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詭譎,身世之謎
「民女只想要好好侍奉將來買走我的主人,一生為奴為婢,為他效力,甘願對他俯首稱臣!」
立於第一排正中央,一位冰肌玉骨的嬌俏可人率先開口,水眸中那蕩漾著的秋波,對著座位上的黃大人遞了又遞。
黃大人雖已年近花甲,但被她這麼一放電,臉上居然升起了兩朵紅雲。
「呃……咳咳,還有什麼別的答案嗎?」
黃大人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與神遊,當即輕咳了兩聲,好讓自己正氣凜然地繼續發問。
「民女也如那位妹妹所想的一般,願服侍主人於鞍前馬後,就算受人欺凌也不會有半點怨言!」
「民女也會唯命是從……」
此起彼伏的應和聲登時傳至會場的每個角落,將所有買者的興奮點都吊至了最高。
今日這批女奴,果然都是極品貨色,這場交易,他們來對了!
「還有嗎?」
黃大人仍不知饜足地又問了句。
「反抗!」
突然一道突兀的聲音從人牆之後響起,翩然傳至眾人耳中。
女奴們聞聲皆是一驚,下意識地像海潮般往兩邊退去。
台下眾人也紛紛將眼刀射向那聲音的來源,眼中鄙夷毫不掩飾,但匆匆一掃,已是大驚失色。
全場嘩然,耳邊舞樂驟停,人群最後一位女子如九天紅雲,款款而來。
纖細的蜂腰,輕盈的步履,清冷明亮的眸子里射出縷縷華光,全然不同於在場任何一雙惺惺作態的狐媚眼。
但那眼底,有的不僅是三月桃花流水的暖意,承載著更多的卻是臘月千刃寒冰般的鋒芒。
如果不是臉上那些盤根錯節,有如荊棘荒藤一般的筋脈相交相織,那麼任誰都會迫於她那逼人的華美光環之下。
離墨慢條斯理地走到人牆最前方,舉手投足間,無不四射出一股灼眼似鳳凰垂翼般的傲然。
「我會反抗!」
一語落地,滿堂寂靜。
離墨冷眼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將眾人表情盡收眼底。
有因她出言不遜而丟了面子的怨毒眼神,有懼她鬼面而驚得幾乎瞪出眼珠的惶恐神情,還有那……
驀地,離墨懸在嘴角的笑意一滯,因為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道凌厲的目光向她激射而來。
那目光,帶著不言而喻的挑釁之色。
沒錯,挑釁,十分純粹的挑釁!
離墨毫不客氣地將眼裡的不屑給追了過去,果然一抬頭,就對上了一雙凝冰寒眸!
長孫一澈,他果然還是來了!
四目相接,星火燎原。
長孫一澈眉心輕蹙著,眼中有著一閃而逝的驚愕,很快又被他斂了下去。
這個不省心的女人果然在這,但是她的臉怎麼破相了?
她怎麼又莫名其妙地變成女奴了?
不過,至少有一點他清楚得很,這個瘋丫頭絕不會做出損害自己利益半分的打算!
古語有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能忍則忍。
人還犯我,管你是誰,必誅之!
離墨冷若冰霜的面色看不出一絲異樣,她下顎一揚,眼底清晰地映出四個犀利大字:
「你想怎樣?」
看穿對方心中所想,長孫一澈眼中挑起一抹興味,那股挑釁之意也是愈燃愈旺。
作為回答,他眼眸危險眯起,一道聲音倏地竄入離墨大腦。
「陪你玩玩!」
「咳咳,你是哪位大人送來的女奴?」
管事大人見場面過於尷尬,忙清了清嗓子,上前欲打破僵局。
他自然是不知,這位便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尚離墨!
「莫非管事大人不認字,您手中的冊子上不是寫的一清二楚嗎?」
離墨揚了揚臉,盯了他一眼,咄咄逼人道,「若是得了老花眼,我建議您還是去配副眼鏡,省得以後走路摔了!」
「你……」管事一聽那話,氣的渾身都抖了起來,但畢竟是老江湖,他很快斂了心神,冷笑著看著離墨,道,「常年操勞,自然目明不比當年,不知姑娘姓氏名誰?」
「民女不過是一屆卑賤女奴耳耳,我姓傅,單名一個仇字!」
最後一個字夾雜著傾天的恨意,如浪潮狠狠拍打而來,頓時讓所有人心頭猛地一揪。
傅仇?復仇!
還真真是人如其名,這鬼面女人,他們惹不起!
「那不知傅仇姑娘,可會什麼新奇的才藝啊?」管事臉一抽,擠出一絲笑問道。
「我會對讀心術。」
離墨頷首,語氣淡漠,眼底卻浮起一絲詭異的笑意。
「讀心術?」
台下的長孫一澈自然知道,這其實就是千葉門的絕活——偷心術!
