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法律
自有記憶以來，從未曾有人問過丹妮莉絲的意見。
自有記憶以來，她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別人安排好的，或者是哥哥，或者是伊利里歐總督，或者是威廉.戴利爵士，或者是流浪歲月之中所有的總督、大君、商界巨賈們，沒有人在乎過丹妮莉絲.坦格利安的意見，他們總是自顧自的安排好一切，而她就是他們手中的扯線木偶，隨著他們的心意翩翩起舞，一如這次的婚姻。
哥哥只在乎將她賣給這個男人之後，他可以得到多少的軍隊，有沒有機會回到七國奪回鐵王座。伊利里歐或許有其他的的目的，但是顯然總督也不在乎她的想法。長久以來，丹妮莉絲也適應了這種生活，對於旁人的安排，她或許會有情緒反應，她會高興、會生氣、會悲傷、會流淚，但是最終的最終，她終究只能接受一切安排。
一如這次婚姻。
而這一次，在現在，竟然有一個人問她的意見？
這是從未曾有過的經歷，以至於丹妮莉絲一時之間不知帶該作何反應。
「唔……嗯……」口中發出連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的聲音，丹妮莉絲恐懼的望向哥哥韋賽里斯的方向，她很擔心自己弄砸了，如果那樣，哥哥韋賽里斯又要生氣了，又要喚醒『睡龍之怒』。
而這個時候，韋賽里斯也正緊緊的盯著這邊。
這是當然的。作為這次宴會的主角兒，劉健的一舉一動都受到宴會上所有人的關注，不止是韋賽里斯，當劉健在丹妮莉絲的身前坐下來的時候，在場的所有總督們。儘管他們口中仍然和身邊的人談論著最近的情勢變化，潘托斯和泰洛西之間的領土糾紛，動亂的局勢對於生意的影響，乃至於哪家添了一個小子，或者哪家添了一個姑娘，並商量著聯姻擴大勢力的可能性。但是他們的心和眼角的餘光，卻不約而同的移到了丹妮莉絲和劉健的身上。只不過與愚蠢的韋賽里斯不同。他們不會做任何有可能激怒這位強大卡奧的舉動。所以雖然關注，卻仍然只用眼角的餘光一抹一抹的注視著，因而丹妮莉絲並未曾發現，她這裡實質上已經成了整個宴會的目光中心。
看到自己哥哥的眼睛，丹妮莉絲越發慌亂了起來。
「不需要在乎他們的看法。」
丹妮莉絲看到眼前的男人笑了起來，他笑的是如此溫暖：「婚姻是你跟我之間的事情，除了你跟我之外。其他人都不能做決定。雖然……實際上也只是政治婚姻而已。」
男人溫和的目光和溫暖的笑容讓丹妮莉絲的心穩定了不少，她低著頭，把一隻手放在小母狗的腦袋上，感覺著它用它濕熱的舌頭舔著自己的手掌。
「我……我不知道。」
「是嗎？」男人點了點頭：「這樣……也還好吧。」
『這樣……也還好吧？』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丹妮莉絲實在無法理解，但是她能夠從男人的語氣之中感受到他似乎有所苦惱，而造成這苦惱的原因正是因為她。
所以丹妮莉絲愈發的慌亂了。
「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呢？」男人好奇的問：「你做錯了什麼嗎？」
劉健看著慌亂、拘謹的丹妮莉絲，心中憐惜的嘆了一口氣，這個出身高貴的小女孩兒並沒有因為她身上流淌的皇家血脈而在出生之後享受很多的福利，這高貴的皇家血脈帶給她的更多的是永無休止的擔驚受怕。再加上她的哥哥，那個自以為自己是真龍，性格暴虐而又膽小如鼠的韋賽里斯.坦格利安的影響，終於養成了她內向自閉的個性。
看電視劇的時候，劉健一直覺得丹妮莉絲的政治策略和軍事策略，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都實在是太過天真，會被鷹身女妖之子用恐怖襲擊的方式弄到政權幾乎傾覆。自身也陷入絕境的地步，完全是因為她的天真。
