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回去

  Jessica說完這些話，轉身離開了健身室。她剛剛說的那些話，雖然有在勸的成分，但大部分也確實發自真心。身份轉變之後，最能感覺到變化的人，其實就是她自己。 

  她還記得她剛剛知道Krystal可能戀愛了，當時的第一個反應是不可以。沒有什麼理由，就是不可以，完完全全的不可以，什麼樣的人都不可以！那時候Krystal剛出道一年多，只有十八歲，在Jessica給妹妹制定的人生中，十八歲這個年紀，絕對不能夠戀愛。 

  於是她開始旁敲側擊，詢問關於『那個男人』的一切。Krystal最初口風很緊，很難透露一句半句，但就算口風再怎麼緊，住在一起的兩個人，想發現點兒蛛絲馬跡還是太容易了。只用了幾個月的時間，Jessica就大概了解了，Krystal那麼喜歡的那個男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傢伙。 

  一個孤兒，沒有錢，住在貧民窟里的男人。 

  Jessica當時的反應，是想笑。這樣的一個人，憑什麼和我妹妹在一起？所以她百般阻撓，甚至不講理，挖苦，譏諷，有些時候那些話說出口，她自己都會皺眉，但這些『攻擊』，落在那個男人身上，卻都像雨水落在海面，一拳打在棉花上……他好像不在乎。 

  一般這種情況，只有兩個解釋。第一個解釋是這個人沒臉沒皮，第二個解釋就是他有恃無恐。沒臉沒皮……雖然當時是敵對的狀況，但Jessica還是無法把這個詞放在他身上，原因有兩個。一是那個時候Krystal已經賺錢了，雖然相比藝人不算多，但如果拿出一點給他，他的生活也會改觀不少，至少不用為了學費再打工。Jessica非常明確的肯定，如果他開口，妹妹一定會給。但是他從來沒有提過，證明這個人至少還是有臉的。 

  但就算這樣，也不能排除他想放長線釣大魚的意圖。第二個讓她確定的理由是，當時的狀況，不是他在追自己的妹妹，而是自己的妹妹在追他……他一直都是拒絕的，就像一個冰殼裹著的人，離著老遠就散發著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妹妹那時候熱情的像火，根本沒有現在冷美人的樣子，費了老大的力氣，才把這塊冰融化。這也是Jessica覺得阿九情有可原的地方，如果他一開始就是一個花心的，或者玩弄感情的人，現在妹妹怎麼做，她都會支持。但她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每一個人，每一段感情，他都在認真的對待，如果要說他有什麼毛病，恐怕就只有『不懂拒絕』這一個了。 

  在這一點上，Jessica其實能夠理解阿九。她很喜歡聽阿九說他的事情，倆人同床的時候，每次折騰完要睡了，她都會讓阿九講講他的事情，就像睡前故事一樣。她聽他講小時候在山裡的生活，聽他講做特工時候遇到的事情，雖然阿九不會講太殘忍的事情，但從字裡行間，不經意流露出來的語氣裡面，她可以猜得到，他過得是怎樣的生活。但這不是她最心疼的地方，她最覺得心疼的是，阿九從未講過自己有朋友，也從未講過自己有過什麼娛樂，更加別提父母親人了。他的人生，準確地說，就像一台沒有感情的機器，他完成的是別人設定的目標，做的是別人希望他做的事情，甚至都不是為了什麼榮譽，只是為了報恩。他連自己為了什麼都不確定，就一次次的拿命去拼，能夠活到現在沒死，已經是這個世界最大的奇迹了。 

  但他好像不在乎，他提起自己的經歷，就像在複述別人寫的小說一樣，沒有什麼感情的波動和起伏。一個人，連自己的生命都不曾在乎，他的生命中缺少的部分，誰能夠彌補啊？ 

  他身邊的女人，每一個人，都彌補了他生命中缺失的某一部分，所以他才做不到拒絕。這些正常人的一生中，『標配』的東西，對他來說卻算是一種奢侈。雖然他也擁有很多人一生都無法擁有的東西，但細細想來，他也是一個可憐的人。 

  Jessica正是明白阿九這些痛苦，才終於確定，她對阿九的感情是愛情。但是這個世上，最容易發生的事情就是，不是所有美好的愛情，都會有一個好結果。 

  Jessica抱著腿，獃獃地放空。她漸漸覺得，可能真的、真的是有緣無分吧。如果妹妹再這樣下去，她和阿九之間，也只能是沒有結果了。 

  突然，門被推開了。Jessica看過去，是Krystal。 

  「姐，買機票吧，我們回去。」 

  Jessica喜出望外：「你終於想通了？」 

  Krystal搖搖頭，道：「不是，我只是覺得，不管怎樣，逃避解決不了任何事情，還是要面對……再說，我也要工作才行，我要工作！」 

  「啊？」Jessica滿頭霧水，工作？ 

  「工作不懂么？我還沒解約，我是歌手啊，我要有我自己的工作，這總沒錯吧？」 

  「……」Jessica當然明白是什麼意思，她剛才愣神只是覺得，Krystal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現在她的工作，是她想工作就能工作的嗎？如果沒有阿九點頭，就算是李秀滿，也不敢給她安排工作吧。不過她可不會說出來，好不容易Krystal同意回去了，萬一說出來了，她再變卦，那可是大大的不好。 

  不給Krystal反悔的機會，Jessica立刻訂了機票，前後沒花三分鐘。Krystal剛回到自己房間，還沒進浴室洗澡，Jessica就過來叫她了。 

  「好了，我們收拾東西吧。」 

  「現在收拾什麼啊，明天早上來得及。」 

  「我訂了兩個半小時后的航班，現在不收拾東西就來不及了，快點啊，我去收拾我自己的了。」Jessica丟下一句話，砰地一下關上了門。Krystal無語地搖頭，真是服氣了……這是有多著急啊？ 

  那個傢伙……想到阿九，Krystal用力跺了跺腳，好像可以踩著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