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藝術家

  「再拿一個西紅柿。」 

  阿九看了看購物車裡的東西，算計了一下，差不多都買了，來到收銀台結賬。 

  「一共是33790，請問您是現金還是？」 

  「卡吧。」阿九把卡遞過去，忽然聽到門外吵吵嚷嚷，收銀員嘀咕了聲：「最近這幫樂隊的傢伙越來越過分了，真是應該報警了……」 

  「先生請簽字，今天我們搞活動，送您環保袋。」 

  「謝謝。」阿九隨便劃了兩筆，把卡塞進錢包里，拎著買的東西從超市出來。 

  …… 

  「呸！小兔崽子，再讓我看到你，見一次打一次！」 

  倒霉蛋捂著頭倒在地上，寫著他悲慘遭遇的板子已經碎成了好幾片，吉他盒也被踩成兩半了。剛剛『要飯』得到的錢更不用說，全部都被搶了去。 

  見打人的一夥走得遠了，有好心的路人過來詢問要不要報警，但是倒霉蛋一言不發，只是倒在地上捂著臉哭。 

  阿九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幾次想走，按照他一直以來的人生觀，這樣的人還不如死了算了。首先男人哭就是他看不慣的一件事，挨揍了還這麼懦弱，有手有腳還『要飯』……可以說這倒霉蛋綜合了他所有看不慣的點。但是他還是沒走掉，他現在的人生觀變了，不再那麼冷漠，看到這種『絕對弱勢』的人，竟然忍不住惻隱之心。 

  阿九來到倒霉蛋跟前，踢了踢他：「喂，死了沒？」 

  倒霉蛋聽到了似乎有些熟悉的聲音，哭聲忽地一停，鬆開了捂著臉的手，抬頭看向了阿九。 

  「大哥，你怎麼不早點來啊……」 

  圍觀的人看熱鬧不怕事兒大，聽倒霉蛋這話，立刻紛紛指責起了阿九。 

  「當大哥的怎麼躲一邊啊，應該出來才對啊？」 

  「還有這樣的大哥，真是活著久了什麼都見到了……」 

  阿九狠狠瞪了倒霉蛋一眼，回頭解釋：「我不是他大哥，我不認識他。」 

  「你不認識他他叫你大哥啊，他怎麼不叫我大哥呢？」 

  阿九看看面前這位大媽，心想您這湊什麼熱鬧啊……不過他也看出來了，這事兒算是說不明白了。三十六計走為上，阿九伸手拉住倒霉蛋的手，半拉半拖地拽著他就跑。 

  跑出了一百多米，阿九看了看身後，沒有什麼人跟來，對倒霉蛋道：「走吧，長了個欠揍的臉就別總出來晃蕩，上次不是告訴你了么，剪個頭，我看你那長頭髮就鬧心。」 

  「大哥……」倒霉蛋蹭了下鼻子，垂下了頭：「我也想剪，可是我沒錢了。」 

  「沒錢賺去啊？！」阿九無語地說道，他指著倒霉蛋的鼻子：「你小子有胳膊有腿，又不是傻子，隨便找個餐廳打工也餓不死吧？跟我說什麼沒錢，我又不是你爸爸。」 

  「大哥，我是個藝術家……」 

  「滾！」阿九聽到這句話，差點一揚手甩他一巴掌，倒霉蛋嚇得跑出去老遠，看樣子他的抗擊打能力還行，挨了頓揍完全沒什麼影響。 

  阿九又抬手比劃了一下，倒霉蛋跑得更遠了。阿九嘆了口氣，轉身往家走，心裡暗罵自己閑出屁了，這樣的傢伙管他幹嘛，還藝術家，藝術家都他媽餓死了，活著的都不叫藝術家。 

  剛走了幾步，阿九忽然覺得身後有人跟梢，回頭一看倒霉蛋遠遠地綴著呢。他也沒理，繼續往前走，倒霉蛋保持著一個可以隨時逃跑的姿勢，遠遠地綴著阿九。阿九停他就停，阿九走他也走。 

  「來，你過來。」阿九站住了，回頭對倒霉蛋勾了勾手。 

  「我不過去。」倒霉蛋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我過去了你就打我了。」 

  「哎呦，還挺聰明。」阿九譏諷地說了一句，倒霉蛋又垂下了頭。看他這副慫樣子，阿九也沒法再說什麼了，道：「你過來，我不打你，說說吧，你跟著我幹嘛？」 

  倒霉蛋走了過來，怯怯地看著阿九，還是保持了一米多的距離：「我想跟你學功夫。」 

  「啊？」阿九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小子都被打成狗了，還想學功夫？阿九上下打量了倒霉蛋一眼，很懷疑他就算學會了功夫也沒膽子去報仇。 

  「我不想再受欺負了。」 

  「我憑什麼教你？」 

  「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倒霉蛋抬起頭來，勇敢地和阿九對視，但是只對視了一秒鐘，他就又低下了頭。 

  該死的惻隱之心又冒了出來，阿九嘬了嘬牙，道：「你現在沒錢吃飯了？」 

  「嗯，我昨天買了把吉他，又被他們砸了。生活費沒有了，還有三天家裡才給下個月的生活費，我不想讓家裡知道我在外面受欺負……」 

  阿九看了看倒霉蛋：「你是搞音樂的，會安裝錄音室的設備么？」 

  倒霉蛋呆了一下，愣愣地點頭：「看雜誌研究過，但是我買不起。」 

  「我先給你一份工作，藝術家。」 

  …… 

  「沒有給你的拖鞋，光腳吧。」 

  「涼……」 

  「費什麼話，安靜！」 

  阿九呵斥了一聲，倒霉蛋立刻閉上了嘴巴。 

  「我現在做飯，你去裡面看看能做什麼。」阿九指了指錄音室的門說道：「還記得剛才談的價錢么？」 

  「記得。」倒霉蛋點了點頭：「我的工資是一頓飯加三萬韓元。」說著他眼巴巴地看著阿九：「大哥，你給的也太少了，餐廳洗碗都不止這個價。」 

  「那你去啊，藝術家。」阿九硬邦邦地頂回去：「你也知道餐廳洗碗不止這個價，你倒是去啊。」 

  倒霉蛋立刻閉嘴了，藝術家怎麼可能去餐廳洗碗。 

  阿九拎著菜走進廚房，把IU吃剩下的他帶回來的那些零食丟給倒霉蛋：「先墊一下，好好乾活。」 

  「謝謝大哥。」倒霉蛋欣喜地說道，他可能是真的餓了，撕開一袋爆米花就開吃，吃了兩口，他忽然捶了下胸口，嘶聲道：「大哥，能給我一瓶飲料么？」 

  「你小子……誰慣的你這一身毛病，我還給你飲料？水龍頭有水，喝不喝？」 

  倒霉蛋咽了口吐沫，委委屈屈的樣兒：「忽然又沒有那麼渴了。」 

  「滾去幹活！」 

  「是，大哥。」倒霉蛋九十度鞠躬行禮，抱著零食們，推開錄音室的門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