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人間有風霜 第一百零二章 大算計
黎秀水的修為已經紫陽境大成。
雖然他的修行之道另辟蹊徑,與大多數修行者追求力量與速度不同,他更在乎一些兵器上的變化。
這樣的做法在諸如陽山這樣的名門正派看來確實有旁門左道之嫌,但他的戰力卻同樣不容小覷,算得上是此次陽山大比地字級弟子中,比較值得重視的存在。
可就是這樣一個家夥,竟然這樣敗在了劉言真的手下。
趙權皺起了眉頭,他看了看身旁的同門們,方才他看得真切,這劉言真的修為已經到了紫陽境中期,這全當是因為對方是劉自在的女兒,修為超出他們的預期也就罷了。可一個紫陽境中期的弟子,真的可以以這樣碾壓方式擊敗一位紫陽境大成的弟子嗎?
他的眼光毒辣,可看得真切,之所以黎秀水能夠傷到劉言真全是因為劉言真對敵經驗不住,而一旦劉言真尋到了機會,戰況便會如眼前這般摧枯拉朽一樣的結束。
這劉家的黑水刀法真的已經強到了這般地步,還是……
趙權想到這裏,沉眸看向優哉遊哉坐在角落處的李丹青,心頭隱隱有些不祥的預感。
“夠了!”而就在這時,一旁的張囚拍案而起,一股磅礴的氣勢從他的周身溢出,彌漫開來,化作氣浪湧向台下。
怒火攻心的劉言真正要再次揮刀,卻感受到一股危險的氣息,她的心頭一震抬頭看去,卻見氣浪已至身前。
張囚的修為已到神河境,他所隨意激發出來的一道氣浪所包含的威能卻遠遠超出了劉言真的想象,劉言真根本來不及躲避。
“你大爺的!”而一旁的李丹青等人自然將這一切看在了眼裏,李丹青怒罵一聲身子與希溫君薛雲一道衝了上去,想要救下劉言真。
青竹與薛雲的修為在得到了烈陽真火後,都有了十足的提升,但在神河境的強者麵前,依然顯得不足為道。
哪怕是張囚隨意揮出的氣機,速度也快得超出了眾人的想象。
他的身子剛剛躍出,那道氣機便重重砸在了劉言真的身上。
劉言真的身子一顫,臉色頓時蒼白,一口鮮血從她嘴裏噴出,臉上的神情頓時變得萎靡了起來。
這時李丹青等人方才趕到,李丹青抱著就要倒下的劉言真,卻見對方的氣息混亂,她看向李丹青想要說些什麽,但話還未有出口,便抵不住渾身傳來的無力感,發不出聲音。
“沒事,我在呢,好好休息。”李丹青輕聲言道。
此刻的劉言真再也沒有往日那般跳脫的架勢,虛弱的點了點頭,像是受了驚嚇的白兔一般靠在了李丹青的胸膛。
希溫君在第一時間便伸出了手探查劉言真的狀況,在確定對方並無性命之憂後,朝著李丹青言道:“沒什麽大礙,但受了些內傷,得好生休養。”
李丹青麵沉如水,他點了點頭,將虛弱的劉言真遞給了身旁的王小小,隨後轉頭看向台上的張囚。
“張囚!你得給我一個交代!”他壓低了聲音這般言道。
一旁的三位院長也眉頭緊皺,他們也沒有料到素來冷靜的張囚會在這時做出這樣的舉動,且不說這樣的做法被這些弟子看見了會惹來怎樣的非議,單單是劉言真的那位出了名護犢子的老爹劉自在便是一個天大的麻煩。
黑水城屹立這應水郡這麽多年,劉自在一直豢養私兵,哪怕是秦承古都不敢得罪,今日張囚卻傷了劉言真,這事傳到了劉自在的耳中,以劉自在的性格保不齊他陽山就得上演一出兵臨城下的大戲。
“弟子比試,點到即止,黎秀水已經沒了氣力,你的弟子還不依不饒,行徑惡毒至極。”
“李院長當初幫我管教過我門下的弟子,禮尚往來,張某自然也得為李院長分憂!”張囚麵對李丹青的質問,卻表現得極為淡漠,他直視著李丹青的眸子,慢悠悠的這般言道。
趙權等人也是臉色一變,以他們對張囚的了解,張囚不可能意識不到這麽做事情的嚴重性,能讓張囚這般狠厲的背後一定還有什麽他們不知道的原因。
李丹青也嗅出了些許不尋常的味道,他眯著眼睛看了張囚一會,目光忽然一轉落在一旁的倒地的黎秀水的身上。
“按照張院長的說法,我是不是也應該再幫你管教管教你這位出言不遜的弟子呢?”
