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合縣

  未時剛過,天空開始飄起入冬後的第一場初雪。晶瑩剔透的冰點,打著旋隨著呼嘯的風洋洋灑灑飄向每個角落。


  等出發時已經變成鵝毛大雪,整個世界都是銀裝素裹。


  穿著棉衣棉褲,戴著鬥笠披風恨不得直接裹成一頭頭人形巨熊的一行人中。


  隻著單衣長袍的如久,就顯得鶴立雞群了,太過突出了些。


  “小姐您真不冷嘛,要不還是隨我們穿一樣的吧?”


  “瞎操心。”


  握起小枝的手,事實證明她的手熱氣騰騰,不知比她暖和了多少倍,“我,需要嗎?”


  小枝趕緊使勁搖頭,她都給忘了小姐怎麽能跟正常人相比呢。


  雪剛下道上濕滑,所以路並不好走。


  蘇米架著車頂著風雪,走的很是緩慢小心。


  前去合縣的路,按著平常的速度隻需要兩個多時辰。照著現下的情況怕是得多花費不少時間。


  馬車吱吖吖碾過,留下的車輪印不久後又被落下的大雪再一一掩埋。


  ……


  到達合縣已是深夜,遠遠望去城門緊闔,不同其它城鎮外有許多等待一早進城,露宿在牆角的老百姓。


  百米設一關卡,巡邏的官兵將整個合縣布防嚴控。


  “少爺?”


  眼前這情形即使他們有官府印章路引,估計也不會允許他們就在此處停留,等待一早開城門。


  “退回方才經過的亭子,明早再進城。”


  “是。”


  十裏外的涼亭四麵來風,合著越下越大沒有停歇跡象的雪花,就這般夜宿怕是會直接給人凍死。


  蘇米蘇梁小曦三位小男子漢已經很是自覺的去尋找可以燃燒的柴火。


  見她們兩凍的嘴唇發白,小臉通紅。如久取出壓在箱底的皮質水囊,一人遞了一壺。


  “喝些酒暖暖。”


  “謝謝小…姐…呼~”


  冰涼的液體滑過食道,帶過一陣火辣灼燒感,總算是停下不由自主打擺子的抖動全身了。


  等蘇米幾人回來,好不容易生起了火堆,從新回歸溫暖的感覺真好。


  把硬邦邦的幹糧用削尖後的樹枝串好,拿在火堆上烤出香味,就著醬菜還有若晴的拿手肉糜粥,大家都吃的很是滿足。


  當然還得再加上小姐拿出來燙好的美酒。相比以往令人難熬的冬天,即使在這冰天雪地中所有人也不免生出幾分感歎。


  吃飽喝足後,大家圍成圈靠著火堆團團坐著。


  蘇米蘇梁已經開始用功的打坐,小枝和若晴在悄悄的咬耳朵,若曦則拿著書本用心翻讀。


  隻有如久盯著橘色的火光,瞳孔直愣發著呆。心中的忐忑不安,憂慮焦躁輪番來襲,讓她始終沒法靜下來。


  就連手中的美酒都不香濃了,有些難言的苦澀味兒。


  如果順利的相認…


  回過神來的如久掃了眼跟了她一路的幾人。最後的考驗已過,他們的去處當然值得自己為他們盡早做好打算。


  撇去鬧心的情緒,開始仔細思考關於未來的規劃還有安排。


  ……


  漫漫長夜過去,皚皚白雪終於停下,路上已是厚厚一層,高度到了成人膝蓋的位置。


  這十幾裏的路程馬車走的太過艱難。


  又得推車又得安撫撩蹄子的馬兒,等到達城門口時,蘇米三人都已經是累得滿身大汗。


  再三盤查過後,總算得以順利進入了合縣。


  鎮中的行人來去匆匆,無人在街上遛彎閑扯。各種商鋪也是應有盡有,可無論買方還是賣方都是一錘子買賣,沒有人高聲講價打諢。


  所有的事看著都讓人覺得無比的壓抑。


  “少爺,就這家住下?”


  無不可的點頭應下。踏進這鎮上唯二的客棧,不同於往熱情的小二,滿麵春風得意的掌櫃。


  這家店裏的人雖不多,可聲音卻近乎沒有。


  也不開口詢問,掌櫃的隻看了他們一群人一眼,而後直接丟了幾把門牌號,“一間十兩。”


  “你…”搶錢啊,想錢想瘋了吧?

  蘇梁的話來不及嗬斥出聲,就被旁邊的若曦給捂住了嘴。


  走來這一路合縣的種種怪異,沒看在眼中嗎?不明情況還是先不要貿然起衝突的好。


  如久給若晴小枝遞了個眼神。


  兩人上前動作利索的一人掏銀子,一人拿過桌上的門號牌。


  待全員都進入房間,再關上了房門,這才議論開來。


  “這合縣的人怎麽這麽奇怪?”


  小枝抱住若晴的一隻胳膊,想起方才路上人的神情,有些害怕。


  若晴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臂。


  “你沒發現,見著我們時他們看我們的眼神更奇怪好嗎。”想起那吃人的眼神,蘇米就忍不住搓了搓身上起的雞皮疙瘩,實在是滲人的慌。


  蘇梁一臉無奈,你們關注點是不是太過奇怪,路上行人怎麽樣和咱有什麽關係?

  “難道不是應該討論這黑心的店家嗎?十兩銀子一間房,就他這破地方?虧得他敢喊!”


  被吵的頭疼,如久掏了掏耳朵,“行了,到底怎麽個情況,去將你們各自想知道的情況給我打聽清楚。”


  “是,小姐。”“沒問題。小姐您就等著好了!”


  這次連同小枝若晴也都打發了出去打探消息。


  兩盞茶喝下去,出去的幾人除了蘇梁,陸陸續續的回來了。


  再是兩刻鍾過去,蘇梁這小子才最後氣喘籲籲的跑回房間裏。


  等氣息勻了,喝足了熱茶,大家開始整合打聽到的消息。


  鎮上如當初樓白所說的那樣,除了少數原住民,多是罰判年限夠了後恢複良民身份的人,這些人都是無赦不能返回原籍所以被迫留下長居的。


  “合縣裏做生意的,居住的人大都是這種情況。”


  “雖然名義上都是恢複了良民的身份,可也得被裏外的官兵看管,不定期的查訪花名冊。害怕有人冒大不韙悄悄返回原籍。”


  “聽說還在服刑勞役的罪民,不禁要受官差士兵的刁難,還得被這些人欺辱壓榨。”


  “這都是些什麽人啊!”


  蘇梁看著小姐,他之所以去了這麽久,還是因為——


  “小姐,這合縣會縣兩地沒有縣令,而是由上麵直接派下的副將統一看守管理。


  這路副將為人貪財好色,許多人家寄來的東西但凡有些值錢的都昧下了從來到不了正主的手中。


  他手下的官兵有樣學樣,一個比一個心黑手狠。


  不過都是罪民犯人也不怕有人報複,即使恢複了良民身份的也照樣逃不出他們的剝削。”


  此地真正是三不管,說是罪民之地,說成罪惡之城也不為過。


  不貪不壞,心存正義的官兵混不下去,備受排擠。


  熱心真誠的人活不長,不將“自掃家中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這句話落實到底,會有人排著隊等著給你深刻的教訓。


  屋內一時靜寂無聲,大家都集體陷入了沉默思考中,這種環境事態下,以後該怎麽辦怎麽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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