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慘狀
第65章:慘狀
隻是院裏少了一人,總覺得安靜了許多。
我努力忙碌,讓自己盡力忘掉這些感受,可有時還是覺得心裏空嘮嘮的,無力又無助。
院裏的梨樹,從嫩綠漸漸伸展,到開花凋謝,再到葉黃枯落,如今被雪覆蓋,又裹上一層層厚厚的白衣。
易風從出山去給他師傅慶生後便未回山過,也未傳信回山。
這種事在以往不是沒有過,若他不想回山,在外十幾年不回來也是有的。
這次,我隻當他是有自己的事要做,或許在外遊曆,散散心情,便沒曾尋找,也不曾讓人尋去。
山中事物沒有他的幫襯,倒是全都落在了我身上。
最近山下又是妖魔橫行,燒殺搶掠,欺壓凡人之事又起,更有凡人無故被吸食成枯骨。
我本欲讓白河、白梨長老兄妹倆下山處理,這樣的事他倆最是上手,最有經驗,況且這寒凍的天日,我真的不想動彈越發散懶的身子。
哪知他們又說此事定是那鬱作亂,說他被廢了功法,無計可施,走投無路間定是用那傷天害理的法術修行,而且這次的做法喪盡天良。
那語氣中滿滿對我的不滿與責備,對鬱的唾棄與鄙夷。
也是,在他們心中,鬱有了這作亂的本事,皆是我所賜。
可這離他受傷才短短幾年光景,他能又有了作亂的本事?
我自是不信,所以才親自下山來探個究竟。
雪櫻出奇的沒有要同我下山,也不知她是怎麽想的,也許在山裏她也落得自在些,下山凶險,我也就隨了她。
許久不下山,山下實景變化倒是挺大。
山上寒氣露重,白雪皚皚,銀裝素裹,山下倒是如剛入秋一般,除了風吹的凜冽些,沒有一點冬季的樣子。
鬱承諾過的山村,倒也寧靜安詳,小孩嬉戲,大人叮囑,歡聲笑語,一片祥和,想來是從那次經曆中恢複過來了。
以往都是漫不經心的路過,沒有在意,今日駐腳細瞧,這才瞧見入村口路邊枯草雜叢深處,與人齊高的石碑上刻著‘慕秋’兩字。
這名字著實奇怪,可是這村的村名?
心係著事,便沒有多想,也沒多耽擱,在村口瞧了瞧便轉身離去。
趕到鯉魚鎮時,天也漸黑,月隱而不出,四周之物為何,也漸漸瞧不清楚。
入鎮口處大門,無人看守,木門大開,抬眼望去,長街小巷,一片黑幽幽。
我伸手到腰間處,從靈焉中拿出一顆一隻手剛好能握住的夜明珠,周圍瞬間亮堂了許多,見著光,嘴邊不自主的勾起。
黑夜漫漫,這樣的日子也過了快萬年,可我還是莫名的懼怕這黑暗。
凡人怕黑夜是怕夜間妖魔出沒,我堂堂一介上仙,卻也怕了這黑夜。
倒不是怕什麽妖魔鬼怪,隻是不喜歡這不受掌控的不安感。
總覺得黑夜會限製與混亂我的思緒,偶爾出現的驚嚇,一驚一乍,才是最嚇人的。
說起這顆珍貴的夜明珠,我倒是想起撿到它時的驚喜。
在千指峰那高聳入雲之地,沒有多少人會去,而我卻在那處撿到了這稀罕的東西。
說它稀罕,不僅是因為它本身的價值,也因撿到它時的時機也很特別,不是我第一次到千指峰,而是來回了幾次後。
我也問過鬱與易風,他們都說不是他們所丟,我在那處等了許久,也沒見誰回來尋,至此,便被我收歸囊中了。
我也難得去想是誰故意丟的還是無意間落下。
到今日,依然不知它從何而來,是誰所有。
有這顆夜明珠我倒是安心了許多,隻是這鎮子太過詭異的安靜,安靜的聽不見半點聲音。
這季節雖說寒冷的不見生物,但也不該死般的寂靜,應該說沒有一點生氣。
可街道兩麵沒有一絲錯亂,也對,凡人遇到這些魔道邪祟,哪還有反抗的餘地,根本就來不及反抗。
長而幽深的街道,越往裏走越黑暗,手中夜明珠的光也快蓋不住這黑夜。
突然間,先還幽暗的天,此刻漸漸灰明起來,有東西落在身上,輕輕柔柔的,我伸出手接住,一股冰涼。
原來是下雪了!
我理了理衣裳,擦拭掉手中的雪跡,戴起帽簷,緊了緊身子,雙手捂著夜明珠往胸前送了送,讓光盡量能照清前邊的路。
總覺得,今夜注定不會安寧。
我尋著魔祟作亂留下的氣息,蜿蜒曲進,百折千轉走到了鎮子的最深處。越往裏越是街道縱橫,屋宇錯落。
氣息飄進了一座宏偉大氣的府邸裏,絲絲魔氣縈繞府邸,這氣息像極了鬱那招搖的勁,而且在此處越來越濃烈,我有些混亂了。
也不知是這氣息從府中溢漏出來的,還是從外飄進去的?