但是現在想來，實話說以她現在這樣的個性在不久的未來竟然能成長到那樣的地步，已經算是十分難得了，可以稱得上是天資卓越。
劉健注意到丹妮莉絲的雙手緊緊的抱著趴在她膝蓋上的那隻小狗兒，像是一隻保護雛兒的老母雞。
想來，這沒有任何傷害力的初生小狗，大約是她現在唯一能夠放心擁抱的生命。
「你給它起名字了嗎？」
「還沒有。」
「那你應該給它起一個名字了。」劉健笑著道：「看樣子它可以陪伴你很長很長的時間，你需要給它一個名字才好。」
「她」
「什麼？」
「是她，不是它。」
「哦，是個美麗的女士，這很好。那麼能否告訴我這位美麗女士的名字呢，否則我可能徹夜難眠。」
「檸檬。」這次丹妮莉絲的聲音稍微大了一點。
「檸檬？」劉健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很不錯的名字。」
「王子殿下，你看他們聊的多開心啊。」「相信我吧王子殿下，泰坦卡奧肯定會非常喜歡她的。」
「我不在乎。」韋賽里斯眼神里燃著狂熱，卻露出不屑一顧的神色：「我只需要泰坦的軍隊，如果他的軍隊真像你所說的那樣所向無敵。」
「我想你保證王子殿下，只是你未必能拿到泰坦的軍隊。」前一句話，伊利里歐在韋賽里斯的耳邊說出。后一句話，伊利里歐卻埋在了自己的心裡。
自征服者伊耿在舊鎮完成加冕以來已經接近三百年了，這三百年究竟誕生又滅亡了多少坦格利安，估計連坦格利安家族的自己人都弄不清楚。而歷史能夠記住的又有多少呢。不過寥寥幾十個而已，歷史記住的只有能登上龍背或者登上鐵王座的坦格利安。至於其餘的庸庸碌碌之輩，憐惜筆墨的歷史記述者們甚至懶得在羊皮紙上記下他們的名字。
韋賽里斯或許有機會在歷史上留下自己淺薄的名字，但是伊利里歐非常清楚韋賽里斯絕對不會以七國之王、鐵王座之主、維斯特羅的統治者的名義留下自己的名字，他能留下的名字。最好最好也不過是泰坦卡奧的王后，丹妮莉絲的兄長這一點而已。
他的才能和他的性格，已經註定了他的未來。
而伊利里歐要做的，不過是在這場晚宴之後，讓歷史順應自己和那位泰坦卡奧的心意流傳下去。
正在伊利里歐這樣想著的時候，韋賽里斯忽然叫了起來，帶著一些憤怒的情緒：「那個人是誰。他為什麼到那邊去？」
伊利里歐抬頭向著韋賽里斯注視的方向看去淡淡的『哦』了一聲隨後道：「他是喬拉.莫爾蒙爵士。」
「他是一個騎士？」這個名字引起了韋賽里斯的注意。
「他是一位如假包換的騎士。」伊利里歐透過鬍子笑道：「曾經被主教親自塗抹七聖油的騎士。」
「那他怎麼到了這裡？」
「為了點芝麻綠豆的小事。」伊利里歐道：「『篡奪者』下令要他項上人頭。就因為他把幾個逮著的盜獵者私自賣給泰洛西的奴隸販子而沒有把他們交給守夜人，他就要取走一個高貴且忠誠的騎士所有的榮譽和性命。這真是荒謬的法律，人人都應當有權處置自己的動產才對。」
「宴會結束之後我要跟他談談。」韋賽里斯道。他對這個喬拉.莫爾蒙爵士有了一些興趣，因為他是『篡奪者』的敵人，作為『篡奪者』的眼中釘肉中刺，韋賽里斯多少也知道敵人的敵人可以成為自己的助力的道理。既然喬拉.莫爾蒙是『篡奪者』的敵人，那麼他當然可以成為自己的人。
而在此時。喬拉.莫爾蒙則來到了劉健和丹妮莉絲的面前，他的手上捧著一小牒的舊書並為他的禮物致歉：「公主殿下，這點小東西實在是寒酸，但是被放逐在外一貧如洗的我，只能負擔得起這個了。」
他將那一小疊舊書放到了丹妮莉絲的面前，那是用通用語寫成的七國歷史和傳奇歌謠。
「謝謝。」丹妮莉絲滿心的感激這個人收下了他的禮物，看著這個無論是相貌還是衣著和周圍的人截然不同的中年人，丹妮莉絲忍不住問道：「請問，您是我國的臣民嗎？」
「我是喬拉.莫爾蒙，來自熊島。曾在你父親的王座下侍奉多年。七神庇佑，願我能永遠侍奉在真王的左右。」
