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5章 天下大勢
沐冠雄收到沐師祖的傳訊，在沐家莊園之內，自有沐家高層之間專有通道，迅速的趕到了沐家師祖之前。
貴為一家之主，但沐冠雄對沐家師祖的尊敬卻是出自於內心，矮小的沐師祖比沐冠雄要單薄很多，但是在氣勢上，沐冠雄反而顯的更低一籌。
躬身施禮畢，沐冠雄側立一旁靜等沐家師祖教誨。
沐師祖很淡然的受著沐冠雄朝拜一般的鞠躬，等到沐冠雄做完這一切之後，才抬起眼皮，看著沐冠雄的臉。
沐冠雄被沐冠雄那種淡然之下卻又像是隱有暗流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自在，從心底里升起陣陣寒氣，但卻一聲不敢吭，大氣不敢出。
「冠雄，你任家主也有些年頭了。對於沐家的現狀，怎麼看？」沐師祖淡聲問道。
沐冠雄側立受訓，聽沐師祖如此一說，心下卻不由一凜。
沐師祖像來不會無的放矢，而沐師祖從來都沒有將話題擴大到如此地步。沐冠雄不是庸人，自然從沐師祖的話里聽出了一層雖然被掩飾但卻依然寒氣逼人的危機感。
沐冠雄並不知道沐師祖的這份危機感從何而來，而且聽沐師祖的意思，這份危機竟然會危及到沐家的生死存亡。
千年以降，沐家什麼樣的風雨沒有見識過，千年之中，皇朝更迭，潮起潮落，但沐家如磐石一般堅固，何懼風雨？
「師祖的意思是？」沐冠雄有些吃不準沐師祖真正的想法。
沐師祖不由的輕嘆了一聲。
沐冠雄確算得上一方雄主，無論從心性還是膽魄，無一不是上上之人；這麼多年將沐冠雄困於深山，可說是為了家庭的利益，生生斷送掉了這位曾經懷揣著大志向之人的豪情壯志。
現在的沐冠雄，沉穩有餘，殺伐有餘，進取有餘，但是卻不免會落入到項楚霸王相同的境地，剛愎自用。
這大概可算得上所有梟雄人物的通病，不唯獨沐冠雄一例。
沐師祖看的很通透，沐冠雄是個一方梟雄，沐家在沐冠雄的手裡，雖然不敢說有了如何大的發展，但是大本營卻愈加堅固起來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身居深山，本族大本營本就是越堅固越好。但是沐師祖是個對沐冠雄非常了解的人，自然知道沐冠雄年復一年的完善著根本之地的真正用意所在。
「冠雄，坐下來說。我們今天不以家主和師祖的身份論，而只以隔代的兩代人談心。」
「是！」沐冠雄席地而坐，依舊是一幅聆聽教誨之姿。
沐師祖見沐冠雄如此，也不勉強，平時不苟言笑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笑意，看上去卻有份令人吃驚的柔和。
沐冠雄也是很多年沒有見到沐師祖如此神態，不由的一怔，而後是一呆。
沐師祖的這種神態，大約也只有在他很小的時候才見到過那麼一次。也只有如沐冠雄般早慧之人才能記得住沐師祖那時的音貌，而今事隔多年再見如此音容，就算沐冠雄有梟雄之心，也難免心起波瀾。
一別經年啊！
沐冠雄的神態盡數都落到了沐師祖的眼裡，老人裝著渾然不覺，依然帶著淡笑道：「冠雄，從小我看著你就十分喜歡，也一直就認定將來你會是個能當大事，挑大樑，扛大任之人。我沐家這一方土地，雖然在很多人的眼裡不小，但與你的心比起來，還是不大啊。」
「師祖，謬讚。冠雄慚愧。多年來冠雄為了沐家殫精竭慮，只為這千年傳承之家不能在我的手上衰敗下去。能維持這偌大的家族不敗，就已經讓冠雄心力交瘁了。」沐冠雄一嘆道。
沐師祖看了看正值壯年，卻早生華髮的沐冠雄，心下瞭然。沐冠雄所言不虛。家主責任之大，遠超於他們這些甩手不管事的老東西。
「天際風雲，相信應該是安天偉那邊的心境有所改變，正在向著天衍之術的大成之境邁進。這件事，你怎麼看，又打算怎麼處理？」沐冠雄言歸正傳。
「天衍之術是我沐家不傳之絕學，外人染指不得。遵祖訓，就外人染指我沐家絕學者，殺！」沐冠雄的眼裡閃過一份厲色。
這份厲色如此鮮明，任誰都能看的出來此時的沐冠雄是真正的動了殺心。更何況沐師祖對沐冠雄的了解要遠深於一般人。
其實不用問沐師祖早也知道了沐冠雄的想法，就算是他自己，在安天偉真正起步於大成之境之前，也抱有著將安天偉抓回來的心思。
但是現在的情勢，再想要將安天偉抓回，難如登天。這正是沐師祖想要警告沐冠雄的地方。
天衍之術大成之境，非常人可及。如此，是可想而知，天衍之術所具備的各項能力，也非常人所能及。
秩序輪轉，顛倒陰陽。
如果將安天偉逼的急了，無視天道反噬，發狠心情斷盡了沐家氣運，那麼就真的動搖了沐家這個千年大族的根基。
