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裡外眾仙所在的這片虛空。
隨著一聲驚天動地,天塌地陷般的炸響聲傳入他們的耳中,他們心中對於佛域高僧前來援手的那份狂喜,也隨著這聲炸響而淡淡的隨聲遠去。
爆炸聲傳出的那片空域究竟發生了什麼,即使不用想也能瞭然於胸。
他們個個臉上掛著凝重的表情,心中更是對苑薇、白石硯、范紫軒等星羅閣的上上下下,一干人等充滿了無法言語的敬意。
素虛道人眼中含淚,可顫抖著雙手卻依舊穩穩的托著深深地陷入了昏迷的掌尊范紫軒。
他心情更是複雜,彷彿此刻雙手拖著的不只是他的授業恩師,而是他心中僅存的那一片天。
然而重傷昏迷的范紫軒,在這爆炸的一瞬間似是對於苑薇的永遠離去有所感應。
他的小指微微的抽動了一下,乾裂的嘴唇也隨之痙攣了一樣,不停地抽搐著。
「不!.……不要!.……苑.……苑薇師尊……師尊……嗚.……嗚嗚嗚.……苑.……微.……師.……尊.……」
軒靈兒在發出了一陣聲嘶力竭的嘶吼后,眼前一黑,身子一軟,險些就此暈厥過去,
又是身邊的慧覺及時的出手扶住了她軟弱無力,不斷顫抖的嬌小身驅。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靈兒小施主切莫過度傷心,還請節哀!」
「苑薇仙子她……她怕是已經隕落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殺身成仁,實屬大仁,大義,讓我等心生敬佩,反觀我佛門修士也未必能做到如苑薇仙子這般……」
一聲響亮的佛號聲自圓定禪師的口中發出,他後面的一句話卻是軒靈兒心中最不願意聽到,也最不願相信的。
「不!.……你說謊!……圓定師伯!.……圓慧師伯!.……靈兒求求你們.……求你們救救苑薇師尊吧!.……」
「你……你們都是出家人,是不會騙靈兒的對嗎?.……你會告訴靈兒,這不是真的對嗎?……」
「嗚……大師!.……嗚.……大師!.……靈兒求求你們了……,嗚……你們快告訴靈兒好嗎?.……這不是真的!」
軒靈兒哽咽著,用她那看似無力的雙手緊緊的抓著身邊的小和尚慧覺,模糊的意識中更是把他視作了唯一能夠讓苑薇活過來的圓定與圓慧二位神通廣大的得道高僧。
她口中還不斷地哀求,呼喊著向圓定禪師、圓慧禪師求救,幻想著他們能夠出手將這不可挽回的悲劇化解掉。
此刻的軒靈兒早已意識模糊,顯然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而陷入了近乎瘋癲的狀態。
然而緊緊攙扶著她的慧覺卻更像是一根直挺挺的木頭,一動不動的任由著軒靈兒用力的拉扯著他肥大的僧袍,似是受到了軒靈兒的感染一般,黝黑的雙目中也隱隱的泛起一層陰鬱的潮濕。
慧覺鼓起勇氣,仗著膽子緩緩的伸出了雙手,將身前不停抽泣的軒靈兒輕輕的攬在自己堅實的臂膀內,任由著她將心中所有酸楚和失落化成無數傷心的淚水浸濕自己的大片胸襟。
他能夠感受到軒靈兒撕裂般痛苦掙扎的內心,透過濕熱的眼淚更能感受到她對已逝親人的不舍與思念。
此時慧覺的懷中雖然攬著的是一名柔弱無骨的絕美少女,更是他心目中嚮往已久的女神,可他卻沒有半分的欣喜,甚至連初次與軒靈兒見面時的那份心動,都不曾湧現過。
他堅定地佛心,止水的禪性早已隨著軒靈兒傷心的哭泣漸漸地遠離了他,他不在乎師兄弟向他投來的驚詫的目光,更不會去在意圓定與圓慧兩位師伯略帶惋惜的輕嘆。
此刻他恨不得將軒靈心中的一切傷感,一切凄苦,一切哀怨,一切失落都轉嫁到自己的身上,以換的她片刻的燦爛笑容。
可悲的是他此刻卻什麼都做不到,只能靜靜的任由著她傷心的繼續,直至將心中所有的憤懣、哀怨、傷感、失落都咆哮著發泄出來。
就在此時,被滔天魔氣所遮蔽已久的蒼穹,隨著那聲炸響又恢復了原貌,現出了蔚藍色的天空,在這爽朗的清晨,一塵不染,晶瑩透明。
一輪被濃濃黑霧遮蔽了已久的紅彤彤的旭日,洗凈了滿身的污漬,再一次高高的懸挂在了通天峰的雪山之巔,將朵朵霞雲照映的分外的絢麗多彩。
只不過空氣中還殘餘著焦糊的味道,濃濃的血腥味依舊沒有散盡。
好景不長,剛剛釋放出萬道霞光的太陽,又漸漸的黯淡了下去。
那輪通紅的旭日就像不願聞到這空氣中的血腥一般,又無精打採的隱匿在了烏雲之後。
一層青灰色的霧幕,再次遮掩了蔚藍的天空。