「喬拉.莫爾蒙？」劉健坐著，用斜向上的目光注視著這個中年騎士。他年紀頗大，約莫四十來歲，頭髮已經逐漸稀少，但身體仍舊健壯。他的身上沒有穿著絲棉質的衣服而是穿著羊毛和皮革，這證明他的經濟狀況可能不太好。
一件暗綠色的外衣上頭綉著雙腳人立的黑熊。
「我聽說過你的名字。」看著喬拉.莫爾蒙。劉健如此說著。
「想不到偉大的泰坦卡奧竟然聽過區區在下的名字。」喬拉.莫爾蒙有些驚訝，就像是所有第一次和劉健面談的人那樣，既驚訝於劉健流暢的通用語，也驚訝於劉健對於他們的深入了解。
「我聽說你為了供養你妻子的花費而販賣奴隸，結果被勞勃.拜拉席恩判罰死刑或者披上黑衣。」劉健淡淡的道，他當然知道喬拉.莫爾蒙，畢竟不論在小說之中還是在電視劇里，喬拉.莫爾蒙都是一位分量相當重的角色。而劉健對於這個人也頗有興趣。
「不得不說這條法律非常的愚蠢，無論是因為販賣奴隸就判處死刑，還是讓一群罪犯去鎮守絕境長城。」看著喬拉.莫爾蒙，劉健淡淡的道：「但是法律就是法律，即便是再愚蠢的法律。你可以試著去改變法律，但是不能違背現在還有效的法律條文而不受懲罰，否則秩序必將蕩然無存。喬拉.莫爾蒙爵士，如果你想要加入我的麾下，那麼你依然需要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當然，我不會用維斯特羅的法律來懲處你。維斯特羅的法律與我無關，我會用我的法律。」
喬拉.莫爾蒙愈發的驚訝起來。
多斯拉克人、法律？
這兩個辭彙之間有任何的聯繫嗎？
喬拉.莫爾蒙從來都不知道。
不過就像是伊利里歐，喬拉.莫爾蒙馬上意識到劉健是一位非同一般的卡奧，更重要的是，從這位強大的讓整個潘托斯的總督們都迫不及待的巴結的卡奧，似乎有收留自己的意思。
瞥了韋賽里斯一眼，喬拉.莫爾蒙立刻決定要抓住這次得來不易的機會。
「不知道偉大的泰坦卡奧要怎麼處罰我？」
「在我這裡，你的罪名是私自處理戰利品，初次犯法且情節並不嚴重的情況下，按照法律規定你講被處以鞭刑和苦役或者流放和苦役，既然你已經選擇了流放，那麼你需要在我這裡接受兩個月的苦役。」劉健毫不遲疑的道，好像他真的制定了這條法律一樣。
同時，劉健也想到，他確實需要一部意義簡單明確，能讓他麾下的絕大多數人都能夠理解的嚴明的法典。這不但可以規範他麾下的秩序，更重要的是可以傳達他的觀念和想法，讓有著類似觀點和想法的人越發向著他靠攏，同時也讓觀點和他不同的人，主動或者被動的被改造思想。
沒錯，這件事情很重要。
回去就做。
「既然你已經選擇了被流放，從熊島來到了潘托斯，那麼你需要在我這裡服兩個月的苦役。」劉健信誓旦旦的道，好像他真的定下了這條法律：「然後我就會寬恕你，熊島的騎士喬拉.莫爾蒙，我對維斯特羅的一切都很有興趣，我想到時候你可以好好的為我講解一番。」
兩個月的苦役，這對於喬拉.莫爾蒙來說算不上是什麼，這段時間以來她已經受了太多的苦和傷痛，兩個月的苦役只是毛毛雨而已。
喬拉.莫爾蒙最看重的是，劉健願意使用他這一點。
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雖然無論是在維斯特羅還是在厄索斯，都沒有這樣經典的名句，但是類似的想法和說法仍有流傳。
喬拉.莫爾蒙自覺自己勇武非常，且精通於排兵布陣，也會管理領地，他覺得他可以在任何地方建立功勛，只要有人願意使用他。
至於使用他的人是誰，那並不是很重要。
以前他為勞勃.拜拉席恩服務，現在他也可以為泰坦卡奧服務。
當然，最重要的是，劉健知道喬拉.莫爾蒙肯定會答應下來，以此接近自己。
因為他除了是勞勃.拜拉席恩追捕的罪犯之外，同時還是瓦里斯派到厄索斯進行監視情報活動的間諜，瓦里斯的一隻小小鳥兒。
「您是公正而又嚴明的，偉大的泰坦卡奧。」正如劉健所想的那樣，喬拉.莫爾蒙在他面前低下了頭顱並宣誓效忠。(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