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長生途上的取捨 （下）
再說了，這百餘年來，她在鸞兒的身上傾注的心血，非同小可。
且不說動用整個洞天之力，就是飄渺至奧的天道紫氣，她也不惜損耗這具分身的道基做為代價，從老天爺那裡換來。
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若順了脾性任意妄為，即便以後有合格的鳳族弟子後續有來，她也未必能恢復到之前的巔峰水準，在栽培之事上面做到周全。
尤其鸞兒這些年來的進境，簡直是一日千里，飛躍無極限，若不是情關難過，幾可算得上是完美的傳人。
即使如此，眼下的鸞兒，也一路修鍊到了大羅金仙境，涅槃法第七變的巔峰，距離第八變，成就尊位不過是半步之遙！
以她此前的推演，又有這般資源的輔助，鸞兒即便再不濟，也能在預定的時間裡面，修行到仙尊巔峰境界，假以時日後，起碼有四五成的機會成為帝階強者。
然而，誰想到，連純陽真仙都能輕易堪破的情關，竟然困住了大羅金仙。
這件事若給天下的修士知曉，委實是一個難以置信的笑話來的。難怪那高大女子對鸞兒頗為不滿，心中還掠過殺意。
當然，她那絲不耐煩的殺心，源自固有的本性，稍縱即逝，經過這些日子來相處，對於鸞兒她是愈看愈順眼，心中的喜愛也愈甚。
若不然，以她的身份地位，何以連苦口婆心的低姿態都做得出來。
她的心念翻轉，種種此前的盤算浮現來。供其選擇，事已至此，她必須全力助鸞兒斬破這情關。
境界愈高，對於道心的要求，也是愈加嚴苛，即使是微不足道的瑕疵，都有可能在渡劫之時給心魔加以利用，無限放大，續而攪黃渡劫之事。
這事情宜早不宜拖，乾脆利落最好。
「涅槃之法。修鍊到極處。能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聖體不朽。跳出輪迴。與天道並肩……」她沒責怪對方。有些細聲細語，將鳳凰涅槃法的總綱再度慢慢說來。
但暗裡，她已經用上了音法神通。潤心於無聲息中，力求在某方面，能夠幫鸞兒一把，將其道心中的那絲雜質洗滌去。
以她的超然境界，鸞兒根本發現不了個中玄妙，此番就只覺得這位祖師愈來愈可親可敬，所說的都是字字珠璣，潤耳怡心，聽著就歡喜。
至於此前因為修鍊出了叉子而生就的煩悶與思念，在不知不覺中，是減輕了許多。
並且，隨著此前參悟妙法的積累翻湧出來，美妙紛呈，讓鸞兒生出立即接著修鍊的意動。
片言隻語間，便將鸞兒心中的那片灰霾驅散，這位「祖師」的本事，還真是了得，只怕尋常仙尊都未必能比得上。
只以這個小細節，也可知道她是如何看重與關心鸞兒。
就在這時，一道契機在她心頭掠過，讓她為之一喜：囑託的事情，終於有了眉目。
就在鸞兒在修行上出現叉子后，她已經第一時間傳令於鳳族，動員所有的力量，將鸞兒在下界的一應事情與相關人等，都打聽得清清楚楚，沒有遺漏。
高大女子不動聲色，依然輕聲細語，用神通來洗滌鸞兒的道心，等對方重新盤坐下去，又開始靜心修行了后，她才是在袖袍中手一動，劃開一道空間裂痕，從中取出一枚傳訊飛劍。
等她知悉了裡面的信息后，不禁為之嘟囔了一句：「原來如此，那傢伙倒是有情有義，難怪鸞兒會這般的情有獨鍾……」
「竟然是天星宮的傳人，有點意思……不過，你還配不上我家鸞兒……」
稍即，她已經有了應對的法子。
這一次，應該能圓滿解決了，她如是想道。
…………
「嚯嚯！」
「嗚嗚！」
天風浩瀚，火如重山，兩相交合，宛如萬鈞飛瀑，殺將下來，一重比一重兇猛，綿綿不絕，硬是在九天奇風橫絕的數千里內拓出數百里的獨立空間來。
那數百里空間裡面，則有一約數十里方圓的清濁氣團，升降不停，演化諸物，又有劍氣在裡面縱橫萬千，只是在天火與天風的包圍肆虐下，這清濁氣團在不斷快速萎縮著。
在其中的楚河，此時披頭散髮，焦頭爛額地極為狼狽。
距離雙劫開始已不知道過了多久，估摸這次渡劫的時間，要遠超成就天仙所面對的天火之劫，能以倍數來計量。
那該死的老天爺，還真是另眼相看，格外照顧啊！
對此楚河心中是怒罵不已，但偏偏奈何不得。
