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掐死她
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開始悄然鑽入她的身體,然後開始勾住她的五髒六腑,往外拉扯……
剛開始隻有一點痛,可最後,痛感不斷地加劇……
她死死地扣住麵前的椅背,痛得彎下腰去。
有熱流,溫汩地從身體裏麵流出來。
仿佛有最珍貴的東西,也開始一並地流逝著……
她咬著唇,冷汗涔涔地看著司機的方向,終於找回一點理智。
心,開始變得慌亂無比……
她掙紮著站起來,找尋路人幫她,血跡,在她身後滴落了一路——
“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掙紮著,把這句話說完,夏冰傾眼前一黑,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之中……
消毒水的味道絲絲縷縷地鑽入鼻腔,周圍的空氣,冷得像冰。
夏冰傾醒來,盯著天花板,眼神,沒有一絲焦距……
“拿掉孩子,不然孕婦會血崩!”
“不需要等家屬同意嗎?”
“已經來不及了!家屬還沒聯係上,快!”
醫生的話,如魔咒一樣鑽入腦海,撕扯著每一寸神經!
這一刻,她痛恨自己。
為什麽要醒來?
為什麽不一直睡下去?
為什麽……不跟著孩子一起走了?
為什麽她還要活著,還要呼吸?
眼淚,順著臉頰大滴大滴地滑落下來,她狠狠地蜷縮成了一團,想要用自己的手指去感知小腹的溫度,可是,卻什麽都感覺不到……
身體裏,空了。
小腹空了。
心,也空了……
這樣的感覺,就像死了一樣……
不,還不如死了!
她咬住唇,想嗚咽出聲,可是,卻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時間過的很緩慢。
像是過了幾個世紀那般的漫長。
手術結束了。
醫生出去了。
護士也在收拾器具。
躺在手術台上,夏冰傾漸漸的麻木,感受不到任何知覺。
在她身體裏的那個小生命已經消失了,她曾經為他煩惱過,喜悅過,溫暖過,柔軟過,而今他就這麽消失了,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他出生,看到他慢慢長大後的樣子了。
心,轟然在無聲中炸成了碎片。
無法抑製的痛像一把把帶著利刺的尖刀,洶湧而來,將她淹沒。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想要大聲的哭出來,可喉嚨裏卻堵滿了酸痛,張嘴,發不出聲音。
她正在經受著嘴殘忍的酷刑,沒有能夠拯救她,包括她自己。
病房的門,忽然被重重地推開。
熟悉的腳步,熟悉的體溫,還有……熟悉的聲音——
“孩子呢?”慕月森站在床頭,盯著她蒼白到幾近透明的臉。
接到電話的那一瞬間,他肝膽俱裂。
不敢相信,她在醫院。
不願意相信,她流產的事實……
他甚至連鞋子都來不及穿,一路赤足過來,天寒地凍,腳心冰涼刺骨,卻也不能讓他覺得痛了……
夏冰傾微微地收緊了手心,不語。
“夏冰傾!我問你孩子呢!”
慕月森怒氣滔天,可他的聲音裏,還有一絲心慌。
因為他看到了床單上染著的血跡,心,真的好慌,好慌……
可是,她還是沉默。
沉默得讓他心慌,如同有一隻利爪,死命地扣住了他的喉嚨,下一瞬,就會扼住他所有的呼吸……
“我問你孩子!”慕月森終於忍無可忍,將她整個人從病床上拉起來,狠狠地抵在床頭,“回答我!孩子在哪裏?”
肩膀被他抓得生疼,鎖骨似乎是要碎了。
可夏冰傾卻還是隻愣愣地看著他,目光中的焦距,一點一點地,聚集——
“孩子?”
她問。
聲音冷得像剛從地獄裏拖出來一樣。
“是!孩子呢?”
“嗬——”夏冰傾盯著他,帶著淚痕的臉上,慢慢地,緩緩地,綻出一抹極冷,極冷的笑,“你沒看見嗎?它在啊!”
“它在哪裏?”慕月森急切地伸手去撫摸她的小腹,“他還在是嗎?是嗎?”
他真的快要溺斃了!快要死了!
而她的答案,是拯救他的唯一繩索!
夏冰傾笑著,有眼淚滑出眼角,“你剛才經過醫療廢棄物處理中心的時候,沒有見到它嗎?”
嗡地一聲,慕月森腦中一片空白!
廢棄處理物……
她,什麽意思?
夏冰傾的唇瓣快要幹裂開了,她一笑,就有血珠不斷地湧出來,掛在那張慘白的臉上,觸目驚心。
“意思是,我已經把它處理了……”
她的聲音,好輕,好輕。
可落在他心裏,好重!好疼!
慕月森目眥欲裂,“你說什麽?你再給我說一遍!”
“我說,孩子已經被我處理了!”夏冰傾一把揮掉他的手,笑容更冷,“我不會給一個這麽肮髒的男人生孩子!永遠不!”
慕月森呆住。
他用目光在她臉上不斷地去探尋,去找——
他想找出一絲她撒謊的蛛絲馬跡。
可是,沒有。
連眼神,都不曾閃爍一下!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夏冰傾笑得眼淚更洶湧,“我自己簽了手術同意書,看著它,一點一點地從我身體裏剝離,本來已經有小蠶豆那麽大了,可最後,卻成了血漿,流走了……”
他的臉,一片慘白。
“它流出來的時候,還是熱的,可最後……冰涼……”
她還在說,不停地,不停地說。
“夠了!別說了!”他粗暴地打斷她,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已經快要超出他的負荷!
“醫生說,胚胎很健康,可是,我就是不要!”夏冰傾咬牙切齒,額頭上的青筋都蹦了出來,她顯得這般猙獰,這般……無情!
“不要說了!”
慕月森怒吼一聲,雙手抬起,狠狠地掐住她的脖頸!
這個女人,她怎麽可以這麽狠心!
“我就要說……”夏冰傾氣遊若絲,卻一點也不掙紮,“是你叫我滾的,我滾了。現在,你滿意了吧?”
“閉嘴!”
慕月森狠狠地收手,掐住她的脖頸!
用盡了全力!
她也不掙紮,隻是看著他掐死自己,眼睛都不曾眨一下,隻是就這麽直勾勾地,看著他。
那兩粒黑色的眼珠如毫無生氣的玻璃一樣,一片灰敗。
他的手,收得好緊好緊……
下一秒,就要掐死自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