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海浪撞在礁石上,激起一陣雪白的浪花,一群海鷗驚起,又俯衝而下,銜起一隻魚兒飛起。
馬宇島上,嶽明站在一座燈塔下,他留著茂密、烏黑的頭發,一隻手撐著牆壁,一隻手撩了一下劉海,眼睛眯著望向對岸的碼頭,海風吹得他有些寒意,那種不知所謂的寒意。
他從昨天傍晚來到這裏之後,便一直心事重重的,他發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上一次還是自己第一次做麻婆豆腐時,那個時候的他生怕其中的哪一個步驟出問題,便一直戰戰兢兢的,沒想到最後還是下了太多鹽,被師父狠狠地罵了一頓。
廚師這一行業,其實在他看來還蠻賺錢的,做的時間長了,還可以長胖許多,簡直是賺大發了,所以當他收到朋友的邀請的時候,便特別高興,雖然錢不多,但是換個地方烹飪美味,倒也是不錯的主意。
他今年三十二了,還沒有成家,如果說廚師行業有什麽不好的,恐怕就是自己在不自覺之中養了一身膘,現在的女孩子不喜歡胖子,又或者說確實是自己不上進,錢不好好賺,天天請朋友吃飯,到頭來那些朋友卻隻當你是空氣。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圓鼓鼓的,看起來裝了很多美味,就像自己麵前的這大海一樣,各種各樣的美味佳肴在裏麵自由自在的遊著。
嶽明很喜歡烹飪海鮮,想想自己從小到大都是在海邊長大的,小的時候還常常跟隨父母出海捕魚,對於海貨他再熟悉不過了,不管是家鄉這裏最有名的馬鮫魚,還是黃魚、石斑魚,他都特別喜歡,特別熟悉,他嚐試過各種各樣的烹飪方法,最後還是覺得小時候那種用少許淡水烹飪的原汁原味的最美味,那種不需要什麽佐料,隻需要鹽和水造就的鮮味最令人垂涎,最令人向往。
嶽明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來,他想起來小時候第一次做飯的場景,幾根廣式臘腸就把鍋徹底給毀了,臘腸被他做成了“碳腸”,那個時候那種臘腸在粵東還算是比較稀有的,那是他在廣州的叔叔帶回來給他們家過年時候吃的,沒想到被他做毀了,那次被老媽追了三條街,打了整整半個小時的屁股,記憶深刻。
本來他覺得自己與廚師這個行業應該是沒有什麽可能性的了,沒想到後來陰差陽錯就上了一所烹飪學院,成了成績最好的一個學生,他本以為可以成為最好的廚師,出來賺大錢,卻沒成想最後因為一次“事故”蹲了幾年的大牢,從此開始走背字,每每想起那件事情他便會不寒而栗,因為從頭到尾,他都不知道究竟是誰的錯,隻是一再辯解,與我無關。
一陣海風吹來,嶽明不禁打了個寒顫,他轉過身拿起放在地上的大鐵罐,那裏麵都是豆油,今天晚上他要做煲仔飯,雖然手藝有些生疏了,但是想想也不差,那些客人應該會喜歡的,就像那些以前經常光顧的客人一樣,總是惦記著自己那被火燎黑的砂鍋裏麵的飯,香噴噴的飯總是能夠帶給他活下去的希望。
他費力的拎著那桶油,很快便到了那座西方風格濃鬱的別墅,他覺得這種房子蠻浮誇的,好像是為了炫耀而專門建造出來的,而非為了住人,他推開了廚房的門,在漆黑一片之中打開了電燈。
他來到這裏也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基本上還沒有將這個房子的構造搞明白,對於這座小島來說,這房子真的是蠻大的了,除了後麵留出來不知道幹什麽用的空地,和空地盡頭的小燈塔之外,其他的地方都被紅樹林占領了,而唯一一處出海可用的小碼頭就在紅樹林的邊緣地帶,說起來這裏的布局特別奇怪,讓人懷疑當初究竟是怎麽把那些建築材料運過來的,畢竟那條小路實在是太窄了。
他將廚房裏麵收拾幹淨之後,又溜到了餐廳,他的東西還放在那裏沒有處理,便想著趁還沒有客人到來的時候整理一下,餐廳的桌子上麵放著他從家裏帶過來的書籍,他很喜歡讀書,不過和普通人不一樣,他讀的書基本上都是一些與烹飪有關的書籍,最近他迷上了甜點,尤其是馬卡龍和舒芙蕾。
他將東西隨便收拾了一下,一股腦塞進了背包裏麵,突然,一張紅色的硬卡紙從書籍裏麵掉了出來,他連忙將它撿了起來,才發現是那封邀請函。
“尊敬的嶽明先生,不知您是否記得我,我依稀記得您烹飪的河豚羹的美味,至今念念不忘,8月6日我將在馬宇島舉辦一場宴會,想請您來擔任主廚,我已經吩咐人買了很多食物,尤其是河豚,希望您到時候能夠為我們呈現那不可多得的美味,隨信奉上一千元作為路費,當然主廚的費用我會在您離開的時候結清,勞煩您了。”
他不自覺的又瞥了一眼信上的署名,劉傑。
劉傑這個名字,其實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不過他很多時候都會去答應朋友或者陌生人的請求,不單單是為了那一點點微薄的工資,而隻是樂於助人,也許這就是性格使然吧,有的時候他也會非常懊悔,這種性格會讓他非常吃虧,因為總會有一些人吃完就罵廚子,不過事情見多了也就沒什麽感覺了,罵就罵吧,最多下次再也不去了,有什麽大不了的。
隻是這一次他很在意,他雖然不是那種會去打聽什麽事情的人,但是對於馬宇島這種根本不認識的地方,普通人看到的第一反應就是上網查詢一下,隻是有的時候網上的東西太過複雜,這一查往往就會查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海島主人連環殺人案這種傳言,就足以讓普通人望而卻步的了,隻可惜他還真的不是普通人,要不然他才不會去烹飪河豚這種危險的食物,膽大心細一直是他的外在表現,當然內在表現就不一樣了,一切的偽裝不過是為了好好活著而已,懼怕一直是人類最深層次的情感。
他將那張硬卡紙塞進了背包,一隻手拎著,慢慢的走上了樓梯,耳邊,是窗外海風吹拂樹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