抬眼瞧去,借著手中的夜明珠,瞧清門簷正中掛著的漆黑牌匾,書寫著‘祈府’,用金燙色,字剛勁有力卻帶些許瀟灑清逸。
大門兩側有兩座用桃木雕刻染漆的白~虎,那倆白~虎相對而立,一躍而起之形體,皆露凶狠暴烈之貌,眼露青光,尖尖的牙呲咧著,前爪向前提起,像似撲向什麽,準備撕咬的形態。
倆虎看似相鬥,實則為相互助力。
相傳白~虎具有避邪、禳災、祈豐及懲惡揚善、喜結良緣等多種神力。
隻是依照此地的擺設與雕設,想來是用來辟邪無疑了。
若不了解的來此,這架勢,怕是不敢入門去。
一手緊握夜明珠,抬手推開門,咯吱咯吱的聲音,在這空曠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讓人心悸。
踏入府內,映入眼簾的便是兩旁滿院的柳樹、桃樹,各成一林,瞧這些樹枝壯大的樣子,不似近日才栽,這府中之人看來不是很懼怕邪祟,便是被邪祟纏擾多時。
外院沒有異常,隻時不時有股讓人聞之昏悶的香味從內院傳來,尋至內院,映入眼前的景象讓我心中憤怒不已。
萬年的修身養性,告訴我要注意心態,遇事不驚,沉著冷靜,可心中還是忍不住把作亂之人辱罵百回,蹂~躪千回。
滿院屍首橫遍,枯骨成堆,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甚至繈褓中的嬰兒都沒能逃過這毒手。
怕是所有的人都被他們弄到了此次,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四處懸掛。
任誰瞧見這情景,都會心顫,可始作俑者卻看不見,被黑油蒙了心。
死便死吧,可死也沒有給個幹脆痛快,有成白骨完整的遺骨,卻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首。
有的屍首被吸食一半,未斷氣,卻被狠心斬下了頭顱,滾落一旁,盆碗大的口子,流出的血染紅了地麵的枯草,雙目驚悚大睜,死不瞑目,眼中流出的血跡凝聚成一條條血痕。
有的斷裂胳膊,有的隻剩下半邊身子,另一半被吸食後斬斷在地,有的被橫穿在樹上懸掛,身體被樹枝穿身,眼珠子卻掛在了樹枝端頭。
有的死於屋頂,半邊身子陷於瓦內,或隻露頭,或隻剩下~身子。
更可氣的是對孩子的折磨,多數被以手掏心,取了性命,孩子小小的身子,胸前血肉模糊的大窟窿,像極了罪惡的深淵,我不敢多瞧,兩隻脫落眼眶的眼珠子,無了生氣,像在訴述著作惡者的罪孽。
這些孩子到底做錯了什麽,要落得如此報應。
可他們什麽都還沒有做,到底是誰喪盡天良,如此凶殘狠辣?
雪越來越濃,越來越密,眼前一切被雪花遮擋,瞧不真切。
不消一會兒,滿院便鋪成了一片白,掩蓋了滿院觸目驚心的景象。
此刻心中沒了對黑夜,對眼前之景該有的害怕,更多的是悲傷與憤怒。
我抬袖,擦拭去眼角邊滑落的淚水,深吸一口氣,再吐出鬱氣,彎腰把四處散落的遺骸屍骨,拚湊在一處,給她們一個完整的屍首。
那高懸在桃樹上的屍首,很是顯眼觸目,我提氣正想飛身取下來,耳旁卻聽到了細小的動靜。
難道還有幸存之人,我心下高興,轉身尋著,可下一刻,我的心沉了下來。
這般光景,怎會還有幸存之人!
他不現身,怕是以為我不知曉他,可他那氣息怎麽瞞得住我。
“你還要閑站多久?”我盯著他藏身之處開口道。
我在此處忙的,他倒是瞧得清閑。
過了一會兒,他才細小的歎息一聲,踏步出來,他一身黑衣,融進了這黑夜裏,那張揚亂舞的發絲,用一根細長的紅菱也束縛不住它的活躍。
他雙手束於身後,眼睛盯著我,大步向我走來,衣擺下淩厲的風,刮起地上的枯枝殘葉,倒是有一股禦風而來的感覺。
身側不見那名喚刀離的小丫頭,倒是奇怪。
他收起了以往張狂不羈的笑臉,眼角不見往日那般恣意的笑,難見的一臉認真,憂鬱與無奈。
“為何又是你來?”他離我一步之距停下~身,沉聲道。
他瘦了,許久不見他,變了清瘦了許多,棱骨分明,倒是俊逸不少。
反觀我,每次受傷,都被家裏人養的胖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