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遭遇
“院長,各方帶來的人手中,已經逃得七七八八,初略估計已有近八千人逃離了部隊。”
青竹駕馬來到了李丹青的身側,在他的身旁輕聲言道。
雖然她已經壓低了聲音,但這話,還是不免傳到了身旁眾人的耳中。
眾人的臉色各異,大都都有些難看,其中以那位龍山武館館主嶽逢春尤為甚之。
“李侯爺,是嶽某禦下無方,戰前失職,請侯爺責罰。”嶽逢春咬著牙遲疑了一會,但還是在這時走上前,朝著李丹青拱手一拜,如此說道。
此言一出,一旁的眾人也是臉色難看,嶽凝霜更是神情緊張,她平日裏跟著劉言真,兩個小妮子嬉嬉鬧鬧,性子跳脫不假,但卻並非刁蠻胡鬧之人,也明白這大敵當前,軍令如山的道理。雖然有些擔憂自己父親的處境,但終究沒有在這時出聲。
金家派來的幾位嫡係也是神情有恙,此番前來助陣的眾人中,除了一些零零散散的遊勇以外,來人最多的便是曲玉曲梔姐妹父親曲棉的古羊門、劉自在的黑水軍,緊跟著的就是嶽逢春帶來的三千門徒,以及金家十餘位嫡係分別帶來武行以及鏢局人手,估摸在一起也有近五千人。
而此番叛逃之人中,就數這嶽逢春與金家帶來共計八千人最為嚴重,有大半數都在這時脫離了部隊一去無影。
金家眾人見狀,也隻能走上前來同樣朝著李丹青言道“我等禦下無方,請侯爺責罰。”
李丹青卻擺了擺手“此事非諸位之責,實乃我這個院長的責任。”
“嗯?”這話出口眾人不免一愣。
“我本以為,這幽雲人怎麽也得等到秋後才會出兵,卻不想他們不知在哪裏弄來了糧草,竟然比預想中提前了兩個月動手。幾萬大軍根本沒有時間去磨合訓練,便被硬生生拉上了戰場,他們的心頭沒底,要逃也是自然的事情。”李丹青這樣說道,神情與語氣都出奇的平靜,讓人一時間難以去捉摸他心頭的喜怒。
眾人還未回過味來,李丹青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好在,我尚且未有將諸位的戶籍調到軍部,就算他們此刻逃了,也不見得能有什麽大礙,更不會為他們日後的生活招來麻煩。”
這話出口,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李丹青的目光忽然在金家那十餘位嫡係的身上一一掃過。
與他所料無幾的一般,那幾位金家的嫡係頓時臉色一變,似乎意識到了些什麽,神情愈發難看。
金家所經營的闕圭商會,在整個北境都頗有威望,所覆蓋的地域與涉及的產業幾乎到了無孔不入的地步。金流香的父親金滿倉如今雖然握著商會應水、藍山、燕馬三郡商會的權柄,但在整個闕圭商會中卻隻能排到四把手的位置,由此大抵可見闕圭商會的勢力之大。
而此番金家雖然給大風院帶來的五千人手,但卻偏偏分成了十餘波,分別由一位或者兩位金家嫡係中的年輕人領頭,他們背後打著什麽算盤李丹青一眼便知——金家雖然可稱富可敵國,但想要進入朝堂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此番對幽雲的戰事,李丹青受了朝廷的封賞,他們帶著十餘位嫡係前來助陣,功成功敗,都能混得一份功績,隻要進入了朝堂,以金家的財力,想要將自己的嫡係推上高位可算不得什麽難事。
這世上事本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李丹青絕不是那種眼底容不得半點沙子的人。但該敲打的還是要敲打,想要在他李丹青的手下出工不出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與李丹青所料的相差無幾,隨著他的這番話出口,那幾位金家嫡係的心頭打起了鼓,沒有錄入軍籍,就意味著他們想要混到軍功的計劃落了空。加上此刻李丹青治軍無方,此行本就凶多吉少,倒不如……
這樣的念頭一起,眾人的心思頓時活絡了起來。
當下便有人言道“侯爺仁德不假,但我們卻不能容忍這些臨陣脫逃之輩,還請侯爺先行上路,我們去將那些逃兵捉拿歸案,隨後便快馬追上侯爺!”
