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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靈影

  范紫軒凝望著面前那枚寄宿著曾經時常伴在他身邊,自己卻又從未在意過的,伊人魂魄的白玉瓷瓶。 

  他記憶中的那些來不及細品的甜蜜,內心深處那種無處傾訴的凄苦,剪不斷理還亂的無頭情愫,眼中那股無法控制的濕熱與酸澀等等,無厘頭式的摻雜在了一起,一時又無法去用簡單的語言來形容。 

  這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的感受,瞬間又湧上了心頭。 

  其實每個人經歷的事情差不多都是這樣的,曾經擁有的時候,自己不會去珍惜,一旦離你遠去了,卻又黯然神傷。 

  「情與愛」,本就是世上最純潔也是最污穢的東西,同時亦是最高尚,也是最虛偽的事物。 

  無論「仙、佛、神、魔」都難於逃脫它的「誘惑」與「束縛」。 

  一旦沾身或迷失或深陷其中,輕者墮仙墜魔,重者則有可能落得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場。 

  范紫軒長出了一口氣,試圖去平靜內心的那股跌宕起伏的情緒。 

  他望著眼前的白玉瓷瓶,緩緩哽咽道:「薇兒!……你.……你能聽見嗎?……我是紫軒!.……我帶著靈兒前來探望你了。」 

  「你住在這裡還習慣嗎?.……你一個人會覺得孤單嗎?.……」 

  「三年了,.……我無時無刻不再心中挂念著你!……你的住所我也時常為你清掃,期盼著某一天你還會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那裡。」 

  「『寒梅小築』院內的那顆梅樹雖然早已落英繽紛,可你的閨房內,依舊還瀰漫著你最喜歡的淡淡的梅香!」 

  「你先在這裡委屈一下,安心的靜養些時日,少則數百年,多則.……哎!……」 

  「只要我范紫軒還活著,我就一定會為你尋找到重塑肉身的功法秘術。」 

  「石硯,他.……他剛剛來過.……你是不是已經見過他了?.……他變了,變得讓我覺得陌生!.……哎!……還是不提他的為妙。」 

  范紫軒的話未說完,這寄宿著苑薇魂魄的晶瑩剔透的白玉瓷瓶,猛然間的再度發出了一陣劇烈的震顫。 

  緊接著,一股強大的靈識波動,自這白玉瓷瓶中不斷地向外擴散而出。 

  高懸於四壁的九盞長明燈,就猶如風中搖曳的燭火,突然變得昏暗了許多,險些就此熄滅。 

  范紫軒見狀驚訝的發出幾聲焦急的驚呼。 

  「薇兒!……薇兒!.……發生了什麼?」 

  白玉瓶所發出的淡粉色的幽光,猛然間被數萬道柔和的白光掩蓋了下去,瞬間便將這偌大的石室映襯得亮如白晝。 

  一縷白色的霧氣自那白玉瓶中緩緩的飄飛而出,一道若有若無,近乎縹緲的白色身影漸漸的凝聚在范紫軒的身前。 

  這道白色的,似有若無的身影與苑薇生前的相貌一般不二。 

  「『靈影』!……這是「靈魂幻影大法」,薇兒你怎麼從未對我說起過你曾修鍊過這種秘術?」 

  范紫軒驚訝的望著苑薇所幻化出的這道白色的「靈影」,顯然是吃驚非小,不由得再度發出了一聲驚呼! 

  苑薇所化的白色「靈影」卻掩口一笑,並未作答,巧妙地岔了過去。 

  「紫軒!……你來了,……你.……你是軒靈兒吧?.……長得好生嬌俏,難怪你的師父會處處袒護於你!」 

  一道柔弱的女子聲音,傳入了范紫軒與軒靈兒二人的耳中。 

  可范紫軒卻隱隱的覺察到,這聲音聽起來似乎即親切又陌生。 

  當范紫軒乍一見到身前這似有若無的白色「靈影」時,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怔,可這也不過只是瞬間的反應罷了。 

  軒靈兒則面現嬌羞之色,對著苑薇魂魄所化的這道白色「靈影」,恭恭敬敬地深施了一禮。 

  輕聲道:「弟子軒靈兒,拜見苑薇師尊!」 

  白色的身影微一展顏,輕聲回道:「靈兒不必多禮,你們心中還能想著我,念著我,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紫軒!……你的傷好些了嗎?……讓我看看你的手吧,你為了我還截斷了一截指骨。」 

  「雖然我生前未能在你的內心深處佔據絲毫的位置,死後卻能寄宿在你的指骨中,對於我來說已經相當滿足了!」 

  「即使你不來看我,我也能無時無刻的感覺到你的存在。」 

  「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會覺得孤單,……這山洞是至陰至陽之地,我們既然已經見過面了,你們便速速的離開吧!」 

