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雙劍一蒼天,湛盧又龍泉
旭日懸掛天際,碧空如洗。
龍青雲一行六人,剛進臨安城,人群熙攘,笑語喧嘩,寬闊的街道,鱗次櫛比的建築,繁華盛景盡收眼底。
南雍京都臨安府,不愧是天下大都會。
比那東瀚中都大興府,北契上京臨潢府,西羌都城興慶府,物華風貌更具文化底蘊。
自大街及諸坊巷,大小鋪席,連門俱是,既無虛空之屋,萬物所聚,諸行百事。
臨安城西郊,木府鑄劍坊。
這是一座懸山式建築,舉目望去,清雅秀逸,前後屋麵相交處有一正脊,將屋麵截然分為兩坡,屋角呈起翹之勢,給人以柔美、秀麗的感覺。
龍青雲一襲藍袍,玉樹臨風,拓跋兮風致楚楚,伴隨左側,四人緊隨其後,呈簇擁之狀,走進了木府鑄劍坊。
一藍袍老者迎了上來,身材微胖,麵白柳須。“幾位可要鑄劍?先坐下茗茶,我給你們介紹個師傅。”說話的同時抬手示意幾人坐下。
柳文龍走上前去,微笑著拱了拱手道“老人家,可否代為通傳一聲木冶子前輩,我們今天是專程來拜訪他老人家。”
“這”藍袍老者似乎有些為難,木冶子性情疏狂,平時都是徒弟鑄劍,他老人家很少親自鑄劍。
“好吧,我進去請示下老爺。”藍袍老者頓了頓道。
一灰袍清矍中年,負手站立於書房,剛才從窗戶看到這一行人也是眼前一亮,特別是為首的龍青雲蕭疏軒舉、器宇軒昂,旁邊的拓跋兮眉如翠羽、風致楚楚,後麵幾人也頗具英武之氣。
聽到藍袍老者請示,清矍中年道“岑伯,你叫他們進來吧。”藍袍老者心中一怔,頗感意外,老爺平時很少見客的,平時鑄劍事宜都是幾個弟子張羅。
幾人進了木冶子書房,極目而去,房間靠窗處一張黃色梨花大書桌,案上壘著幾本書稿,並幾方寶硯,兩個黑色筆筒,筆筒內狼毫幾隻。
一灰袍中年端坐書案前,約莫四十多歲年紀,右手撫在書卷上,食指微微抬起,窗外陽光裂成千萬朵金片,灑在木冶子臉上,劍眉星目,峭立的鼻梁下,麵容俊秀,儒雅倜儻。
原以為這鑄劍大師木冶子是一位遒勁大漢,原來是一個中年文士。
木冶子原名木蒼天,出身於臨安鑄劍世家,因崇拜戰國時期越國的鑄劍大師歐冶子,故改名木冶子,其劍法和鑄劍都是臨安城一絕。
江湖人稱“雙劍一蒼天”,這是對木冶子鑄劍造詣和劍法水平的推崇和肯定。
龍青雲跨步向前,作了個揖手禮道“拜見木前輩,我們幾個是嵩陽劍府的弟子,特來鑄造幾把兵器。”
木冶子端坐木椅上,並沒起身,示意大家坐下,微笑道“可是要參加西湖論劍?”看到此子卓爾不群,木冶子猜到他應該就是今年代表嵩陽劍府參加西湖論劍的代表。
其他幾人已經坐下,龍青還站立原地,繼續道“在下龍青雲,有幸代表嵩陽劍府參加西湖論劍,這幾位是牛奔、王皋、柳文龍,希望前輩成全。”
剛才幾人進門,木冶子就打量了牛奔、王皋、柳文龍等人的體貌特征,心裏已經默默有數。爽朗道“既然是嵩陽劍府的弟子,老夫今天就送你們每個年輕人一把稱手的兵器。”
說著掃了一眼駱豪,駱豪很是知趣,站了起來道“小老兒今天是陪小姐而來,我都這麽大年紀了,就不奢求兵器了”。
拓跋兮落落大方地站了起來,行了個揖手禮道“木前輩,我也不奢求兵器,今天來是準備送龍青雲一把寶劍的,求前輩成全。”說著,美目瞧向龍青雲,一臉嬌羞。
木冶子心裏一歎,“好小子,豔福不淺嘛!”對駱豪和拓跋兮微微頷首,隨即朗聲道“岑伯,你叫薑鵬進來一下。”
須臾之間,進來一位高大壯碩的青年,正是木冶子的大徒弟薑鵬。
木冶子吩咐道“你去組織大家打造一把雁瓴刀、一柄水火鐵棍、一根狼牙棒。”
薑鵬領命而去,牛奔、王皋、柳文龍三人麵麵相覷,心想我們三人求劍,這木前輩怎麽回事。
“青雲,你隨我到兵器房。”木冶子說道,隨即吩咐岑伯把幾位客人照顧好。
龍青雲跟隨木冶子穿過廊道,來到後麵一個開闊的庭院,木冶子掏出鑰匙把門打開。
看來這個房間極為重要,鑰匙隻有木冶子擁有。
二人走進去,豁然開朗,這是一間寬大的屋子,四麵封閉,沒有窗戶。四麵牆上掛滿了兵器,琳琅滿目。
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鞭、鐧、錘、戈、镋、棍、槊、棒、矛、耙十八種兵器,一應俱全,令人歎為觀止。