這話說得是義正言辭,可心底打著些什麽主意,明眼人都清楚無比。
李丹青眯起了眼睛看了那幾人一眼,道“諸位若是真有此意,那就去吧。”
眾人聞言心頭一喜,當下也不敢逗留,趕忙朝著李丹青辭別,然後快馬加鞭的離去,那副急切的模樣,好似生怕李丹青反悔一般。
轉眼,金家派來的眾多嫡係,也就隻餘下的一人在場。
此人喚作金泰山,年紀二十五六,生得國字臉,濃眉大眼,人高馬大,器宇軒昂,用李世子的話說,那就是頗有賣相。
李丹青聽金流香提及過此人,雖然是金家嫡係所出,但父輩死得早,在家中頗受排擠,但難得的是,此人也算發憤圖強,靠自己的本事,在這金家的波瀾詭譎中謀得了一席之位。
“怎麽?這位少爺不打算跟你的同族們一起去捉拿那些逃兵?”李丹青笑著看向金泰山問道。
金泰山麵露鄙夷之色的瞟了一眼,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跑得沒影的同族,言道“非同路人,就不同行了。”
“這話說得好。”李丹青笑著讚許道“還有沒有人要去捉拿的逃兵的,若是沒有咱們就上路了,再往前走,不出百裏,可就到了紅魚城,到時候想走,也走不了了!”
李丹青說著,轉頭看向身後的其餘眾人語氣低沉的問道。
眾人的心頭一凜,莫名的覺得此刻的李丹青似乎周身彌漫著一股與以往不同的氣息。他們說不出就裏,但卻在那股氣息下暗覺心頭發怵。
見眾人靜默無聲,李丹青也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他言道“既如此,那咱們就繼續上路吧。”
說罷李丹青一揚馬鞭,便在這時領著大軍再次朝著紅魚城的方向前進。
……
跟在他身後的眾人大都麵色古怪,有些鬧不明白李丹青這麽放任大軍逃逸到底是為了什麽,這般舉動無論怎麽看都無益於前方的戰事,甚至會動搖軍心。
難不成這李世子當真是傳言中那般的愚笨之輩?不了解李丹青眾人此刻不免心頭打鼓,暗暗懷疑投奔李丹青到底是不是明智之選。
“我說老曲啊,你知道這李世子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嗎?”嶽逢春在這時湊到了一旁那古羊門的門主,曲棉的身旁,低聲問道。
嶽逢春是龍山武館的館主,曲棉是古羊門的門主,二人在這應水郡,除開當時的陽山以外,以及算是最大的兩座宗門的宗主,彼此之前倒是有些來往,交情算不得太深,但對彼此的感官也還算不錯。而都投奔到大風院,二人也時常聚集在一起,談天說地,也算是熟絡了起來。
“世子自有世子的想法,咱們跟著就是,問那麽多做什麽?更何況走到這一步,咱們不也沒了退路了嗎?”曲棉的年紀比嶽逢春大出不少,如今已經五十出頭,身形幹瘦,麵容刀削一般棱角分明,與生得五大三粗的嶽逢春倒是對比鮮明。
嶽逢春皺起了眉頭,他苦笑道“我這不是心底沒底嗎?話說我看你好像也不太著急,似乎對咱們這位院長很有信心。”
“談不上有信心,隻是古人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而我們嘛,就投人不疑,疑人不投,更何況,我家曲玉曲梔兩姑娘也不是傻子,做父親的還是願意相信他們的判斷的。更何況,這應水郡除了這位李世子,好像也找不到其他人還願意投身到對抗幽雲的大戰中,他舍得留下幫應水郡拚命,咱們還能要求些什麽呢?”曲棉笑嗬嗬的言道。
嶽逢春聞言愣了愣隨即也麵露苦笑“這話倒也對。”
嶽逢春說著,又側頭看了一眼曲棉身後的古羊門門徒,心頭暗暗有些詫異要說帶來的人手中就數這曲棉門下古羊門門徒最多,足足六千餘人,但奇怪的是這六千位門徒,竟然幾乎沒有任何一人在這個節骨眼上選擇叛逃,反倒是隊形整齊的跟在黑水軍的身後,起先嶽逢春還未注意,但此刻看來,這幾千號人步履齊整的架勢絲毫不必精銳黑水軍差。
“我說老曲啊,你家這些門徒倒是器宇軒昂啊?比我家那些小混蛋靠譜多了,話說前些日子你們古羊門不是才三千來號人嗎?怎麽這一個月不見就翻了一倍,而且我看他們這架勢,訓練有素啊!給我說說,你有什麽訣竅調教這些小崽子?”嶽逢春又湊上前來問道。
這話出口,曲棉的臉色微微一變,正要說些什麽,可就在這時。
殺!
周圍的密林中忽然傳來一陣高亢的喊殺聲。
密密麻麻的人影從密林中竄出,利箭爆射而來,當下便有上百人在措不及防之下,倒在了那襲來的利箭下。
眾人的心頭一緊,卻見四麵八方,一大群甲士從夜色中殺出,直直的攻殺向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