就彷彿那些慘死在天魔靈逸風召喚出的惡獸獸口下的無數冤魂得不到昭雪一樣,久久的盤踞在天空,不願離開。
四周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剎那間。
蒼天彷彿睜開了惺忪的睡眼,又重新奪回了他賦予萬事萬物的偉大的力量。
一陣輕微的風徐徐的吹來,打斷了這片沉寂,將通天峰頂被燒焦的殘枝敗葉輕輕的吹起,也將沉睡的范紫軒吹醒。
范紫軒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大滴大滴的傷心淚,不斷地自他的眼中猶如斷了線的珠子般的滾滾滑落。
苑薇臨別時對他說出的話,一字不落的深深的刻進了他比磐石還要堅硬,剛強百倍的內心。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一個身著白色長裙的絕美身影,爆炸聲的響起,他心中清楚地知道,苑薇隕落了。
他更加的清楚,隨著苑薇的隕落,星羅閣與三仙尊的名號,也許會隨著她的消逝,而永遠的載入仙域的史冊。
然而,星羅閣與三仙尊的名頭卻都不可能撼動他殷實的內心。
他並沒有多說一句話,甚至連「薇兒」這兩個字,都不曾在他的口中念出。
然而他如炬的雙目卻悄無聲息的留下了心酸與負罪的淚水,堅定地內心更是不只千百遍的重複著一句話。
「倘若我們今生無緣,我們來生定要再續前緣!……倘若我們今生無緣,我們來生定要再續前緣!」
「薇兒!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
涼颼颼的小風,一股兒一股兒地從范紫軒的臉上刮過,那風,帶著露水的潮氣,也裹夾著濃濃的血腥。
雖然是風,范紫軒卻覺得這股看似微弱的小風,競向無數把帶著尖刺的鋒利的鋸條一般,惡狠狠的在自己堅若磐石的內心兇狠抽拉著。
彷彿要將他所有的心血一點,一點的抽拉出來。那露水中的潮氣更像是一把把粗糙的鹽粒,毫不留情的灑在他滿是創傷的內心上。
天氣依舊陰沉沉的,成團的雪花不斷的飛舞著自虛空緩緩的落下。本不該是有雪的季節,卻偏偏飄飛起了漫天的雪花。
不多時便將滿目瘡痍的通天峰頂,鋪滿了厚厚的一層潔白而柔軟的雪,彷彿大地在修復著創傷,可范紫軒殘破的內心又有誰能將他修復呢?
潔白的雪花漸漸地變色了,變成淡粉色,就彷彿寒冬臘月寒梅小築內綻開的無數朵梅花。
范紫軒激動的顫抖了一下身體,素虛道人感應到了他微弱的抖動,驚喜間發出了一聲驚叫。
「掌尊!……掌尊你醒了!……師弟!.……掌尊醒了!」
三虛道人,赤煉子,羅占、煞魂、都圍攏了上來,可驚喜只是短暫的,隨後又都陷入了陰沉。
素虛道人緩緩的道:「苑薇.……苑薇師尊!.……她!……她可能.……隕.……」
「我知道了!……你的師傅那?……他在哪?……」范紫軒無奈的搖了搖頭,有氣無力的說道。
「我師父他隨著苑薇師尊一同去了,至今生死未卜!.……我師傅他不會……不會也.……」
「不會,石硯他並無大礙,我感應的到,他還活著,興許是受了重創。」范紫軒說話有氣無力,而且還簡單異常。
一片淡粉色的雪花,落在了范紫軒的臉上,他將手輕輕的捂在自己的臉頰,隨後伸出手掌,試圖接住幾片飄落的「粉梅」。
可是,這些淡粉色的「梅花」一經接觸到他溫熱的掌心,便化作一滴淡粉色的水滴,就像苑薇哭泣時留下的淚水。
范紫軒心頭一酸,再也無法控制內心的情緒,胸口傳來一陣翻江倒海般的劇痛,他噴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險些再次暈過去。
他終於緩緩的開口了,像是對苑薇說出的祭奠的悼詞。
「薇兒!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你是怕我傷心,才用你的魂魄化作這洋洋洒洒的「雪梅」嗎?」
「即便是我這樣傷你,負你,你依舊把你最美麗的一面留給我……我謝謝你!.……衷心的感謝你,感謝你千年來對我的陪伴!」
「感謝你千年來對我忍耐與包容!.……感謝你千年來默默的付出!我今生無以為報,若有來世,倘若我們還會有來世,我們來世定然會再續前緣的!」
「我答應你!我范紫軒對著蒼天發誓!倘若我們還會有來世,我們來世定然會再續前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