他收回視線的同時,卻無意瞥到了另一個少年。
只見那少年將衣領立的高高的,手捧著果盤,深埋著頭站在大堂的犄角旮旯里,時不時地抬眼望一下離墨,那眸中儘是滿滿的欽服。
「丟人現眼!」
長孫一澈心中怒不可遏,拂袖狠狠一掃,對身後的魏清暗暗道,「你,去把九殿下給請回來!」
搞什麼,這女人居然和他的九弟還有一腿,簡直豈有此理!
估計凌鴻煊昨天徹夜未歸皇城一事,十有**與她有關。
獵獵錦緞的撕扯聲,立刻引來了眼尖的魏清。
趁著台下人晃過神,開始悉悉索索議論起「讀心術」這個新鮮詞時,凌鴻煊已經被魏清給揪了出來,領到長孫一澈跟前。
「啊!二哥,你……你怎麼來了?你怎麼知道我……我在這?」
凌鴻煊被長孫一澈放大的俊臉給嚇得心尖一抖,即刻慌亂無措,口舌打結地回應了起來。
雖然他才是真正的幕後策劃者,但是為了讓離墨順利復仇,他也只好表現的楚楚可憐一點。
「我自然是要把你給接回去的。」聲線陡然下沉,長孫一澈看著台上的離墨,兀自向前走去,然後似無意般狠撞了下凌鴻煊的肩,「難道你還想繼續留在這,陪那女人撒瘋不成?!」
「二哥英明,九弟自是不敢。」
凌鴻煊一副受氣包的模樣,低眉順眼道。
「我現在不跟你算賬,一切緣由回去再一絲不差地解釋給我聽!至於現在嘛……」
長孫一澈隨手將凌鴻煊給推到了魏清身後,讓魏清高大的身形把他給牢牢擋住,他目光深若幽潭,牽唇道:「我要看看你們聯手準備了什麼好戲,相信……她不會讓我失望!」
凌鴻煊聞言全身一震,剛露出頭想探個究竟,就又被長孫一澈給摁了回去。
嫉妒,**裸的嫉妒!
感受到長孫一澈手下那不尋常的大力一推,他隨即認命地翻了個白眼,乖乖靠到了魏清身後不再多言。
可就在此時,那荒蕪的庭院里,猛然傳來一聲凄慘如鬼的嘶吼。
那聲音帶著從噩夢中驚醒的恐懼,在場之人無不震驚,本還喧鬧的大廳,瞬間陷入壓抑的死寂。
長孫一澈眉眼一厲,目光倏地銳利起來,冷冷一眼掃過人人聞風喪膽的大廳,最後落在離墨身上。
彼時,她紅衣飄拂,面色鎮靜,恍若未聞那嘶叫聲,依舊巋然不動地立在高台上。
轟然一聲巨響,通往大廳的門被人一把推開,場內權貴皆屏息鎖著那方向。
隨即便看到一人衣衫凌亂,神態恍惚,似中邪般喃喃自語,噗的一下被那門檻一絆,重重地摔在地上,可又在地上一個翻滾,飛快起身,繼續向前奔走。
待他們看清那人的容貌,眾人無一不大驚失色,那是徐太尉啊!
他怎麼不在交易大廳,反而還渾身是血的從後院衝出來,那樣子活像個被鬼追的瘋子!
徐太尉口角湧出黑血,一身華貴的官服已被血水浸染,分不清原色,他滿身風塵徑直衝向高台上的離墨,口中還振振有詞。
「把字據還給我,還給我,不然我要你做鬼也灰飛煙滅!」
身後煙塵四起,高台上所有女奴花容失色,尖叫著四下奔逃。
只有離墨雙手負於身後,面色篤定泰若,側眼將餘光追去,身形卻是未動半分。
「我賜你自由,賜你府邸,你柳碧雲憑什麼要斷我前程!」
等眾人反應過來,發了狂的徐太尉已一步躍上高台,寬大的袖袍中,一柄短刀森然刺出,如毒蛇一般向離墨的心臟撲去!
寒意席捲心頭,眾人駭然抽氣,凌鴻煊更是驚得蒼白了臉。
而長孫一澈的右手按在赤剎上,手背青筋爆出,劍卻遲遲未出鞘,他深深眯眼,目光幽深明慧,似在等一個答案。
不過轉瞬,那柄無比鋒刃的短刀已然逼近她的心臟,天地蒼穹間頓時殺機迸發。
然,台上女子突如紙鳶后掠而起,刀鋒擦過她的臉頰,撩起縷縷冷風,頃刻她滿頭青絲飛舞,美如瀑布乍泄。
長孫一澈瞳孔驟縮,赤剎重新歸鞘,那麼瞬間,他想起了孟千尋的話:是尚離墨那晚在千葉門刑部重傷了她,導致她終生不得受孕!
此事使得孟風雲勃然大怒,更甚是驚動了燕皇,但是他不信,所以拼勁全力暫時壓住了宮中的流言蜚語。
可是,直到這一刻……
孟千尋說那女人身如鬼魅,以命搏命,自己根本反應不過來,不過一招,對方竟已看破她的招數,一擊致命!
竟,真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