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入局,鬼影難纏
「哦,民女忘了,管事大人好像不識字啊!」
無視眾人詫異好奇的目光,離墨輕輕將紙接過,然後將它疊的方方正正。
「那就只好請二皇子,將預言讀給大家聽聽了!」
離墨挑眉,在眾人晃神間,她手腕一翻,一道風刃如劍破空擊出,朝著長孫一澈就飛了過去。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長孫一澈兩指一伸,夾住射至他耳側的白紙,慵懶地展開,但是下一秒他神色微變,飛速掃了眼那白紙上的字跡。
那字,蒼勁有力,龍蛇騰躍,勾戈之間,盡顯骨子裡的傲氣野心!
可那上面的八個大字,卻猶如世上最恐怖的邪物,瞬間讓長孫一澈的臉色變了又變,眸子暗了又暗。
這女人,什麼意思?
要知道,就憑這區區八字預言,就足以判她造反惑世一罪!
見他猶豫,離墨再下一劑,她雙膝朝著長孫一澈一屈,咄咄道,「懇請二皇子宣讀預言!」
「三月之內……」長孫一澈訥訥啟唇,手中字條倏然握緊,再鬆開時,那紙已化作屑沫,飛散在空中,「孟家必亡!」
一語墜地,風雲變色,陰風肆虐。
屋外的天空頓時陰沉壓抑,最後一縷天光隱入烏雲,本都快轉晴的青空之中忽而電光一閃,驟雨傾盆而至。
森白的冷光落入離墨雪亮的黑眸,襯著她臉上浮起的筋絡更為陰悒駭人。
眾人滿目驚駭,個個面色慘白,如此明確精準的期限,不容置疑的話語,還有她眼中躍動著碧色幽光。
與其說這是一句預言,倒不如說它是一道詛咒來的更為貼切!
蒼茫雨幕傾城,幾道悶雷堪堪滾過房頂,閃電激起奪目的火花,落入了長孫一澈陰鷙的寒目中。
對於這個八字預言,他很震驚,不過更多的卻是好奇,不過不急。
因為他已經想到了一條妙計,這盤由精彩、驚詫、驚艷互為交織匯成的甜點,他可要留著胃口一點點品嘗!
「啪啪!」
所有人都還如石像杵在原地,長孫一澈卻率先鼓起了掌。
「這預言還真是……壯烈啊!既然傅姑娘都表演完了,我想是時候進入最後一個階段了。」明銳的眼刀迫向眾人,他揚聲質問,「不知諸位,有誰願意買下這多才多藝的女奴?」
終於到了這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可台下眾人竟無一人發話,皆是齊齊擺手,相互推脫了起來,不約而同地將視線移向了窗外。
窗外暴雨迷濛,有什麼好看的,他們分明是在逃避!
開什麼玩笑?
這鬼羅剎,誰敢買,誰遭殃!
要是這次的預言又被她不幸言中,那孟家這棵大樹一倒,勢必會順勢壓倒許多人,他們為了不受牽連,自然是該有多遠躲多遠。
正所謂,樹大招風風撼樹,若他日真發生什麼,為了保命,那也只好大難臨頭各自飛了!
看著台下眾人紛紛避如蛇蠍的神情,離墨心中暗暗冷笑,面上卻無半分異色。
看來她這放長線釣大魚的辦法是成功了,而且還絕對打了個開門紅的大勝仗!
不過自己這一拍,似乎也太遜色了點吧,一個叫價的也沒。
「哎,女人你身上的戾氣太重了,都把大家嚇到了。」長孫一澈狀若無意,低嘆一聲,挑眉望著離墨道,「難怪沒一個人敢買你!」
離墨聞言眼皮一跳,知道自己給他扣了綠帽子,他自不會輕易放過她,深感他話裡有話,又聽他無賴般戲謔出聲。
「不過雖然丑是丑的驚世駭俗了點,但看在你技驚天下的份上,本王就當做是日行一善,把你給買了吧!如何,你開不開心啊?」
香蕉個巴拉!開心他個大頭鬼!
什麼叫做日行一善!
她就知道這男人不會讓她輕鬆了事,但沒想到他竟會這般五內俱黑,飢不擇食!
「那尊貴無比的殿下,準備出價多少呢?」
還不等離墨破口大罵,一旁的管事一聽到跟錢有關的字眼,立刻兩眼冒金光,竄出女奴人群,點頭哈腰地諂媚了起來。
「這女奴,本王出一萬兩!」
那聲音無比堅定,離墨震驚地望向長孫一澈,入目的則是一張萬元銀票和他那雙渡了層暖色的黑眸,離墨心底不自覺地輕顫了下。
她施計引他出宮,他卻心甘情願跳下,護她安危。
腳下百人圍觀,離墨怔楞恍惚,長孫一澈卻是躍上高台,將她擁入懷中。
「笨蛋,你在幹嗎?」
突如其來的擁抱令離墨慌了陣腳,她如被凍凝僵在原地,這男人在搞什麼!
