深邃的黑眸里閃過無人能看懂的光,他輕笑,「穿,當然要穿,夫人給的東西,就算是再丑,為夫也是要穿的!」
原來是一對夫妻呀,店家剛鬆了口氣,卻突見那雙男女身後的一隊隨從,當即面色大變,像是被活生生嚇呆了一樣。
店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趕緊上前站在兩人中間打哈哈道,「夫人您放心,公子他生的這麼俊,不管是什麼衣服穿在身上,那一定都是極好看的!」說著,立馬領著長孫一澈往試衣間走。
哪知,長孫一澈突然轉身對上離墨此時隱隱眉飛色舞的眼神,眼底閃過一絲壞笑,開口道,「店家謬讚了,我家夫人可比我美得多,她啊,就算是化成灰,都比外面那些化了妝的女人漂亮!」
他話一落,離墨險些被他給噎得背過氣去,頓時目光一厲,瞪著他怒斥道,「臭豬頭!」
「惡婆娘!」長孫一澈抱著衣服緩緩轉身,笑著介面。
魏清扶額向後揮了揮手,剩下的影衛立即悄悄退到牆角,深怕那兩個人一場惡戰,傷及無辜。
而離墨抱著雙臂,衣擺一撩直接大喇喇地坐在凳子上,然後很沒形象地翹起二郎腿,一雙黑瞳憤憤地盯著那張帘子,想也知道,現在那裡面的男人心情得有多蕩漾!
她怎麼給忘了,長孫一澈從來都是這個性格,你強他強,你弱他更強!
標準的腹黑無賴!
很快,帘子一掀,長孫一澈走了出來,剛好迎上正對面門口同樣一襲紅衣,身後燈火闌珊的離墨,只是,她右手叉腰,左手托腮,身下二郎腿還翹的老高,儼然一副潑婦尋仇,勢在必得的架勢!
眼底閃過淡淡的笑意,雖然眼前的女子毫無半點雍容端莊可言,但那就是真正的尚離墨,隨性、肆意、自在,是他愛的那個墨兒!
而看到長孫一澈的那剎,她身旁,魏清和幾個影衛面上的表情堪稱是五顏六色,嘴巴張的直能吞下一個鵝蛋!
瑪瑙紅色的衣衫宛如紅綢鋪開,又似燃燒的火焰,瞬間衝擊所有人的眼球,一頭黑髮以玉簪簡單地束在腦後,因為那一抹紅,此時他本就完美如冰雕的臉上更是流淌出耀眼的色彩,僅配上腰間一根流雲銀白錦帶,卻端的是俊美無儔。
原來自家的主,穿上紅色的衣衫,會如此之適合啊!
非但沒有浮誇張揚的感覺,反而透著親和的暖意,就好像是初冬的第一縷暖陽,霎時震撼了所有人。
離墨似乎也怔了一下,因為放燈節的緣故,店裡所有紗幔都換成了喜慶的紅色,夜風拂來,紅色紗幔層層搖曳,遙遙望去,彷彿當年他們大婚之時的十里紅妝,綿延而恍惚。
也就是那年,他許她一生一世一雙人,而同年,她死於非命,他一念成狂。
長孫一澈走到她面前,見她獃獃地仰望著自己,眼底是來不及藏好的驚艷,他頓時眉一挑,湊上前,「是不是從沒見我這麼帥的樣子過,你居然看我都看傻了。」他笑的得意,然後伸出溫熱的指尖落在她唇上,「你怎麼還流鼻血了?」
「恩?」離墨身子一震,瞬間醒悟,立馬抬手一擦,啥也沒有啊!
但是下一刻,她整張臉都像是被十幾把火烤了一樣,通紅且尷尬,可惡,又被他給擺了一道!
這個生的跟冰雪般通透的皇室公子,說起話來倒是越來越沒羞沒恥了,跟他平時在朝堂上的那副殭屍臉根本就不一樣嘛!
離墨暗自咬牙,氣鼓鼓地瞪著他得逞的奸笑,可是下一刻,對方突然身子一傾,已經貼了上來,灼熱的氣息混著那勾人的龍延香噴在她面上,離墨嚇的一個後退,竟直接撞在了椅背上。
而他近在咫尺,她無路可逃!
魏清領著一眾影衛很自覺地背過身去,耳根也是一片通紅,他們更尷尬啊,想走,卻不能走!
「你……」離墨把著扶手的手心開始出汗,看著他紅潤的面色,她反倒緊張起來,幾次想要避開他這種野獸撲食的眼神,大腦卻怎麼也不聽使喚,只能無措道,「你盯著我看幹嗎?」
「你這聲音,聽來像是在誘惑我。」
長孫一澈靠的更近,離墨想要從他身下滑走,可他眼中閃過狡黠,膝蓋立刻抵在她雙膝之間,不給她任何逃跑機會,「你好像很緊張,難道以為我又要親你了嗎?」
難道不是?不是才怪呢!
