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將帥初相遇，惺惺相惜之
楚翠山久攻不下，心裏暗暗著急。
自己堂堂“一劍震江南”，武林中成名已久的高手，居然和一個少年打了三十多個回合，沒有占到半點便宜。
照這麽打下去，自己在手下麵前，三個兒子麵前，展傲霜、展傲雪麵前，豈非丟臉丟大了。
難道這是展千橫這隻老狐狸耍的詭計，派這麽個少年出來，就是要羞辱自己，讓自己沉不住氣，在這麽多人麵前出醜。
越這麽想，越是著急，按理說到了楚翠山這個年齡，應該沉得住氣，可偏偏楚翠山終於穩不住，準備展開進攻。
人的性子就是把雙刃劍，楚翠山豪邁直率的性格容易在“一點上”達到極致。
武功修為上，比如說“風嵐一劍”上，楚翠山可以取得重大突破，達到超越自己天資的修為，終成“一劍震江南”的威名。
情感上處理上，對師妹卓宛琴的愛，雖然是單相思，即使展千橫迎娶了卓宛琴為妻，而且展千橫後來繼承了萃寶齋的齋主，楚翠山依然無所畏懼，對卓宛琴依然戀戀不忘。
楚翠山這個豪邁粗獷的漢子，腦裏永遠是一根筋，執著往前，毫無懼色，也許端莊賢淑的宇文柔正是欣賞他這個性格，毅然決然地嫁給了他。
這是作為一個戰將的優秀品質，勇往直前，無所畏懼。南雍將士最缺少的就是這種大無畏的氣魄。
東瀚之所以能吞滅北雍，所依仗的就是堅定不移的勇武之氣。
“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東瀚軍隊戰鬥力異常堅毅，士兵以一當十、英勇無比。
南雍部隊與之對陣，一觸即潰，後來更是望風披靡，可見這種勇武之氣的威懾力有多大。
楚翠山，無遺具備一個優秀戰將的基本素質。
這場比武對於龍青雲和楚翠山來說，意義非比尋常。
這是將帥之間的第一次比武。
龍青雲後來組建“青雲鐵騎”對陣東瀚時，作為步兵統製的楚翠山憑借這股勇武之氣牽製了東瀚的輕騎部隊“拐子馬”。
為龍青雲率領的騎兵部隊重創東瀚的重甲騎兵“鐵浮屠”贏得了時間，終於打破了東瀚“鐵浮屠”不可戰勝的神話。
此為後話，暫且不表。
龍青雲從小立誌“北望神州，收複中原”，十六年的勤學不輟，矢誌不渝。
終於考入嵩陽劍府，武藝也在柏雲岐、墨天宇的悉心教導下，卓然有成。
嵩陽劍府六益齋的學習，岑若寒在文學上拓寬了龍青雲的見識，秦闊白則在帶兵打仗上對龍青雲啟發頗多。
須知“北望神州，收複中原”何其艱難，連寧宗皇帝雍擴，作為皇帝都是扼腕歎息。
在南雍，高喊“主站”的多，而真正身體力行去做的何其少，而真正有能力卓有成效的就更是少之又少。
靈隱寺弘泉大師雖是五蘊皆空之人，但對世間之事看的何其通透，對龍青雲也是金針度人：
“青雲呀，要收複中原，這條路何其艱難，固然要文武雙全，還要精通兵法謀略，要成為一名出色的領兵統帥，就要知人之明、識人之智。”
其實，龍青雲神識裏有龍嘯天十多年的疆場曆練，從見到楚翠山第一眼起，就認定他是一個優秀的將領。
將領，隻需要一往無前的大無畏精神，至於如何調兵遣將，是圍城缺一、還是圍點打援，這些就是元帥考慮的事情了。
楚翠山這種近乎瘋狂的執著精神，這種大無畏、勇往直前的精、氣、神。
“狹路相逢，勇者勝。”
楚翠山終於不再顧及自身的破綻，淩厲迅捷的刺出“風嵐一劍”。
這一劍之勢，足以開山劈石。
龍青雲好像早就料到楚翠山會挾勁而來，發出淩厲的一擊。
在楚翠山劍勢突轉，還沒有攻擊的一霎那，右腳一踏地麵，縱起三丈多高，在空中一個倒翻。
楚翠山，突覺眼前身影一閃。
驀地，一劍刺空。
大駭之下，準備後撤。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一道藍影，人劍合一。
如天外飛仙般，從天而降，赫然正是“破天一劍”中的萬裏無雲。
這是“破天一劍”最有殺傷力的第三式，取名“萬裏無雲”，寓意是太陽驚芒綻現，天空沒有一絲雲彩，可見這一劍之威，足可以：
“驚天地，泣鬼神”。
慌亂中，楚翠山舉劍一擋。
“哐當”一聲，楚翠山寶劍被震落於地。
人群嘩然。
楚翠山蹙悚的眼神，滿是震驚，怔立當地，似乎不相信這是真的。
忽然聽到展傲雪清脆的叫好聲，如空穀黃鶯。
楚翠山才意識到自己真的輸了。
麵容落寞，突然有種萬念俱灰之感，心情也灰心失望到了極點。
楚翠山之所以到明州港分號挑釁生事，雖說是對師妹卓宛琴的思慕之情還沒放下，但是所憑借的卻是心中那份衝天豪氣。
隻有強大的實力，才能支撐強大的鬥誌，才能支撐心中那份希望。
所有心中的不甘心，被龍青雲這一招“破天一劍”徹底擊的粉碎。
楚翠山徹底懵了，原來以為萃寶齋中隻有師父卓惜文能擊敗自己，即使展千橫親臨，也未必能贏過自己。
今天到崔寶齋分號挑釁，全憑一股驕傲之氣，而且萃寶齋中還有不少兄弟為自己打抱不平，所倚仗的也是自己“一劍震江南”的實力。
今天，居然敗在一個少年手中。
有何顏麵再鬧事？
有何資格讓師妹卓宛琴喜歡自己？
萬念俱灰中，楚翠山腦子一片空白。
不知何時。
眼前站立一藍袍少年，雙手托著一把寶劍，劍柄朝著楚翠山，朝楚翠山躬身行禮道：
“承蒙前輩相讓。”
神態謙遜，語氣誠懇、儀態端莊，舉止沉穩。
看到龍青雲謙和有禮、蕭疏軒舉、湛然出塵。楚翠山一怔：
“如此年輕，如此修為，如此謙虛，如此淡定，真是世間少有。”
龍青雲豐姿卓絕，氣度不凡。楚翠山驚歎之餘，不免意興闌珊。
“強中更有強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楚翠山寶劍被龍青雲擊落的一瞬間，驕傲的火焰被“破天一劍”徹底澆滅。
其實，驕傲是一種高貴的品質，但盲目的驕傲就是狂妄了。
看著眼前的龍青雲，楚翠山突然意識到，自己以前不知天高地厚，有點狂妄過頭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師妹卓宛琴憑什麽一定要喜歡自己？愛不愛誰，是師妹的自由，自己非要強求，就是狂妄。
人就是這麽奇怪，遇到重大的挫折，固執的念頭才會突然改變。
今天和龍青雲的比試，無遺是楚翠山武學生涯中的重大挫敗。
龍青雲執念了二十多年的心結，阻滯的心性，驀然間，豁然開朗。
放下心結的楚翠山，兩條劍眉如墨筆，一雙虎目含愧色。拱手還禮道：
“少俠劍法高絕，舉止謙和，小老兒今日認栽了。”
楚翠山對龍青雲大為折服。
豪邁磊落的性情自然流露，沒有絲毫的生氣，臉上綻放出春天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