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艱難的抉擇
清晨，薄薄的淡白霧氣籠罩著虎源山脈，久久不散，輕風吹過，忽然帶來一陣瘮人的「嗤嗤」響聲。
迦栻魔樹林中，除了外圍僅存稀疏的駭人迦栻魔樹之外，裡面矗立著一道火紅色的巨型光柱，光柱之內，迦栻魔樹早已化為飛灰，圓形的廢墟之中，傳出陣陣焦糊的難聞氣味。
在葉凌面前，有一隻巨型優雅的火焰大鳥漂浮在他的頭上，此時，他正滿臉肅然的望著那咬牙堅持的葉凌，呼吸吐息間幾團濃郁的火球，憑空凝聚而成。
隨著烈火朱雀殿心神的帶動，空氣略微波動，濃郁的火球猛地暴射而出，重重的砸在了葉凌的後背之上，頓時再次響起「嗤嗤」的瘮人聲響。
嘴角一陣劇烈的哆嗦，牙齒縫間噴出一口白霧，葉凌只覺得自己的後背傳來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直鑽入心，在這股劇烈的灼痛之下，就連腦袋也有些發麻起來……
待得疼痛之感略微有些散退，他再度凝心沉神，努力將體內翻湧的魂力壓縮在尚且無恙的毛髮之內，不過那魂針僅僅越過毛髮一半，便戛然而止，旋即嗡然散去。
「再來！」失敗告終，葉凌那稚嫩的小臉上，卻滿是執著與倔強，咬著牙道。
望著那咬牙堅持下煅燒的葉凌，烈火朱雀殿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欣賞的笑意，微微點頭，濃郁的火球再次飆射而出。
「嗤、嗤、嗤……」光柱之內，一道道有些滲人的悶響以及略微夾雜著痛苦聲音的低低哼聲，接連不斷的傳了開來，雖然，並不能透出光幕，可那股難聞的焦糊味，仍然飄拂而出。
火球轟在身體之上的那種鑽心疼痛，讓人氣血翻湧得幾乎噴出血來，那股灼熱之感，讓得葉凌的小臉，痛苦得幾乎有些扭曲了起來。身體之上，隨著烈火朱雀殿的呼吸吐納，焦糊的地方，越來越多.……
不過烈火朱雀殿下手似乎極有分寸，火球每次的攻擊，剛好是達到葉凌身體現時所能夠承受的臨界點，那樣，既不會重傷葉凌，又能給他帶來真正的痛感，而那陣毛髮焦糊的灼熱，能夠真正刺激到他肌肉的活性，從而在悄然無息中徐徐強化。
時光飛逝，毒辣的陽光印證了時值正午，葉凌已經恢復成人樣，胸膛劇烈地起伏，可額上沒有丁點汗水，氣喘吁吁的雙腿一軟，整個人呈大字形倒在地上。
「小傢伙，飛出十來針對你來說已屬不易，欲速則不達，凡是需要循序漸進。」烈火朱雀殿鳳目凝視著葉凌，淡然說道，儘管如此，但難以掩抑心中的驚嘆，沒想到這少年天分如此之高，僅僅半日，便將千針矢的訣竅給摸出了門徑，以至於超出了心中的預期。
烈火朱雀殿雖有心指導葉凌掌握此「千針矢」武技，但預期葉凌能夠初窺門徑需花費數日，沒料到竟然半日不到便完成，還能發射出十數針，雖然沒什麼威力可言，但終歸是成功了一半，難怪讓朱雀也心下驚嘆。
下意識地抹了下乾燥的額頭，葉凌疲憊的身軀甚為乏力，艱難地撐起身體，咧嘴笑道：「葉凌銘記於心。」
「接下來，是時候更進一步了。」
烈火朱雀殿詭異一笑，葉凌眨了眨眼睛，滿臉駭然地望著飄浮在空中的那顆晶瑩火紅的紅蓮火琉璃，竟然徐徐靠近自己。
濃郁精純的火屬性所夾帶的狂暴因子在葉凌的臉龐邊瀰漫而出，未觸先灼的感覺令得後者頓緩平復下來的血液旋即竟然是沸騰起來。
「吞下去……」
晶瑩通透的火紅雙翼不可仰止的顫抖了幾下，回收鳳身，烈火朱雀殿努力想要維持鎮定的聲音，依然是有著一分顫抖，現在葉凌所要進行的步驟，竟然飛躍到吞噬紅蓮火琉璃時最危險的一步，不管人的身體如何堅硬，可身體內部，始終是最脆弱的部分，在人體之內，別說是具有毀滅力量的紅蓮火琉璃，就是隨便鑽進點東西，都能將一名強者搞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聽得烈火朱雀殿此話，葉凌緊握著的手掌也是不可察地輕微顫抖了幾下，微微垂頭，漆黑地眸子，卻是死死的盯著那緩緩恍似蠕動著琉璃珠，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閃爍著掙扎。
