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六章 信仰
雖然沒有架打的日子，過得有些緩慢，但維護這天還是如約到來了。
穆遷連續交了兩次精鍊剛日常任務，也已經快到達了升五十二級的邊緣，成功把玲瓏拉下了整整一級。
仰月城平靜的，讓散人玩家們都感覺是進錯了遊戲，原本應該四燃的戰火，在他們不經意間停止了已經三四天。
熱血社的玩家變得異常溫順，躲在劍神玩家分佈的練級點練級，也不再打壓中小型工作室，當然現在他們也沒這個閒情逸緻。
不只是他們，隔壁家和劍神的玩家，都在保持沉默中積累著各自的平均等級。
但他們的練級效率，比起潛水來說，始終欠缺了那麼一點。
單從行會主力戰鬥玩家平均在線時長來看，劍神玩家在線時間是九個小時，隔壁家是八個半小時，而潛水的主戰玩家平均在線時間近十一個小時！
因為老狼招人的時候，優先考慮的是現實中沒有工作的好戰分子，再加上行會優渥的福利和職業玩家計劃……
如果長此以往，潛水就算不擴招，他們的實力也會漸漸趕超兩家行會，畢竟在線時間越長，就代表了越多的機會。
在潛水出色的管理機制協調下，這些在線時間，都會高效地轉化為玩家的個人戰力。
而潛水的玩家數量，依然在以每天兩三百人的速度在迅猛增長。
當劍神需要時間，來整合他們手中力量，運用劍神一盾提出來的幾條計策，試圖擊潰潛水。
潛水也需要這段寶貴的時間，用來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來應對即將到來、又不知何時，會爆發的疾風驟雨。
反倒是仰月三大會之一的隔壁家，就顯得有些邊緣化了些。
他們似乎在觀望，全會上下想戰鬥的情緒並不算高。
無論是跟大劍帝王敵對，還是跟實力雄厚、深不可測的劍神死磕，似乎都不是很明智的選擇。
如果不是大劍帝王給整個仰月城所有工作室、行會的壓力太大，隔壁家或者還會想著，在未來短時間內爆發的劇烈衝突中，和其他兩家爭個雌雄公母。
但現在，他們考慮的是該如何站隊。
「假面帝王，劍神西門。」
隔壁老李坐在自己書桌之後，得知中午就要維護，他今早乾脆就沒上線，在處理隔壁家還有其他產業近來的賬目。
心情莫名有些煩躁，隔壁老李暫時離開了電腦屏幕旁，隨手在書櫥上拿起了本古言書籍，坐在躺椅上慢慢品讀。
「思慮之政，謂思近慮遠也。夫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故君子思不出其位……」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啊。
書房內迴響著他輕輕嘆息的聲響，他看著那復古木窗透進來的縷縷陽光，思緒頓時紛雜異常。
若是晚生二十年，真想跟這大劍帝王比比，或是並肩為戰啊。
可惜，自己總歸已經少了這份爭強好勝之心，如今所為的，也不過是這群追隨在身側的兄弟罷了。
「假面帝王，為何你叫假面？」隔壁老李慢慢閉上眼，搖晃著搖椅，低聲喃著：
「或是想說，你一直帶著一個面具，未曾摘下讓世人看？又或者，你只想帶著帝王的面具，而沒有想成為帝王的野望？」
漸漸的，他像是睡著了，除了搖椅輕輕搖晃，這處書房陷入了安靜平和的氛圍之中……
他隔壁家何去何從？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系統提前三個小時，開始通過伺服器廣播，提醒玩家們合理安排時間，盡量不要在停機維護之前，進入副本或者異常狀態。
很多玩家擔心自己的數據可能會受損，都提前結束了各自的行程，或是返回城中亂逛，或是難得悠閑一陣，在各處區域欣賞下風景。
單身玩家多是前者，一對對的多是後者。
驚羽城，穆遷也囑咐幾人回仰月城等著，雖然數據出錯這種情況的幾率確實不大。
但要離開這個虛擬世界四十八個小時，還是先回到自己的主城比較好，以防出現什麼緊急變故。
「假面，你還有事嗎？」
玲瓏看他沒有拿出捲軸的意思，小聲問著。
穆遷笑了笑，伸手似乎是想觸碰她的臉蛋，但很自然地就變成了幫她理了理被風吹散的長發……
怎麼突然，對人家做這種親密的動作嘛。
小玲瓏一咬嘴唇，臉蛋紅紅地低頭，周圍幾人各自裝作看不見，撕開了回城捲軸。
「有片樹葉。」
穆遷淡然說著，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解釋這句。「你先去吧，我去見個人。」
「好。」小玲瓏輕輕點頭，撕開了回城捲軸，身形很快消失在原地。
穆老闆扛起大劍，沿著地圖標記的小路，走向了那處屬性的峽谷。
下線之前，穆老闆還是想看看，那條天水藍之心是否安好……
想要拿到這條史詩級項鏈，穆遷今後肯定要和這個npc打好基礎，端茶送水什麼的，必然少不了。
不過這項鏈在他記憶中，是百級之後的裝備，現在就算拿到也要塵封在倉庫漫長的歲月。
反正，大盜基凶跑不了就好。
但他想見那條數據鏈，還遭遇了些需困難。
「大劍帝王，請站住。」
一隊玩家攔住了穆遷進峽谷的身影，能看到峽谷之中的草屋旁，還有許多玩家的身影。
穆老闆突然想起來，他曾經讓木子風派人，守住驚羽臂章的幾處任務點，暫時控制下驚羽臂章的出產。