沐家包括各大長老們和家主，都沒有意識到，而今的安天偉，只能招撫，卻不能力拚！
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是沐師祖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沐冠雄明顯還沉浸於沐師祖剛剛那個問題，身上的氣勢愈加的凌厲了起來，若有實質的以他為中心，一圈圈擴散開來。
沐師祖微微的揚了揚手，沐冠雄周身凌厲的氣勢便消彌一空。
「冠雄失禮，請師祖責罰！」沐冠雄霍然一驚，立即躬身請罪。
「無妨。」沐師祖道：「你的想法原沒有錯，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而今的情勢？再者，用什麼樣的人，可拿安天偉？」
「這！」沐冠雄一愣。
確實，現在的安天偉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只會搏擊狙擊之類的尋常狼牙尖刀，而是達到了普通人人體極限卻又同時身具了天衍之術的強人。
縱觀沐家，此時能降住安天偉的，怕是沒有長老這一個層次的人出動，是不可能得手的。至於前庄的莊主和他麾下精壯，在安天偉有心衝擊天衍之術大成之境時，已經不成為威脅了。
可是，沐家長老這一層次的人出動，那樣會帶來更高層次的麻煩。
在安天偉這件事情上，空明大師可是一直都保有善意，縱使沐家派人追殺安天偉也沒有出聲，不代表沐家高層次的人出動，空明大師就可以坐視不理。
得罪空明大師的後果，就算是千年沐家，也不由的要想一想。
「難道空明大師，真的會為了一個凡塵小子，與我沐家為敵？」沐冠雄尤自不信。
沐師祖搖了搖頭，道：「不是會不會，而是必然會與我沐家走上不同的路。空明大師現在沒有動作，只能說他還沒有看到安天偉出現真正的性命之憂。無須他這一層次的人出手。但是，如果我們要出動完全碾壓安天偉的力量，相信空明那邊定然會有應對。」
沐冠雄霍然而起，怒目圓睜道：「天衍之術乃我沐家之術，安天偉盜的是我沐家之術，與他空明有什麼干係？難道就因為他在圈外的身份地位超然，就能干涉我沐家之事？」
「已經干涉了！」沐師祖的聲音很淡，但效果卻很好，將滿腔怒氣的沐冠雄一棍子打了回去。
「欺人太甚！」沐冠雄恨聲道。
沐師祖靜靜的看著沐冠雄，眼底閃過一絲說不出來的黯然。沐家確實有實力有魄力不顧及空明的感受而我行我素，但是，任何一個家族都不可能是孤獨的存在。
特別是像他們這樣的隱世世家，更不可能凡事都能做到獨善其身。
這世界，可是遠遠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這麼平和，這麼簡單！
「冠雄，如果，安天偉能真正的踏入大成，那麼，我沐家就絕不能對他用強！」
「為何？」
「你也許會認為空明大師過於強人所難。但是空明大師有他自己的考量，只是這份考量和我沐家的利益不合。但是，就算是我，也不能說空明大師的考量是錯誤的！」
沐冠雄不由呆了一呆。
沐師祖今天透露的信息量有點大，似乎僅僅一個安天偉，還會牽扯出更多不得了的什麼局勢均衡。那麼，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均衡，會以犧牲掉沐家的利益為前提？
事情似乎在朝著全然不受掌控的方向發展了！
沐冠雄是梟雄，卻不是莽夫。他深吸了一口氣，向沐師祖一揖到地：「還請師祖教我！」
沐師祖的眼底這才透出了欣賞之色。梟雄之本色，本就在能屈能伸。
韓信若沒有跨下之辱，哪能得將來統兵三軍一旗為帥？項霸王性格剛烈，因而死的也慘烈！諸般因果，若是不能通透，怕是沐冠雄縱有梟雄之才，也沒有梟雄之命！
更何況，沐家根本乃是天衍之術。天衍之術講究的正是個天機測演，若對世間因果都做不到通透，莫說大成，便是天衍之術的小成之境，也恐難以達成萬一。
沐冠雄，尚可造！沐師祖心下欣然。
既可造，那麼沐師祖便定了定心！
「冠雄，今天叫你來，一則是想要警醒一下你這位當家家主；第二，則是想要告訴你一些原本應該告訴你的事。」
沐冠雄靜聲不語，凝目以待。他能感覺到沐師祖所說的這個第二，可能份量極重。
「當今天下大勢紛爭，你以為如何？」沐師祖話鋒一轉，提了個問題。
這個命題層次相當之高，高到沐冠雄雖貴為家主，卻也從來沒有以這樣的眼光和格局看待凡塵諸事。
見沐冠雄不答，沐師祖也不強求，而是繼續道：「天下紛爭，又盛世太平？是也，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