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馬宇島對岸的碼頭上,狄克森無聊的坐在一個石墩上麵,悶悶不樂的抽著煙鬥,從臉上那生死看淡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他已經有些失望了,不,是有些絕望了。
狄克森這輩子最討厭的事情就是等待,但是此時此刻,他已經等了整整半個小時了,隻因為他調查過,這處碼頭是唯一可以乘船前往馬宇島的地方,在一定程度上講,算得上是一種壟斷行業,所以他還得等下去,除非他可以遊過去。
其實狄克森也不明白,為什麽大富豪不喜歡開遊艇,非要拜托一個老頭來開定點定時的小遊船,難不成是想創造點就業崗位?如果是真的,那可就是功德無量了;如果不是的話,那恐怕就是個怪人了。
他哀歎了一口氣,從背包裏麵翻出了筆記本,他決定在這無聊的時光裏麵創造出一點點價值,他眺望著遠處的馬宇島,嘴上叼著自己的寶貝煙鬥,筆下胡亂地將自己的構思寫了出來,還順手畫了一幅馬宇島剪影,顯然他並不具備畫畫的能力,紙上的馬宇島看起來像個烏龜。
“太像了。”狄克森輕聲嘀咕著,“這感覺太像那本書了。”
不知道是為什麽,狄克森總覺得這場聚會像極了那本《無人生還》,他之前從未想過,可是就在剛才的公交車上麵,他發覺這一切變得那麽熟悉,狄克森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會有這種摸不著頭腦的猜想,他隻希望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
他往煙鬥裏麵又添了一小撮煙絲,他的煙癮並不算太大,但是思考的時候總要做些什麽事情才能夠讓腦子保持清醒,在家的時候父母不讓抽煙,他就拚命地吃東西,以求可以緩解沒有任何思緒的焦慮感,不管怎樣,他需要時刻保持狀態,需要一邊做些事情,一邊去思考腦子裏麵不時會冒出來的種種奇思異想。
“密室,密室,密室。”他嘴裏不停念叨著這兩個字。
他實在是很苦惱,狄克森這個名字取得太危險了,自己又偏偏成為了家,還是偵探家,現在所有人一看到這個名字,就會不自覺的在書裏麵找尋著密室的蹤跡。
以前他特別不理解,為什麽有些作家放棄了很熟悉的作品類型,轉而去開拓新的領域,直到被密室的問題給纏上了,他才突然特別理解這種事情。
人生一旦被人貼上標簽,或者被標上了人設,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這意味著你已經失去了自由自在的生活,總會被一些人指手畫腳的點評,可是根本就沒有人明白,我們生出來就是一片白紙,到死也是一張白紙,我們在人生之中寫下的故事,轉眼之間便會被擦拭幹淨。
狄克森苦惱不已,他拚命地咬著煙鬥,似乎這樣就可以憑空思考出來一些故事情節一樣。
創作其實是一件極其考驗作者的事情,你要去憑空想象出很複雜的場景,花上很長時間去構思,去排除一些不可以加入其中的東西,要文筆流暢,要故事新穎。
尤其在現在這種年代裏麵,大量的資訊充斥在我們所能夠輕易接觸到的地方,你還得避免因為故事情節的相似性而引發的災難故,抄襲這種事情以後會因為大量故事作品的出現越來越頻繁,直到榨幹最後一絲新意,作家再也寫不出一部新作品來。
狄克森隻覺得頭疼不已,終於放下了筆,合上了筆記本,將它們塞回去背包裏麵。
“嗬嗬,老子不寫了。”
狄克森將最後一口煙吸盡,隨後垂頭喪氣的坐在石墩上麵看著海麵上的馬宇島。
他時不時就會感歎,是不是有很多的東西就像是眼前的這座島一樣,明明就在眼前,可是不管怎樣就是要等上很長的時間去期望,他那些一閃而過的創意,奇葩的詭計,又或者是那些驚為天人的邏輯推理,他往往可以很快的想出來,但是就是寫不出來,又或者是明明急著要去寫作,可是那些曾經一閃而過的東西,像是跌落黑洞一樣消失不見了,往往兩者都契合的時候,大多數都是在一些很繁忙的時刻,根本無暇去創作。
每每遇到瓶頸的時候,他都會特別懷念差不多十年前在警校的時候,其實他大學的時候就是刑偵專業的,畢業之後也順理成章當了一名警察,至於後來為什麽成為了偵探家,這裏麵的故事可就得慢慢說道了,反正正常情況下他是不大會去懷念那個時候的,隻是他對於寫作這種事情灰心喪氣的時候,才會在腦海之中時不時跳躍出來本來已經淡忘了的時光。
“你還好嗎?”他突然自言自語道,“一晃不知道多少年了,一切都沒有變。”
有人常說狄克森是個不折不扣的怪人,一個孤傲、蠻橫的邏輯怪才,在他的身邊幾乎不存在朋友,很多時候他都是來往於家和出版社之間,偶爾去一兩趟警局幫助一下大學同學偵破一些疑案,對於為數不多的朋友的請求,他都是有求必應的,因為那些人拜托他解決的事情,基本上都可以滿足他推理的樂趣。
他極其熱愛推理,喜歡研究案件,當然這不代表著他在創作領域也能夠順風順水,實際上他的很多名不見經傳,比起一些作品極其暢銷的作家,狄克森幾乎可以說是一個小學生,別人都已經大學畢業了,他還在小學玩泥巴。
不過說起來他推理的能力,他就是大神一般的存在,在大學期間他是校辯論隊的中流砥柱,隻要有比賽,所有人的目光都會注視到狄克森的身上;畢業之後,他是周邊警局的王牌臨時工,隻要有什麽不明白的,局長都會批示:去找狄克森吧,這是屬於他才能夠輕易解決的問題;在出版社和讀者那邊,他也是最受歡迎的,因為他總能夠摸索出所有人喜歡的東西,然後去加以迎合他們。
海邊的天氣變幻莫測,剛才還被烏雲籠罩的天空,已經能夠看見蔚藍的顏色了,淡淡的陽光透過朦朧的水霧灑在海麵之上,雪白的浪花掀起,然後撞在斑駁的礁石上麵,驚起幾隻在上麵休息的海鷗,一切都很平靜,這歲月靜好的模樣很討狄克森的喜歡。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豎起了耳朵,警覺的注意著身後的動靜,因為他聽見背後不遠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他站了起來,轉過身去看著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