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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荒棧

  第72章:荒棧

  我驚覺他的動作,忙弓起身掙脫他懷抱,踉蹌幾步身背靠著樹幹。


  我伸手阻止他想向前的身子,氣虛道:“我可以自己走的,我……我休息一下,就……就可以!”


  “你到底在怕什麽?”


  “我沒……啊……阿華,放我下……咳咳咳……來,咳咳咳!”


  我這身子到底是怎麽了?

  握緊剛捂住嘴咳嗽的衣襟,不敢鬆開半分,那處的血,很熱很紅,不敢給他瞧見。


  他也不顧我反抗,像抱隻小動物般把我摟緊在懷裏。


  “前邊有家客棧,我們到那處息息腳。”


  掙紮不開,我便閉目虛弱地靠在他胸口處養神息氣。


  他胸口的心跳聲咚咚咚,跳的歡快,沉穩有力。


  腳下的積雪咯吱咯吱想個不停,他走的極快卻盡量穩住身形,讓我在他懷中不至於太過顛簸。


  瞧著清瘦俊逸,這力量倒是大的出奇。


  沒多久便到了客棧跟前,門匾上署字‘雪中仙’。也不知隱喻這客棧中人是仙,還是讚美來往暫住的客人是仙。


  許是冬日來往商客稀少,又處於荒蕪之山,客棧蕭條,清冷至極,沒有城鎮裏的客棧商鋪熱鬧,也沒有人唱賣吆喝,拉人迎門。


  雪掩朦朧中,隻見褐色的大門緊閉,死氣沉沉,像是無人居住般。


  阿華一腳踢開緊閉的大門,直直向裏走去,許是他動作太大,驚擾到了屋裏的人,大聲喝道:“誰呀!這大雪天的。”


  冬日裏冷,又沒有客人住房,他們偷閑在火堆旁圍著取暖,磕著瓜子,聊的正起勁,聽見門外動靜,都有些不悅的情緒,不情緣的你推我,我推你使喚著做事的嘀咕聲傳來,還有移動桌椅的聲音。


  半晌也沒見人出來,阿華等的不耐煩,鄒緊眉頭。


  “阿華”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我下來。


  他卻理也不理,踏步向裏走去,那客棧掌櫃的還沒來得及起身,阿華便至他跟前,冷冷道:“一間上房。”


  掌櫃的因門被砸了,心裏不悅,起身還氣鼓鼓的想罵人,哪知瞧見我們,一臉目瞪口呆,杵在當場,忘乎所以。


  旁邊圍坐在火旁的三個小夥計,年紀也小,雖也目不轉睛的瞧著我們,但瞧阿華冷若寒霜的臉色,大氣不敢出,半聲也不敢言。


  阿華沒好氣的又道:“一間上房!”我扯了扯他衣袖,示意他態度好些,他轉過眼睛不再盯著那掌櫃的瞧。


  “哦,好好好。神仙這邊請。”那掌櫃的躬身,一臉謙卑在身側引路,上了二樓。


  隻是他這‘神仙’,讓我哭笑不得。


  這客棧雖處偏僻之地,但用得都是上好的木材,這引樓的木梯,門窗桌椅,樓閣欄木雕花,屋內的大木床,山水屏風,銅鏡框,都散發著紫檀木的微微清香,梳妝台上,銅鏡旁還放了個精致極美的百寶嵌珠紫檀盒。


  掌櫃的在門口處駐了腳,陪笑著臉,開口道:“兩位神仙,這便是我們店裏最好最大的一間房了,望兩位神仙不要嫌棄,好好享用,我便先下去了,那有事便叫我,隨時都在。”


  他那好好享用,聽著有些別扭,可是把我們當做吃貢品的死人了?


  我瞧他說的辛苦,不回一下,甚是無禮,便伸頭道了句:“好!”


  哪知他自言自語一番,說走便走,走前還好心的幫我們把門掩上。


  我那句‘好’,許是撲打在門上,他都沒聽見。


  這房間確實如他說的一般很大,入門廳室寬敞,左右各有一內室,也夠寬敞,入口無門,擱一把屏風擋著。


  屏風此刻收起,能瞧見兩邊的擺設,入房門右側床~上雕著‘鸞鳳和鳴’桃色帳幔,內設梳妝台,桌椅木架子。


  梳妝台上,百寶嵌珠紫檀盒大開,裏邊各種胭脂水粉和一把檀木梳子靜放,銅鏡印影,瞧得一清二楚,梳妝台前置一圓凳,不高不矮,與梳妝台相應正適合,圓凳是用實木而做,表麵細瞧雕的是一幅琴瑟和鳴圖。


  左側便要簡單些,木床雕刻則是‘鴛鴦戲水’,用藍色賬幔,梳妝台上隻有一枚銅鏡,一把梳子,要說它簡單卻隻比右側少了百寶嵌珠紫檀盒與那一盒的胭脂水粉,靠牆多了一個奇形怪狀的書架,上邊放著不少書籍,也不知會是什麽?