「那……那個，前輩，為何要選擇此時。」對於自身的實力，葉凌自然十分清楚，想要在如此虛弱的時期生生吞下紅蓮火琉璃，恐怕就算不被燒成一片虛無，也會被其中的狂暴之力將身體谷得四分五裂。
黯淡的鳳目透出一抹決然，烈火朱雀殿緩緩說道：「修鍊千針矢只是個楔子，將你的精力耗盡之後，你本體的白虎狂暴戾氣已然是最為虛弱的時期，而此時正是吸收煉化紅蓮火琉璃的最佳時刻。」
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烈火朱雀殿望著滿臉難色的葉凌，說道：「你要知道，若然耗盡白虎的凶戾，以紅蓮火琉璃的狂暴因子，在進入你體內之後，恐怕會有極大的幾率產生排斥反應。一旦如此，恐怕你的身體眨眼間便會化為飛灰……」
不斷葉凌性子如何鎮定，可在聽到烈火朱雀殿的話，面對著這種幾乎是生與死的決絕情況時，心中依然難免是存有幾分恐懼與忐忑，這怪不得他，畢竟，若然將紅蓮火琉璃吞下去，那可是一個極其不安分的炸彈啊，那個炸彈，幾乎是有著極大的可能，會在吞噬的那一霎那，將身體炸得灰飛煙滅。
但烈火朱雀殿所言並不無道理，對於殘存在葉凌體內的紫睛白虎王本身的嗜戰暴戾的氣息，他自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更何況單純樸實的性格，令他感受尤為深刻。
所謂「異性相吸，同性相斥」，只要不是白痴的人都能夠想到，兩種同為暴烈狂猛之物，同處於身體之內會產生如何激烈的排斥反應，更何況一邊是聖級魂獸生前的凶戾，一邊是七彩琉璃中紅蓮火琉璃的狂暴，若然一旦產生碰撞，恐怕下場相當慘烈！
「前輩，如若此時不吞服紅蓮火琉璃的話，會怎樣……」略微顫抖的嘴唇令得臉龐有些慘淡的蒼白，葉凌腦袋緩緩后移，離開那顆幾乎貼臉晶瑩剔透的琉璃珠。
烈火朱雀殿也是輕嘆了一口氣，有過吞噬紅蓮火琉璃經驗的他，非常清楚，在這一刻，心靈會是何種的搖擺不定，緩緩開聲道：「小傢伙，本殿現身時間無多，稀薄的靈魂消耗過於巨大，本殿也難以幫助你，望你思量。畢竟，吞噬紅蓮火琉璃選擇權在於你。如果此刻放棄，恐怕待你實力精進，耗盡白虎的暴戾，本殿也難以幫助你，除非你能夠找到下一個靈魂分身.……」
隨著葉凌的沉默，光柱之中，氣氛逐漸地寂靜了下來，悶熱的空氣徘徊在靜謐的空間之內。
望著葉凌那微微抽搐的肩膀，烈火朱雀殿也是輕嘆了一口氣，臉龐上並未因為他的遲疑而出現什麼失望的情緒，當年，在吞噬紅蓮火琉璃之時，他幾經艱辛擊退同族四鳳，並依靠著不屈的意志，擊敗人類強者，到最後方才在恐懼得不斷發抖地情況下，抱著赴死的念頭，憑藉鳳凰一族特有的浴火重生，才僥倖收服。
看著現在那拳頭緊握滿臉掙扎的少年，烈火朱雀殿也是保持著沉默，並沒有開口說任何地安慰話語。因為，吞噬紅蓮火琉璃本來就有著極大地風險，即便是有他的提示，卻也只能將吞噬紅蓮火琉璃的成功率略微提升一些而已。
清秀的臉龐浮現出一抹異常凝重的神色，葉凌怔怔地呆立在原地，他十分清楚吞噬紅蓮火琉璃，根本就是一種賭拼運氣地舉動。運氣好，遨遊九天，俯視天地。運氣壞，化為一撮灰燼，與黃土同埋.……
骨子中所隱藏的那股狠勁與倔強，令得葉凌難以將目光從紅蓮火琉璃身上移開，腦海中忽然浮現出父母的笑容，乾裂的嘴唇略微有些顫動。
為了早日能與父母團聚，他幾經艱辛，方才脫離廢人的名銜，當初紫睛白虎王扭轉了他的命運，今日烈火朱雀殿為他鋪平成為強者的道路，以他的性子，定然不會辜負他們的期望，更不可能放棄！哪怕不為父母，為了自己！
既然不想放棄，那便把握住它。生與死，強者與弱者，冥冥中自有上天安排，賭博式的例子自然不少，賭贏的人無一不成為個中翹楚，賭輸的人，自會被俗世歷史所封塵。
有人想賭，可生不逢時；有人怕輸，卻錯失良機，世間的黑與白，機緣的對與錯，人，無從考究，正正是考驗人的內心是否有足夠的氣量去承受自己的選擇的時候了！
時間，在沉默之中滴答而過，某一刻，靜立的少年身體忽然輕輕一顫，長長地吸了一口燥熱的空氣，微微抬起頭來，露出那已經逐漸脫離稚嫩的臉龐，對著面前保持著沉默的烈火朱雀殿微微一笑，輕聲道：「前輩.……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