黎秀水的臉色一變,他可是聽聞過李丹青當初一劍將秋安珂腦袋開瓢的事情的,以這位世子殿下桀驁不馴的性子,他可不敢確定對方能不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在自己的身上故技重施。
“你敢嗎?”張囚眯著眼睛問道,語氣中帶著濃烈的挑釁之意。
李丹青聞言邁步走到了黎秀水的跟前,黎秀水見李丹青眉宇陰沉,心頭肝膽俱裂,他回頭求助似的看著張囚,但張囚卻根本不將目光投注在他身上半點。
黎秀水想不明白,平日裏對他疼愛有加的師尊此刻到底是怎麽了,他隻能恐懼的看著李丹青,來到他的跟前,然後蹲下身子,用一種讓他脊背發涼的目光注視著他。
“讓我想想。”
“我殺了你,我就壞了陽山的規矩,就能被逐出陽山,這是你師尊一直想要的事情。”
隻是黎秀水早已嚇得呆傻,哪裏能有心思去回應李丹青的話。而說到這出的李丹青微微沉吟,但又言道:“可是在你師尊的眼裏,陽山大比之後,我定然會輸掉賭局,用這樣做法逼我離開陽山顯然有些多此一舉,甚至還會落人口舌,也會得罪劉自在,這顯然不是很劃算的買賣。”
“所以,告訴我,你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李丹青笑嗬嗬的問道,但此刻腦子裏一片空白的黎秀水卻隻能看著李丹青,上下嘴唇打顫,說不出半句話來。
“哦!我懂了。”
而這時李丹青忽然一笑,又看向黎秀水問道:“你有父母親朋嗎?”嚇傻了黎秀水終於從李丹的口中聽到一個可以不用思考就能回答的問題,他趕忙言道:“我父母早亡,我哥將我養大……他在冬青院執劍堂任執事之位……”
“修為幾何?你們感情又如何?”李丹青又問道。
“我哥……早年便入了星羅境,長我十三歲,待我極好……”黎秀水不明白李丹青為何會有此問,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卻不敢有半點隱瞞。
李丹青了然的點了點頭,笑道:“你看殺了你,我又被逐出了陽山,你兄長豈不是得為你報仇,又殺了我?然後你兄長就得以謀害世子的罪名被砍頭亦或者從此隱姓埋名,不見天日,你覺得你家院長著驅虎吞狼的計策用得如何?”
黎秀水聞言一愣,他看了看李丹青又看了看台上麵沉如水的張囚,一時間不敢確認李丹青所言之物的真假,但心底的恐懼卻是愈發的濃鬱。
“放心,你死不了。”
“不是因為我怕你那位兄長,而是因為你罪不至死。”
“什麽是意氣之爭,什麽是圖謀不軌,本世子分得清。”李丹青卻在這時言道。
那話出口,黎秀水頓時鬆了口氣,那懸著的心,也在這時放了下來,他這才發現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後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但你得長個記性,日後就算要給人當狗,也得先弄清,那人吃不吃狗肉,你說對嗎?”李丹青的聲音再次響起。
黎秀水連連點頭,不敢忤逆。
李丹青見狀這才站起身子抬頭看向高台上的張囚:“那麽張院長要不要為我解解惑,到底是誰花了怎樣的價錢在張院長這裏,買我的命呢?”
大抵是李丹青這番話說得太過言之鑿鑿,所有人都在這時將目光落在了張囚的身上。
張囚陰沉著臉色冷笑道:“一切都不過是李世子的自說自話,我看是世子自己做過的虧心事太多,所以才疑神疑鬼,覺得所有人都會害你,對嗎?依張囚看來,這是心病……”
“張院長!”張囚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李丹青高聲打斷,張囚一愣看向對方,卻見李丹青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看著他。
“剛剛說給黎秀水的話,可不是說給他一個人聽的。”
“這武陽天下,最擅長殺自家狗的人,他叫郢相君!”
張囚的身子猛然一震,臉上的淡漠之色,在那一瞬間盡數散去化作了濃濃的驚駭。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聽不聽得懂都沒有關係。”李丹青卻笑了笑,並不急著一定要在這事上爭出個是非黑白。
“畢竟飛鳥盡,才能良弓藏;狡兔死,才會輪到走狗烹。”
“而張院長,你活不到那個時候了。”
“我保證。”
李丹青說罷這話,便看也不再去看張囚一眼,轉身橫抱起劉言真,在眾人古怪的目光下,邁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