  「你看,你還帶了靈兒來這種地方,這裡陰氣太重,對她日後的修鍊沒有多大的好處!」 

  「薇兒!……薇兒!.……我.……我.……」 

  范紫軒望著苑薇靈魂所幻化的「靈影」,儘管他的心中有好些的疑問沒有來得急問出口,可此刻的他卻早已將這一切的顧慮、疑問都遠遠地拋諸於腦後了。 

  他再也忍耐不住內心對苑薇的愧疚與自責,兩行熱淚再也不受控制的緩緩的自眼角流淌了下來。 

  當苑薇靈魂所幻化的這道「靈影」見到范紫軒第一次為她留下了傷心的淚水時,她便迫不及待的向著范紫軒的身前飄了過來。 

  她試圖抬起自己的手,去擦拭掉范紫軒臉上殘存的淚水。 

  可這隻芊芊玉手卻似一股煙塵般,虛無縹緲的穿過了范紫軒的臉頰。 

  而范紫軒也在她伸出手的同時,試圖去抓住這隻似有若無的纖細的玉手,卻終究還是抓了一個空。 

  他激動之餘,口中更是不斷的呼喊著苑薇的名字,卻始終無法說出後面的話。 

  他們就這樣含情脈脈的對視了良久。 

  最終范紫軒長嘆了一聲,對著身前的這道白色身影,信誓旦旦道:「罷!.……也罷!.……薇兒!.……等著我.……我一定會為你尋到重塑肉身的秘法!」 

  「你我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薇兒!.……你要堅強些,……記住我對你的承諾,.……如果千年後我依然無法為你重塑肉身,我……我便會過去陪你的。」 

  「我們即使今生無緣,……來生我便陪你再續前緣!」 

  范紫軒說完,眼中陡然間爆射過兩道金光,將眼中殘留的傷心淚盡數蒸干,隨後對著身邊的軒靈兒輕聲道:「靈兒!……是時候跟苑薇師尊道別了!……」 

  「你苑薇師尊說的沒錯,你修為尚且低微,在這種陰晦之地久留,的確對你的修鍊沒有多大的好處,這點為師到是未曾考慮周全。」 

  軒靈兒默默的點了點頭,微一欠身,正欲向苑薇靈魂所幻化的這道「靈影」施禮話別之時,她卻微微一笑,嬌嗔道:「還是有師傅好,處處都為自己的徒弟著想!……靈兒!.……師尊好羨慕你啊!」 

  范紫軒被這道白色「靈影」一陣醋意的搶白,頓時面紅耳赤,一時語塞。 

  「靈影」靜靜地看著范紫軒尷尬的窘態,忍不住掩口微微一笑,輕聲道:「紫軒!……我這道「靈影」形態怕是支撐不了多久便會消散!」 

  「下次再凝聚成型怕是要孕養個百年之久了!.……你先出去吧!……我與靈兒單獨有話要說!」 

  「薇兒!……你何必這麼辛苦!.……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 

  「靈影」嬌嗔道:「哼!.……你懂什麼?女兒家的事,你這做師傅的也要過問嗎?」 

  范紫軒不知不覺間再一次著了苑薇的道兒,無故的被搶白兩了次,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他深情的望了她一眼后,頭也不回的緩步向洞外走去。 

  「薇兒!……我會恪守承諾的!……耐心的等著我!」這是范紫軒離去后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偌大的石洞內,只剩下了軒靈兒與苑薇殘魂所化的這道靈影。 

  不多時,軒靈兒就像一隻歡樂的小鹿一樣,輕盈的自石洞內蹦跳著躥了出來,眉宇間都難掩心中的那份歡愉和喜悅。 

  范紫軒忘了一眼軒靈兒,滿含關切的輕聲問道:「你與你的苑薇師尊暢談了哪些悄悄話?……看你得意的樣子,是不是她私傳了你功法秘術?」 

  軒靈兒嬌羞的望了一眼一頭霧水的范紫軒,依舊笑而不語,最終還是難掩心中的喜悅,吝惜的只說出了四個字「無可奉告」! 

  范紫軒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帶著軒靈兒化作兩道遁光消失在了寒水谷的上空。 

  范紫軒與軒靈兒剛剛離開,那道苑薇魂魄所化的靈影,卻陡然間目光轉冷,就好似變了個人一般。 

  她對著范紫軒與軒靈兒離去的方向,恨恨的道:「范紫軒!.……范紫軒!……哈哈哈!……你這個道貌暗然的偽仙尊!你就是一個狼心狗肺的負心漢!」 

  「看來你的心中最在乎的還是軒靈兒,你對苑薇所說的一切都是謊言,你騙得了苑薇,騙得了旁人,可卻你騙不了!」 

  「罷!.……也罷!.……范紫軒!……你給我記住了……我想毀掉你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你就等著身敗名裂吧!.……哈哈哈.……」 

  「軒靈兒!.……你這個只會裝天真的「小狐狸」.……別在我的面前演戲了!……會有你的好果子吃的!……苑薇沒嘗夠的苦水,你就接著替她喝下去吧!」 

  「她沒流乾的眼淚,你會替他流盡的……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偌大的石洞內傳出了一陣陰森、沙啞而又尖利的冷笑聲。 

  伴隨著笑聲的漸止,那道若有似無,虛無縹緲的白色「靈影」,逐漸的變的凝實,隨後一道身著灰袍,輕紗遮面,略顯瘦弱的身影,出現在了這幽暗而偌大的石洞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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