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亂態,下一步棋
「太尉大人,您不能再接近她了,這女人邪氣的很,我們現在處境很危險啊!」
眼見徐太尉轉身又欲進入柴房,管事忙不迭地跪爬上去,拉住了他的衣角。
「你管你去主持女奴交易,這裡交給我!」徐太尉一把甩開他的手,「我偏不信這邪,楚世家的事我要繼續查下去!」
「可以啊!」
管事連連點頭,手指著徐太尉手中的字條,吐字如珠道,「如今當下之重,是先去與孟丞相回合,一切再從長計議,宮裡發生了不少事,人們都對楚鳶這女人眾說紛紜,說她是離墨王妃的冤魂索命……」
「不必多言,是人是鬼,我都不怕她,事成之後我自會去找孟兄!」
徐太尉喝斷了管事的話,再不去看他一眼,兀自推門進入柴房。
「太尉大人,萬萬不可!」
管事猶不甘心,正欲起身將他拉走,大廳里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嘩。
看來是那些達官貴胄到了,他皺眉最後看了柴房一眼,只好無奈離去。
「那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不過須臾,管事剛走,屋頂上就落下一抹明黃色身影,悄無聲息地將那扇木門從外徹底堵死!
*
殿門豁然推開, 長孫一凡和蕭雪闌一前一後地離開了紫竹閣,為了讓刑風早點恢復身體,長孫一凡離開時,下令撤走了絕大多數的守衛,因此此時十分的安靜。
窗外風聲驟急,刑風眉心一跳,本能地睜開眼睛,只見滿室簾幔搖曳不定。
原來不過是他太緊張罷了。
正準備閉上眼,恰此時,簾幔的盡頭,緩慢走來了一個身影,四周死寂,只能聽到那人衣擺劃過地面的詭異聲響。
「主人?」
刑風看著那個越來越近的人影,下意識開口,心卻驟然急跳了起來。
「堂堂名列千葉門第四的鬼殺,居然連個殘廢都殺不死,倒真是件奇聞了!」
那人輕描淡寫的話語中透著濃濃的嘲諷,話一落,所有簾幔頓時如利劍出鞘,直逼刑風面門。
也是在那一刻,他震駭的眼底映出了一個身披駝色斗篷的女子,而對方的淺色瞳中正流轉著類似血的猩紅光澤。
是的,那就是血!
「啊!」
刑風下意識彈坐而起,懼怕地盯著那人,半晌才顫聲開口,「是你!姬魅橋你竟然沒死?」
刑風並不知道姬魅橋還活著這一事。
姬魅橋是長孫一凡和孟千尋的最後一枚棋子,是最後的王牌,所以但凡是所有關於姬魅橋的事,在五年之前,就已徹底封鎖、消失。
「那尚離墨都能回來,我為什麼不能回來?」
姬魅橋的聲音透著不甘與憤恨,斗篷一揚,所有簾幔立時自動收了起來,她走到刑風面前,眼底的血色越來越濃郁。
「你想用瞳術控制我?」
刑風猛地向後退了一點,目光戒備地盯著姬魅橋,「原來你不僅偷了老頭子的禁術秘籍,還偷了偷心術的至高心法!」
難怪他當年如何都勝不過姬魅橋,只能永遠被她壓在第四等!
「這是他逼我的!」
姬魅橋陡然一拳砸向床柱,雙目通紅如鬼,狠厲地盯著刑風,連聲音都夾著一絲顫抖,「我明明樣樣都比尚離墨聰明,比她學得快,而且是我主動拜入千葉門,她不過是一個從尚府丟出去的野種,那死老頭子卻如此疼愛她!」
刑風一愣,茫然道, 「野種?」
尚離墨難道不是尚絕的親生女兒?
「是!」
姬魅橋氣極,加之偷心術使她全身血脈頓時倒流,她語無倫次道,「她的出現奪走了本該屬於我的一切,爹爹他當年不過是為了那賤人的一張皮囊才接她入府,也是為了報復她那水性楊花的娘親,可誰料,世間所有人都會對她如此好,明明我才是尚府嫡女啊!」
「你說什麼?!」
刑風大震,難以置信地盯著姬魅橋的雙眼,卻看不到她一絲一毫的偽裝,「你說,尚離墨不是尚絕的親骨肉?」
「我們尚家,怎麼可能會有如此妖孽!」
「你就這麼討厭她?」
「不,我不討厭她!」姬魅橋聲音越來越嘶啞,眼底血色肆意流轉,「我恨她,恨了她整整十年,恨不得將她拆皮拔骨,將她燒成灰燼!」
「所以當年你假裝替她而死,其實早已於孟千尋私下結盟。」
刑風靜靜地看著姬魅橋蒼白扭曲的臉龐,突然一語驚人道,「這麼說來,明川他也沒死吧?是你把他給藏起來了!」
姬魅橋表情一凝,她如今暴怒到了極點,就連那蒙面的面紗都在微微震顫。
明川以慕千邪的身份出現在皇宮時,刑風根本不在場,可是對方一見到她,居然就立刻想到了明川!