二人走到東麵,這麵牆上掛的全是寶劍,中間懸掛一柄寶劍格外引人注目,精光閃耀。
木冶子指著這柄劍道“這柄劍是我仿鑄的“湛盧劍”,據《吳越春秋》記載,春秋戰國時期鑄劍大師歐冶子一共煉有湛盧、純鈞、巨闕、豪曹、魚腸五把名劍,而湛盧就列在五把名劍之首。
湛盧劍在屢易其主後,後來為晉代名將周處所得,後由其子孫轉贈給本朝抗瀚名將袁鼎天,自袁鼎天遇害後,湛盧寶劍就失傳了。”
木冶子繼續道“湛盧有靈性,能識忠臣,良君。傳說最後湛盧劍落入了一碧水深潭中,老夫尋訪十多年,亦無所得,遂按古書記載,仿鑄了此劍。”
木冶子佇立良久,一臉肅穆,向往之情、遺憾之意,流露無遺。
也許龍青雲是今年代表嵩陽劍府參加西湖論劍的代表,作為和墨天宇私交甚好的木冶子,今天也是感觸良多。
在木冶子的提議下,二人從牆上各拿了一柄寶劍,走到院子。
木冶子凝神而立,龍青雲作了個“碧波流雲劍”起手式。
木冶子長劍出鞘,長劍虛空一指,長發無風自動,說不出的瀟灑飄逸,劍若霜雪,周身銀輝,氣勢如虹,劍氣四溢。
龍青雲心裏一緊,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劍氣,從小執拗、堅韌的性格讓龍青雲頓生豪氣,“碧波流雲劍”劍訣充盈腦海,眼神如大海般深邃遼闊,清風拂過的刹那,愈發的蕭疏軒舉,湛然出塵。
二人你來我往,鬥了五六個回合,明顯木冶子並未出全力,隻是從龍青雲的劍招中、劍意中分析其用劍特點,以便在打造兵器時量身定做。
這也是木冶子鑄劍水平日臻完善,劍術水平越來越高的原因。凡是他認為值得比劍的高手,都會在鑄劍之前比試一番。
如果說木冶子鑄劍水平冠絕南雍,那劍法之高,根本不在一代劍術大師古劍秋、嵩陽劍府府主墨天宇、西湖劍院院長慕容白之下。
看似木冶子馬上就要把龍青雲擊倒在地,但龍青雲卻始終能從木冶子密集的劍招中避開,並展開反撲。
遠看二人,猶如海風巨浪隨時可以掀翻小周,但小舟雖羸弱不堪,卻能始終堅持下去,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木冶子不免暗暗心驚,此子小小年紀居然有如此造詣,假以時日,必定大方異彩。
想到此處,哈哈笑道“不必打了。”二人同時停下手來。
龍青雲揖手禮道“多謝前輩指教!”態度謙和,儀態端莊。
木冶子微微頷首,“孺子可教。”龍青雲對武學的領悟極高,能在打鬥中觸類旁通,自己所占的是內力優勢而已。
木冶子朗聲大笑道“青雲,隨我來。”
二人走進鑄劍坊,一眾弟子正在忙忙碌碌,有燒爐的、有拉風箱的,都是赤膊上陣。
“師父!”眾弟子恭恭敬敬的叫道。剛才還是儒雅俊逸的木冶子,順勢脫掉外衣遞給旁邊的弟子,露出一身的肌肉,真看不出斯斯文文的木冶子,此刻已經是一個糙漢子狀態。
俗話說“世界上有三苦,撐船、打鐵、磨豆腐”。自古以來,打鐵也就是鑄劍這個行業是非常辛苦的。
燒爐、拉風箱、鍛打、淬火這些基本功,木冶子從小也是每天這樣幹了七八年,直到學得樣樣得心應手,才算出師,那一年木冶子十八歲。
鑄劍坊有個至理名言,那就是“簡單的動作練到極致,那就是絕招”。
隻見木冶子動作熟練地選好了鑄劍的材料龍泉黑鐵砂,並伴以青銅,放入灼熱的爐中。
一盞茶功夫,木冶子將融化鐵水鑄成模型,接著揮舞著鐵錘,不斷的敲打,力道均勻,速度迅捷。
一炷香功夫,錘下的鐵塊形成了鋒利的劍刃,終於百煉成鋼。
揮汗如雨的木冶子臉上露出了笑容,看來對這塊劍刃還算滿意。
現在進行最後一道關口,也是最關鍵的一道程序,就是淬火,木冶子把燒紅的寶劍放入冷水之中。
隻聽“嗤”地一聲,精光閃耀,滿屋生輝。
木冶子一臉暢然。
一柄“出之有神,服之有威”的龍泉寶劍赫然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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