  兩邊窗戶未開,怕是怕雪飄飛進來濕~了屋子。


  阿華轉至右側,放我在床~上躺好。


  他抬手摸向我額頭,見他手伸過來,我下意識往後慫了慫身子,他手愣在半空,瞧他又皺起那好看的眉毛,我又把頭往前送,親自把額頭擱在他手背上。


  他鬆了眉宇,淡笑道:“漂亮姐姐,你究竟在怕什麽,我可是會吃了你,讓你避之不及的。”


  這小孩都學會調侃我了。


  “你這小孩,越來越會拿我打趣了,可是跟你小阿娘學的?”


  他淡笑不語,起身至門處,打開門,向著樓下道了句:“熱水!”怕人聽不明白,又添了一句:“洗澡!”


  原來他也想洗洗身子!

  不一會兒,兩個夥計便抬著一口大木桶上來,擱置我房中,為何說它大,因為它一放下,寬敞的房間一下子狹小了許多,那桶大的能洗下三人之多。


  另外一個夥計提著大壺熱水,等他們安置好木桶,便往裏注入熱水,他們輪流來回幾次才將木桶裝至一半。


  那幾個夥計忙的汗流浹背,麵紅耳赤,阿華在一旁立著瞧著,不言語,也不知他在想什麽。


  若要將木桶都裝滿,怕是幾個夥計都快累死了,我於心不忍開口道:“好了!”


  聽我話,他們先是一愣,然後反應過來,都急忙爭先恐後的退出房間。


  我靠著床,不敢移動半分。


  半晌,阿華才回神,開口道:“漂亮姐姐可有換洗的衣物?”


  “有的!”


  “那好,我在旁側,有事叫我!”


  原來是給我用的,他怎知我想洗洗身子?


  說完他便走出房間,順手拉開屏風遮擋住。


  耳聽他又拉開了屏風,想來是去了另一側的房間。


  休息片刻,倒是有了些力氣。


  從靈焉中找了套幹淨的衣裳放在床~上,褪去衣衫,踏入桶中。


  冷熱適合,水位剛好漫過肩頭,身上的寒氣漸漸褪了去,一股暖流在身體裏回旋,流動全身,全身的疲憊感因為熱水的浸泡都消散了去,我忍不住舒適的輕吟出聲。


  聲出喉嚨才覺不對聲音有些曖昧不清,忙伸手捂住嘴,不敢出大氣。


  半晌,沒有什麽動靜,許是他們沒聽見,我這才慢慢淋水搓~揉身子,洗洗頭發。


  身上的傷隻剩下慢慢的紅色結痂,有的淺有的深,許是在長肉,摸著有些疼又有些癢。


  洗著洗著,我又不想動了,便靠著木桶,閉目養神。


  轉眼間,我回到了山裏,推開木門便瞧見院中立著的雪櫻,她木愣愣的如一根木頭,穩著不動又如一尊石雕像。


  看見我,她沒有向我撲來,也沒有歡喜,也沒有憤怒的喚我‘秋語’。


  走近才瞧清,她原來被冰雪包裹著,如冰雕人般,沒有溫度,沒有氣息。


  我心一下子慌了,小心翼翼的喚她,伸手觸碰她,卻挨不近半分。


  院裏什麽都沒有變,我卻覺得陰風陣陣,冷氣刺骨。


  伸手刨冰,手指都撓破了,血肉模糊,指甲翻飛,雙手冷的發顫麻木,那冰卻未動半分。


  雪櫻臉色越發蒼白,像似要與雪相融一般,我想叫人幫忙,身旁卻無一人,無助落寞。迷茫心焦,我瘋狂的抓撓冰,心裏著急,急的哭出聲:“不……不要!不要!”


  漸漸地耳旁似有“漂亮姐姐”的聲音傳來,我驚喜,四處尋著,突然卻腳一滑,身子一陣顫抖,猝醒過來。


  “阿華?”阿華的臉近在眼前,他眼裏的著急,不安與擔心,讓我沒來由的心一緊。


  “漂亮姐姐你怎麽了?我喚你好久。”


  “我隻是做了個噩夢。”


  他抬手觸摸~我的額頭,我這才瞧見他衣襟濕透了,正滴著水。


  再瞧我在他懷中的姿勢,一覽無遺,我瞬間羞紅了臉,急忙掙紮出他懷中,緊靠著木桶背對著他。


  可這木桶寬大,我背著他,身後不著片縷,木桶也遮擋不住,那滿身的傷痕定是醜陋無比。


  我本想伸手扯過衣裳蓋著,哪知卻夠不著,手臂磕在木桶邊緣,疼的要命:“你你先出去!”


  “嗯?哦好!”


  話落便聽他跌跌撞撞跑出去的聲音,聽他回了房,我才緊忙起身,擦幹身子,穿好衣裳。


  邊收拾邊想抽死自己這張爛嘴,沒事叫什麽叫。


  這下我要怎麽麵對他?

  頭好疼!

  本想下樓,讓他們幫忙收拾一下屋子,哪知在樓道裏便見他們圍坐一起在議論什麽?

  駐腳豎耳細聽,原來是在談鯉魚鎮之事,隻是這事過了許久,離這雪中仙又偏遠,怎麽也傳到了他們耳朵裏,還在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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