「抱你!」
他輕笑介面,見她面色酡紅,想不到機靈狡猾的她也有無措的時候,原來她也會害羞啊!
「快停下來,大家都在看,你個豬頭,放開我!」
他話語腹黑又無賴,離墨臉上一陣發燒,她越掙脫,他就越擁緊她一分,嚇得她不敢再動。
「怎麼?天牢里你向我投懷送抱之時,何曾慌張過?不過是抱抱你而已,又沒什麼,難道你引我出宮,不是為了想與我親熱一番嗎?」
「你!」
難道被他發現自己睡了他的事?!
離墨頓時啞口無言,想到天牢里的一幕幕纏綿忘情,臉上頓時像火烤了一樣,她抬眸狠狠瞪著他,咬牙吐出一句話,「長孫一澈,你混球!你知不知道無恥怎麼寫?」
他眼睛一眨,黑眸晶亮,透著滿滿的壞心眼,「我倒是還真不知道,無恥二字是什麼呢?」
一口氣哽在喉嚨口,離墨哭笑不得,又使出舊招,膝蓋一曲向他攻去,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又將她攬緊了一分,耳邊傳來他疲憊的聲音。
「不要再逃了好嗎?」
他嘆了一口氣,下顎抵著她的額頭,柔聲道,「我好累了,跟我回家吧,墨兒。」
跪在風雨中整整兩個時辰,懇請燕皇赦免,是為了她,被孟風雲羞辱指責,卻忍氣吞聲,是為了她,一夜未眠輾轉反側,眼巴巴等著天亮,還是為了她!
離墨身形頓住,那一聲嘆息頃刻澆滅她的憤怒,任憑他劫後餘生般摟住她,心在那刻,似乎漏跳了半拍。
「我以為,你真的跟他回北冥了,我以為所有關於你的記憶,都是假的,都是謊言。」
就跟七年前的楚嬛一樣,世間可還有真話?
「你若是再逃,我就真的再也不管你了。」
他聲音很輕,如風拂過她耳邊,卻帶著絲軟弱,台下魏清遣散眾人,悄然退去,天地一片靜寂,只剩下他和她。
「好。」她頷首,雙手依舊垂在身側。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事,這次以後,就永遠留在皇城了好嗎?」
懷中女子紋絲不動,一切像是由他主演的可笑獨角戲,長孫一澈聲音漸次低下。
「好。」
一塵不變的答案,眼中閃現那白衣乘風的男子,離墨眼底泛起氤氳,手指一顫,卻未摟住他。
南城雪,你說過你很快就會回來了,你真的丟下我,一個人回北冥了嗎?
你說讓我等你,我做到了,可你呢?
「不要總是說好,好嗎?」
長孫一澈無奈垂眸,心中一片雜亂,沉聲道,「無論在你心中我是什麼都好,哪怕我只是你的合作對象,我也希望你能陪著我。否則……」他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陰狠道,「我絕不會放過那個北冥中人!」
這話,如同一把雙刃劍,心割傷了心,明明討厭威脅人,卻還是被她給逼到走投無路!
屋外,忽然起風了,呼啦一聲吹起滿天木棉,她身子一顫,無神地望去,彷彿又看見了城雪靜靜等她的模樣。
他說:年年,相信我。
她說:我一直相信你!
不知過了多久,長孫一澈的手無力滑落,他多希望她不答應他的要挾!
然,一雙手臂輕輕纏上了他的腰肢,那手如灌鉛一般沉重,卻是緊緊地摟著他不放。
「好……」
她咬唇忍住淚意,順從地抱著他僵硬的身子,抓緊他的衣袍,吞下一切懦弱。
她的脆弱,她只會給一個人看,只是那人終是再不會來了。
「那……回宮吧。」
將她橫抱在懷中,長孫一澈一步步走下高台,眸光駭裂,漠然離去。
人潮散去,門轟然敞開,雨幕垂下,長孫一澈從魏清手中接過一把油紙傘為她撐起。
離墨木然地望著水窪里的木棉,狠狠被疾馳而來的馬蹄踐踏碾碎,淚水凝固在眼眶,她倦然淺笑,無聲道。
「城雪,我會一直等著你,就在東燕哪兒也不去,可你若再不來,我怕是……撐不住了!」
長風呼嘯,天色陰霾,一輛馬車穿過宮道,揚起落紅無數,急促地向著東燕皇城駛去。
午後沉寂無聲,四下的風將帘子鼓的上下翻飛,馬車裡昏暗陰鬱,懸著的燈籠隨風搖曳,將長孫一澈的臉映的忽明忽暗,只能看得清他一雙深沉的眸。
他的對面,離墨垂首坐在灰暗的角落裡,一語未發。
「長孫一澈,不要再派人查他的事了,好嗎?」
角落裡,離墨十指交握,緩緩抬頭看向他,她剛才聽到長孫一澈吩咐魏清回宮徹查南城雪的行蹤!
他要封鎖所有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