如果渡劫的應對，一如此前幾次那樣抵擋天威，擁有乾坤劍與巽風的他，能有足夠的把握。
但是，天風與天火融成的風火雙劫，不比一般的劫數，儘是威能之超拔，尋常仙寶在其面前根本撐不了幾個回合。
然而，天風與天火之力，或只能算作外劫罷了，另有在應劫者體內爆發的另類風火之災，是為內劫。
內外劫力交加，要想抗衡它們無孔不入，極度速猛的侵襲，必須要輔以穩定的空間法則，或者撐起界域來與之抗衡，才能有周全的可能。
所以，風火雙劫，除了淬鍊渡劫者的本體，亦是同時考校著界域神通的水平。
仙人之體，自然沒有直面相對那麼勇悍，但妖族的那些神將，多半都是從頭到尾以本體真身硬挨天風天火，幾乎沒有藉助外物之力。
楚河之所以那麼狼狽，是因為他將乾坤劍與巽風都收了起來，僅以界域神通來對抗天風天火。
天風無孔不入，侵蝕於無聲無息間，天火速疾兇猛，無物不焚，掠取如狂，兩者對於界域的催伐，簡直是到了令人驚駭的地步。
應對這風火外劫的期間，楚河對空間法則的領悟，在急劇的拔升著，時間每過一刻，神魂中便有明悟千百。
不過，風火外劫最為裨益的，卻是行護體之事的焚仙之火，給界域之力震散的天火碎屑，是給它掠取一空，盡數化為了它的養分。
這段時間，是最艱難的黑暗時刻，也是隱約見到曙光的轉折點，因為隨著楚河對空間法則的參悟加深，界域護持之力是愈加雄渾，運化之法愈加精妙，幾乎可以站穩腳跟了……
當然，風火內劫還沒有爆發開來，一切還說不定，但是，楚河演化的乾坤法界，已經似模似樣，正朝著完美層次躍進著。
在下一刻，湧泉穴忽然一跳，續而有陰寒的炙燒意洶湧冒出，一路循著經脈，渡關沖穴，覆蓋五臟，瞬息便到了魂海，豁然點著整個魂海，讓其化為了深褐色的火海。
這火，便是典籍上所明的燃魂陰火。
於此同時，還有奇風從頭上囟門化生，轉即垂落六腑，過丹田，穿九竅，渾身骨肉開始有消疏之感。
這風，便是蝕骨贔風。
風火內劫一生，原本逐漸轉為穩固的情況，立即土崩瓦解不復存，乾坤劍界幾乎在剎那就化為了飛煙，給攻進來的天火與天風搗得一塌糊塗。
仙體與魂海，給燃魂陰火與蝕骨贔風沖了個稀里嘩啦，此時的楚河，已經失去了對身體的主宰，就只有魂海依靠乾坤劍與巽風護住根本，猶在頑強抵擋那燃魂陰火。
奇怪的是，雖然剎那給那奇風奇火剝奪了五感六識去，但他偏偏能感應到身體的每一處細微變化，並且能做出一定的應變。
沒錯，是法則！這風火內劫留出的一線契機，赫然是空間法則的空隙！
內劫煉金身，外劫淬法界，兩相交加，同時而至，對於渡劫者的心力，是前所未有的考驗。
過，則大羅至境，成為金仙，不過，就會給天意抹消，連渣都未能剩下來。
老天爺親手操控的劫數，就是這麼殘忍！
對於殺入魂海裡面的燃魂陰火，楚河沒有將心思放在上面，事關魂海，對於凈凡仙火的神通，他放一百個心。
要全心全意相對，反而是空間法則的再進一步磨礪。
晉入大羅金仙境界，則代表法界大成，甚至完美，外劫的淬鍊，就是讓渡劫者完成這一段的大飛躍。
在這等危險的情況下進行法則參悟，就像是火中取栗一樣，稍微不慎，連輪迴都難有指望。
下一刻，魂海裡面也開始了異樣的動靜。
對於入侵的燃魂陰火，在魂海中央上空，呈九瓣白蓮樣的凈凡仙火，不再幽浮無聲息，而是開始了慢慢轉動。
凈凡仙火有動靜，但巽風與乾坤劍，反而收縮了光芒，重歸靜寂。
隨著凈凡仙火的轉動，只見略呈淡灰的白光如朵朵天花墜落，旋轉著沒入如同火海的魂海中去，彷如一場花雨。
那些淡灰色的花朵落下來，觸及陰火，都是華光綻放，絲絲淡灰光芒若飛線伸延出來，瞬息便拓寬出好大的面積。
而給淡灰花朵籠罩的陰火，都莫名顫抖縮小著，氣勢比起此前是大為不如。
隨著淡灰色花朵越來越多，魂海很快就火光消弭，再無衝天沸騰的景象。
與凈凡仙火相連一體的楚河，有信息在他的神魂中掠過，讓他略為訝異：果然，凈凡仙火又是來者不拒，都是吞噬了事！
只是不知道，這奇異到極點的本命之火，隨著陽神仙體這一次晉階，它究竟會不會也隨著再次躍升。
如果它晉階，還會是凈凡仙火之名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