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分裂

  『弘大』為什麼叫『弘大』呢？ 

  因為『弘大』是弘益大學的簡稱，所以它叫『弘大』。而弘益大學呢……在韓國歷史最悠久的曾經是『國子監』的傳統名校成均館大學四年級學生眼中，只有三個字可以形容。 

  不像話！ 

  沒錯，隨便在成均館大學的操場上抓一個人問他，你覺得弘大怎麼樣？他一定會說『不像話』。 

  弘大是個什麼地方？ 

  一個出瘋子的地方。 

  弘大以美術類專業聞名，出畫家。但眾所周知，搞藝術是很難出頭的。大部分抱著成為畫家的理想來到弘大的學生，最後都放棄了成為畫家的想法。但他們擺脫不了畫家的浪漫或者應該叫做怪異的情懷，人會變得和普通人不一樣。其中很多人就變成了各種不知所謂的『藝術家』，例如拿個飯碗蹲在路邊要飯還非得說自己在搞行為藝術的，又或者買把吉他拉上幾個人組成樂隊佔道表演，因此被警察抓的，還有比較現實的，湊點本錢，去東大門批發市場進貨，回來在路邊擺個小攤…… 

  但是『弘大』有一個特點是別的地方比不了的，這裡都是年輕人。 

  無論是行為藝術還是樂隊，甚至擺小攤的，全部都是年輕人。 

  因為年輕，所以花里胡哨。站在街口望過去，入目的都是鮮艷的色彩，處處體現著『個性』二字。作為一個沒有自閉症的年輕人，來到這裡是很難不被吸引的。 

  甚至每年報考弘大的學生中，有一部分根本不是為了學到什麼，單純就是為了『弘大』這倆字而來到這裡。他們想得到的，是幾年『放縱不羈』、『青春無悔』的生活。 

  通常這樣想的人，最後都後悔了。 

  阿九看看旁邊棒球帽快扣在腦袋上的IU，心裡在猜，她或許也是因為這個理由來的？ 

  「你這樣能看到路么？」 

  「看不到。」IU痛快地說道：「不過我能看到你啊，我跟著你走就行了。」 

  阿九抬了抬胳膊，IU的手一起帶了起來…… 

  「那你能鬆開我的袖子么？」 

  「不行，人這麼多，你走丟了怎麼辦？」 

  「呵呵……」阿九沒有靈魂地笑了聲：「我真是謝謝你了。」 

  路過一個小攤，阿九忽然停了下來。IU擔心被認出來，拉著他要走，但阿九卻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面具怎麼賣的？」 

  攤主一看就是個學生，打量了阿九一下，道：「我自己做的，5000韓元一個。」說完又目光挑釁地越過阿九瞄上了IU，嘴角咧出一個『我不是好人』式的笑容，輕佻道：「你女朋友要的話，讓她叫我一聲Oppa，我送她。」 

  IU聽到這話，羞憤不已，更加用力地拉著阿九想要離開。但她的力氣怎麼爭得過阿九，使勁也是白搭，阿九紋絲未動。 

  阿九看看攤主，笑了：「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我說。」這攤主也是個膽大的，見阿九有別苗頭的意思，站了起來：「你女朋友要的話，讓她叫我一聲Oppa……啊！」 

  一聲慘叫，攤主鼻口竄血仰面栽倒，IU的小嘴兒驚訝地張開變成了一個O形，她和挨揍的那個攤主一樣沒想到阿九竟然會突然動手。 

  「你、你敢打我？！」攤主爬起來，下意識地退後了好幾步，捂著臉又驚又怒地指著阿九：「知道這兒是誰的地盤么？我一個電話、我……」 

  阿九把手伸進兜里，摸啊摸，掏出幾個硬幣和一把零錢，數出6000韓元丟在攤位上，拿起一個面具：「不好意思把你打出血了，多給你1000買個創可貼。」 

  說完他不再多看攤主一眼，把面具給IU戴上，棒球帽拿下來戴在了自己的頭上。 

  看著倆人走遠，挨揍的攤主還想放幾句狠話，忽然一個男人來到他的攤位前面。攤主看到這人眼睛一亮，從兜里掏出煙來：「哥，剛才有個不識相的傢伙，他……」 

  「以後別在這擺攤了。」 

  「哥！？」 

  說話的男人看著遠處人群里的阿九，似乎陷入了回憶，又好像若有所思：「我為你好。」 

  …… 

  超市裡。 

  「那麼多圖案，幹嘛買豬八戒的……我喜歡孫悟空。」 

  「豬八戒多適合你啊。」阿九推著購物車，在貨架上挑選需要的東西，隨口敷衍：「你是沒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啊，可愛的要死要死的……」 

  「真的么？」IU的語氣變得欣喜，忽然反應了過來，踢了阿九一下：「你才要死呢。」 

  「形容詞而已。」阿九拿起一個鏡子遞給IU：「看看吧，自己多可愛。」 

  IU接過鏡子，看到鏡子里滑稽的豬八戒，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把鏡子一丟，就要把面具拿下來。 

  「這裡人可是不少啊，想想摘下來的後果……」 

  IU的動作停了下來，不情不願地扭動了一下身子。 

  阿九瞥她一眼，心裡覺得驚奇。現在的IU就像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但是按理來說呢，在娛樂圈打滾了好幾年的人，怎麼可能保持得這麼純真？明顯就不合理啊……？ 

  突然一個念頭跳進腦海，難道她人格分裂？ 

  阿九搖了搖頭，把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拋到了腦後，怎麼可能呢？看起來也挺正常的啊。 

  「對了，你不是要買東西么？要買什麼？」 

  「毛巾和牙具。」IU已經開始挑選了：「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買的，偶爾也會在這裡熬夜，不刷牙怎麼行？」 

  IU拿起一對情侶牙杯給阿九看：「我用粉色的你用藍色的，這個款式怎麼樣？」 

  「喂！」阿九抬手摸摸IU的額頭：「你沒發燒吧？你……和我，不是情侶。」 

  「啊……」IU恍然大悟，無所謂地笑笑，把情侶牙杯丟進購物車：「套裝打折啊，單個買也是這個款式啊，還貴一點呢。買吧買吧……」 

  「可是我有牙杯啊。」 

  「醫生說過了一段時間就要換新的，反正也不貴啊，買吧買吧。」 

  「我……」 

  忽然剛剛的那個念頭又浮現了出來，難道她……真的人格分裂？ 

  那麼現在在她的設定里，我是什麼人呢？ 

  阿九想了想，想出個所以然，忽然手機響了起來。已經走出幾步的IU聽到了聲音，竟然倒退著回來了，裝著整理購物車裡面東西的樣子豎著耳朵偷聽。 

  阿九怪異地看了她一眼，把電話接了起來。 

  「是、是我。」是泰妍的聲音，但不知道為什麼有點結巴，似乎很緊張：「明天你上班嗎？」 

  「上啊，不是告訴你了么？」 

  「我明天、唔，正好在汝矣島有行程，中午一起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