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帝國雄心 第149章 聽雨軒

  翌日，巳時。


  天高雲闊，惠風和暢。


  還沒到午膳時間，中都城東街的“聽雨軒”酒樓就已經坐滿了客人。聽雨軒雖然不大，在中都城卻是頗負盛名。


  聽雨軒不但可以吃飯、喝酒、品茶，還有彈曲、說書、占卜。這裏龍蛇混雜，是各種江湖門派的接頭地，同時也是朝廷向江湖釋放信號的窗口。


  江湖上的奇聞軼事，在這裏迅捷、及時的傳播，所以打探消息、找人，通常都到這裏，據說刺客組織的聯絡人也會在這裏出現。


  這是一座歇山頂建築，前後屋麵相交處有正脊，將屋麵截然分為兩坡，屋角呈起翹之勢，給人以莊嚴宏闊之感。


  門牌上的“聽雨軒”三個隸書大字筆力剛勁、奔放雄健，頗有將帥氣象。此書正是東瀚四柱國之一“威武侯”蕭無極親筆所題。


  蕭無極出身鄉野，混跡鬧市，成名於天庸劍院的文章大賽，可以說和鎮國侯梅廷傲經曆頗為相似，隻是梅廷傲躋身軍武，而蕭無極投身廟堂。


  二人殊途同歸，後來都成為治軍有方的將軍，蕭無極有儒將之稱，鎮守南京開封府。


  “聽雨軒”乃威武侯蕭無極發跡前住的地方，後來朝廷為了表彰蕭無極對東瀚的軍功，改造、擴建此地，以此昭示帝國對寒族的重視。


  改建後的聽雨軒，台基方正，鬥拱寬大、出簷闊遠，給人以恢宏大氣之感


  東瀚許多寒族子弟來到中都，都會到此一觀，久而久之成為一個文化印記，卓立於此。


  “聽雨軒”酒樓正門，臨中都城大街。


  此時門口木椅上坐著一個神態悠閑的紫袍中年，身形微胖，白麵柳須，隻見他茗了一口茶，朗聲道“聽說，朝廷準備揮兵南下，一舉蕩平南雍。”


  “哦，薑兄的消息可靠嗎？此時是‘紹興和議’期間，撕毀‘和議’妄開戰事，勝算幾何？”旁邊一仙風道骨的灰袍中年雙眉一蹙，麵有凝色，頗為驚訝道。


  灰袍中年麵容清矍，一副中年文士打扮，正在書案前寫著什麽。


  微胖中年站立而起，側身看向桌案。


  “還我河山”四個草書大字筆力狂放、龍飛鳳舞，頗有“癲張醉素”的神韻。


  微胖漢子臉色一變，雙手一張，拾起桌案上的四個字，用手一揉，立時成為碎片，丟進旁邊的廢紙簍裏，然後朝四周看了看，見沒有可疑之人，緊繃的神色才舒展開來。


  微胖漢子悠悠道“炳軒兄的書法愈來愈有懷素的神韻，可是這幾個字，你不能隨便寫，畢竟這裏龍蛇混雜，被人看見了，恐防生變。”


  灰袍中年名叫羅炳軒，平時在聽雨軒門口替人算卦、代寫書信，是一位滿腹經綸的學究，不知怎麽聽到薑姓漢子所說東瀚朝廷即將揮兵南下，心裏就不忿起來，寫出了這“還我河山”的激憤之言。


  羅炳軒神色凝重，盯著薑姓漢子道“薑掌櫃，你剛才所言可否屬實。”


  姓薑的漢子名叫薑中石，是這家聽雨軒的掌櫃，見羅炳軒一臉擔憂的神色，連忙回應道“此事千真萬確，聽說鎮國侯已經回到中都，被當今陛下召見，看來後續有大的動作。”


  羅炳軒沉聲道“戰事一起，老百姓又要遭殃了，哎，自從袁鼎天將軍含冤屈死後，不知這南雍有何良將可以抵擋鎮國侯梅廷傲？”說完，連聲歎氣。


  薑中石眉頭微微一皺，道“我說羅兄，你都到中都這麽多年了，為何還在擔憂南雍之事，南雍朝廷、皇帝昏聵，被東瀚一舉蕩平是遲早的事情。”