「呵呵……」姬魅橋盯著他笑了幾聲,低低道,「我勸你還是不要這麼聰明的為好,否則憑我現在的功力,想要讓你消失簡直是易如反掌。」
「你潛入紫竹閣,又告訴我尚離墨的秘密,就是為了殺我?」
刑風之前就和明川是死對頭,而一向愛慕明川的姬魅橋,要說是想殺自己,也未嘗不可。
「刑大人多慮了。」姬魅橋忽然嘻嘻一笑,面上陰霾散去,「我不過是想要找一個合作夥伴罷了。」
「你和我……合作?」
刑風陡然覺得面前的姬魅橋帶著一絲陌生的瘋狂,令他都有些心悸。
他突然想到八年前的姬魅橋,那時候的她自願入門,卻又偏生瘦弱矮小,第一晚就被丟入刑房一戰生死,瞬間被所有惡人所盯上。
而當第二天清晨他負責去收屍時,卻是大為吃驚:
滿室鮮血噴洒如紅綢,屍體遍布四周,而角落裡一抹身影安靜落座,幾具壯漢的屍體匍匐在她腳下,卻是死不瞑目!
她衣衫凌亂,滿臉血污,渾身上下全是血口子,頭髮更是散亂如瘋虎,目光落在她右手上,他更是震駭到了極點。
她手中竟只有兩根鮮血未乾的發簪!
猩紅的血,一滴滴砸落在腳下依舊溫熱的屍體上,那少女緩緩抬起頭,一雙淺棕色的瞳,與他靜靜相接,隨後漠然起身,一步一個血印地走出了身後的刑房。
而他卻被愣在原地,因為他從她眼底捕捉到一絲冷光:陰毒而嗜血!
那是惡靈的眼神!
隨後的幾個月里,他更是充分地認識了這個瘦弱的少女:她或許沒有別的門人要有經驗,然而,她的瘋狂,卻足以彌補一切!
她若是想要得到的東西,就一定會得到,若是得不到,就統統毀掉!
思緒抽離,刑風有些為難道, 「可是,就我們兩人之力恐怕……要知道這東燕几乎都快成了孟家人的天下了。」
「那又怎樣?」
見刑風面色難看,姬魅橋卻是笑容嫵媚,可眼底的笑意卻是陰冷無情,「看到了嗎?如今我已練成偷心術,而慕千邪又成為了信任門主,只要你願意,很快,這皇城之中孟家的時代就會終結!」
「你要除掉……」
話到嘴邊,卻如何也說不出口,刑風的面色由蒼白轉為驚駭,而姬魅橋深深地凝著自己,微微一頷首。
果然!
她要滅了孟千尋!
如今的她比當年更為瘋狂,可是,卻要比當年隱忍了許多,讓人雖置身棋盤,卻無從落子。
「但是你可知道,沒有她,就不會有你的現在?」
「沒有她,明川當年也不會落得如此地步!」
毀音!失憶!
姬魅橋周身血脈冰涼,她抱緊手臂,聲音都在發抖,「沒有她,千葉門也不會亡,刑風我問你,難道你就想被一個女人給永遠騎在頭上嗎?」
刑風身子一僵,又見姬魅橋長睫一顫,瞳色恢復成了正常的淺棕色,她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精緻的玉瓶。
那是一個半透明的容器,裡面盛著血一般濃稠的液體,黏附在瓶壁上,欲落未落。
「這可是血鴉的精粹,一百隻里才能取出十滴,它能讓人永葆青春,更甚是白骨生肉,死而復生。」
說著,她上前,拔出瓶塞,將極小的一滴液體滴在刑風脖子的傷口上,不過一瞬,那本還流著血的傷口竟奇迹般結疤。
「怎麼樣?」姬魅橋搖了搖玉瓶,慵懶的聲線中摻著一絲蠱惑,「現在,想好了要跟我合作沒有?」
刑風雙手震驚地摸向脖子,這一刻,他也明白了為什麼當年明川受傷如此,卻還能活下來。
「你臉上的傷雖然已有五年,但若是日後慢慢保養,倒也不是沒有痊癒的那一天。」姬魅橋目光落在貫穿刑風半張臉的那道劍疤上,突然嘆了口氣,「只可惜呀……」
「只可惜什麼?」刑風有些急切。
「只可惜如今我身在宮中,不如你行動方便,所以無法吸食足夠的男人精魂,好給我的那些寶貝們去淬鍊。」
刑風愛美如命,當年的毀容險些令他氣瘋,如今有機會復原,他自然是不可能放過。
姬魅橋笑容詭異,因為剛才貿然使用瞳術,她面紗后的臉漸漸裂出紫紅色的血管,那脈絡如虯須交錯,讓她看起來猶如一個吞噬人心的女妖。
「你的臉?」
「刑風,這就是禁術的代價。」姬魅橋目光陰沉,半晌卻是揚唇一笑,「你看我都把如此珍貴的聖水給了你,那麼,你願不願意幫我做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