外面這些玩家，從他們胸口的行會胸章就能看出來，這是潛龍的玩家……
好嘛，自己竟然也有被人攔路的一天，而且還是穆遷不想出手的這群。
他只能道：「怎麼？我只是要進去見個朋友。」
帶隊的那名盾戰，面色稍有些為難，低聲道：「帝王老大，我們兄弟幾個素來敬重你的為人和實力，但不好意思，我們潛鋒工作室暫時控制了這片區域，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怎麼能不理解，控制這裡的命令還是哥親自下的。
「好吧，你們稍等。」
穆遷無奈，只能給木子風發了個訊息過去。
不過半分鐘，攔住穆遷去路的幾個玩家面對面看了眼，帶頭的那人反應還很迅速，立刻道：
「剛才真是抱歉，帝王老大進去吧。」
穆遷笑了笑，幾人讓開了一條路，穆遷則朝著裡面徑直而去。
後面傳來了些許討論聲：
「好奇怪，明明讓我們誰都不放進去的，為什麼大劍帝王可以。」
「可能是高層覺得，沒必要因為一個臂章，而得罪這個最強戰士吧。」
「最強？我看未必，沐風老大和一騎當千老大，絕對有不輸於大劍帝王的實力……」
走遠些，那些討論聲也就消失不見，穆遷卻只能搖頭一笑。
木屋周圍的玩家，也像是得到了木子風的命令，雖然不知道他是如何下令，這些玩家一個個都退開了木屋的範圍，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扛著大劍的外會玩家，比他們先走了進去。
屋內也迎面走出了兩個玩家，他們看到穆遷之後，也是禮貌地打了個招呼，沒有敵意，也沒有想主動親近的意思。
這是身為潛鋒玩家的自傲。
穆遷朝著他們還以微笑，踏入了木門，裡面那站在窗邊的瘦弱身影，背對著他，程序化的說了句：
「你竟然能找到這裡，倒也是煞費苦心了，你想要拿走它嗎？」
這是任務的言語吧？
「還好，路挺熟。」
穆老闆半開玩笑般說了句。
年輕的精靈不由一愣，扭頭看向了這邊，臉上寫滿了驚喜。他開心道，「你來了！」
而後望了眼穆遷身後和門外，又有點失望：「只有你一個啊？」
這傢伙還真是……真性情啊。
穆老闆勉強笑了笑，隨手在背包中拿出幾壺烈酒，還有之前隔壁老李忘記拿走的那張桌子還有兩把椅子。
「你原來不只是劍士，還擁有這種魔法道具。」
大盜基凶微笑著，自顧自地坐在了穆遷對面，穆遷遞給他一壺酒，笑道：「只有酒沒有下酒菜，不要介意。」
「有人能來這裡陪我喝幾口酒，已經很不錯了。」
基凶優雅地笑著，喝酒的動作也很優美，這是精靈族的傳統設定。
「這幾天怎麼樣？」
像是兩個老友見面，穆遷有些無聊地扯著家常。
基凶聳聳肩，「在這裡等待父親的消息吧，他讓我暫時不要露面，畢竟我這異類還是很招人記恨的。」
「沒有什麼天生異類，也沒有什麼天生強者。」
穆遷嘴角露出了淺淺的微笑，突然問了句：「你有什麼信仰？」
「信仰？你覺得適合跟一個偷盜慣犯說這個？」
基凶嘴角倒也終於綻放了次開心的笑容，原本眉宇的陰霾，也減輕了許多。「如果有盜竊女神的話，我倒不介意好好信仰她一番。」
「盜竊女神是沒有，幸運女神卻總喜歡，站在不相信命運的人身後。」
穆遷老氣橫秋地說了句，「我聽說，幸運女神和命運女神是死對頭，一個總是給人希望，一個卻讓人陷入真正的絕望。重點在於，你是去推動命運輪盤的旋轉，還是承受這個輪盤的碾壓。」
「聽你說話，感覺比那老男人還要有哲理。」
基凶撇撇嘴，當下就想拍桌子罵一句：到底誰是西幻背景的npc。
穆遷只是想多鼓勵他下，不要讓他帶著天水藍之心出事，乖乖等自己以後滿足條件、做任務領獎勵。
基凶突然問：「別總說我了，你有什麼信仰？強大的冒險者。」
穆遷稍微一愣。
他突然想到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如果冥冥中沒有一雙手在主導這一切，他又如何獲得的這第二次機會。
但他還是搖頭道：「我從不相信任何神或者類神的存在，人的意志可以改變一切。」
基凶目光露出些許思索的神色，穆遷淡淡笑著，背對著門外陽光的縫隙，笑容依然如故的自信。
但多了些明朗，少了些壓力下的陰霾……
從峽穀草屋那邊直接回城，對周圍議論不斷的潛鋒精英們報以微笑，畢竟都是給他打工的好同志。
回到仰月城，在鐵匠鋪泡了陣，衝下鐵匠熟練度，那專家階段還是距離他有些遙遠。
小玲瓏沒在這邊，她已經下線去忙工作上的事了，只是聽她說還要出差什麼的，穆遷決定下線之後還是主動聯繫下，問清楚她去哪，也好安排人隨行保護。
這段時間，變化最快的，無疑就是大劍士對小冰法的態度了。
找這麼發展，如果不出什麼意外，他會慢慢接納她走入自己的人生。
仇人還沒出現，自己就享受人生……這麼干真的好嗎？
鐺！
手中仿製的雷神錘砸壞了一塊鐵餅，穆老闆悻悻地收起鐵鎚，默然無語地一陣沉默。
這些兒女小事，以後再說吧，乾脆順其自然得了。
大手一揮，穆遷在系統提示即將關服之前，主動在鐵匠鋪退出了遊戲。
不用他主動聯繫，小玲瓏這邊已經發來了視頻問候。
倒也是不改粘人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