又是那標誌的賤兮兮笑容,離墨發誓如果現在是一天前,她絕對會毫不猶豫地飛起一腳,踹向他的下盤,然後瀟洒離去,讓他一個人摔在地上跟蛋炒飯一樣翻滾吧!
但是想到實在太對不起他,她一顆心頓時又軟了下去,然而就是這個機會,身前人猛地以雷霆之勢,一歪頭,「啪」的一聲脆響在自己右臉頰上用力親了一口。
長孫一澈偷襲成功,直起身看著還處在石化中的離墨,笑的十分開懷,聲音溫如蜜糖,「猜對了。」
「你……你、你!」離墨大窘,一張俏臉紅白相交,咬牙連著吐出幾個你字,就再也說不出一句話,最後只能避開他灼灼目光,委聲道,「你混球!」
竟又戲耍她!
店家已經被驚的說不出話來,這兩人到底是演的哪出?上一秒還在互嗆對方,下一秒就親熱起來了?
然而,他更想不到的還在後頭,離墨話音剛落,身後的門口陡然衝進來一道人影。
圓不溜丟的,像個小包子。
那人影動作敏捷,如一尾魚兒,徑直撲向長孫一澈懷裡,然後一下子抱住他,「爹爹,我好想你,你怎麼都不回來找即榮?」
「即榮?你怎麼來了?」
長孫一澈明顯大喜,立刻俯下身,將小東西抱了起來,疼愛地摸了摸他的頭。
「爹爹,你穿這衣服,真好看呀!」
即榮揚起精緻的小臉蛋,嘴角兩邊漾出甜甜的梨渦,轉過頭,他一下注意到爹爹身前的那個壞女人,頓時小臉一緊,但是對方卻是面色緋紅,眼波柔媚,與平常自己見的大有不同。
即榮黑瞳中精光一閃,下一秒,突地抱住肚子哇哇大叫起來,「哎喲,爹爹,我肚子好痛!」
「即榮你怎麼了?」長孫一澈大驚,見小東西眉頭皺成一團,馬上對魏清道,「魏清,你速速帶他回去,估計是受了夜風著涼了。」
「我不要跟魏清叔叔回去,爹爹,我好難受,我要你陪著我嘛!」
小傢伙哭天喊地,聽起來著實凄慘,小手緊緊揪著長孫一澈的衣服,像只爬山虎,怎麼也扯不下來。
離墨目光沉了沉,起身走到即榮身邊,伸手在他脈搏上一扣,只是一瞬,她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卻什麼也沒說,只是看向長孫一澈,無奈地聳了聳肩,輕輕搖了下頭。
看起來,即榮比她想象中更黏長孫一澈,也可以說,長孫一澈這五年來,確實將一輩子的寵愛都給了他。
就在這時,一個竄天猴發出刺耳短促的聲音,倏地衝上天空,與漫天煙花融在一起,離墨下意識回頭望去,眼中掠過一絲銳利。
因為那不是普通的禮炮,而是凌鴻煊發出的集合信號!
是出了什麼事嗎?
「是凌鴻煊放出的。」離墨在長孫一澈耳邊低聲說了句,「我去看一趟吧。」
好機會!她巴不得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呢!
而懷裡的即榮依舊不依不饒,抱緊了長孫一澈,男人想放下他一分,他都鬧得厲害,似乎大有視死如歸的魄力。
長孫一澈為難地看向離墨,離墨並沒有立刻動身,只是垂眸看著自己的腳尖,像是有話沒說完,半晌輕聲道,「衣服很適合你,穿著氣色好了許多。」
說完,不給長孫一澈機會看她的表情,轉身就走,卻在經過魏清身邊時,停了一下,她雙目凝著遠方,低聲吩咐,「勞煩魏副將買下這件衣服。」
說罷,不等他答覆點足一掠,飛上了屋頂,她身形極快如驚鴻點水,隱約帶著絲倉促,轉眼化做一道紅色幻影,幾個起落,便掠入了聖都城上空的煙火夜色之中。
長孫一澈抱著即榮望向離墨的背影,先前在瘋人崖里的不安,被心底漾出的甜蜜所覆蓋,感受著懷裡孩子溫軟的小身子,他只覺得內心安定,歲月靜好。
這一刻,親情,愛情,他什麼都有了。
*
東邊天幕劃過一道絢麗的紅影,姬魅橋眉色一沉,側頭與蕭雪闌對視。
發現她目光依舊波瀾不驚,只有淺淺的笑意,但那笑卻像是一把帶血的刀,無比精準地刺在她心頭,挑起她心底壓抑已久的恨意!
「慕夫人,你被孟千尋騎在頭上整整五年,難道就不想在她狠狠摔下去之前,再得到點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