  羅炳軒唏噓感歎了一聲，端起桌案上的茶杯，輕啜了一口到嘴裏，雙眸中驀地閃出一道精光，盯著薑中石道

  “據說昨天的天庸劍院比武大賽，拔得頭籌的是來自南雍的弟子，你可曾聽說？”


  薑中石朗聲道“當然聽說了，這人叫龍青雲，聽說是南雍嵩陽劍府的弟子，這次通過‘特招令’來到天庸劍院學習，也是因緣際會，獲得了比武的冠軍，這龍青雲的名字，通過一天的傳播，已經響徹整個中都城的上空，我當然聽說了。”


  羅炳軒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抹欣慰之色。


  正在此時，對麵走來一男一女，男子一襲藍袍，蕭疏軒舉，湛然出塵，女子一襲白衣，身材高挑，明媚動人。


  二人赫然是龍青雲和梅婉亭。


  龍青雲剛剛離開鎮國侯府，婉拒了梅廷傲邀請加入“大同軍”的好意。


  今天天庸劍院放假一天，梅婉亭正好在家，索性送龍青雲一段路程。


  梅婉亭道“看來我爹對你頗為欣賞，直接封你為千夫長猛安的稱號，你為何要拒絕呢？”梅婉亭側頭一轉，美目盯向龍青雲，一臉疑惑和遺憾。


  龍青雲凜然道“我乃南雍人，這北國之地雖然嬌媚，但畢竟不是我久居之地。”


  龍青雲一語雙關，表達了自己的婉拒之意，梅婉亭豈有聽不出之理，這龍青雲話裏的“北國嬌媚”也影射了自己。


  梅婉亭心裏不禁一陣嗔怪“剛才父親言語之間的豪放大氣，雖然表達了對龍青雲的欣賞，但是言語之間三番兩次的提到自己，不免有招婿之嫌。”


  龍青雲看到梅婉亭一臉惆悵的模樣，頗有些楚楚可憐，不禁打趣道“你以前不是討厭我嗎？怎麽現在對我態度改觀了這麽多？”


  這句話問到了梅婉亭的心坎上，不禁臉頰一紅，支支吾吾道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天生力氣大，除了父親和大哥之外，還從來沒有男子打敗過我，不瞞你說，昨天打敗我的蔣方遠，在擊敗我的那一霎那，我心靈受到了激烈的震撼，對他也產生了好感，總決賽的時候，心裏還在暗暗期盼他能勝過於你。”


  龍青雲不禁一愣，微微一笑，道“哦，真的嗎？”。


  此女不愧為將門虎女，說話行事大異常人，不過也算是心胸闊達，坦誠有加。


  梅婉亭突然間想到蔣方遠，那一襲黑衣、卓然而立的雄闊身形映入腦海，不免黯然神傷，悠悠道

  “我說的都是真的，隻是後來他使出‘血手印’這種歹毒功夫，臉露猙獰之色，我對他的好印象就蕩然無存了。”


  龍青雲本來對梅婉亭無甚好感，隻覺得此人太過高傲、目空一切，要不是想到神識裏的龍嘯天和此女大有關聯，早就拒絕了她送自己一程的好意。


  此時見到梅婉亭胸無城府，天性一片坦蕩，如澄澈的湖水般清晰見底。不免對梅婉亭印象好了許多。


  “兩位請留步！”


  龍青雲和梅婉亭經過羅炳軒的占卜攤位前，羅炳軒朗聲叫道。


  二人一愣，駐足而立，看了看羅炳軒，又抬頭看了看“聽雨軒”的招牌，筆力雄健、氣勢磅礴。


  龍青雲好像聽天庸劍院的弟子講過“聽雨軒”的故事，這裏是東瀚四柱國之一威武侯蕭無極發跡前的住所。


  中年文士打扮的羅炳軒倒也一臉正氣，龍青雲並無不適之感，索性走向占卜攤位。


  梅婉亭盈盈一笑，跟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