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返鄉(下)(求收藏和投資)
故事很快講完了,結局卻大出柳箐三人的預料。
她們本以為,這是一個動人的愛情故事。
就算最後秀才不幸身死,令人扼腕歎息。但郎有情,妾有意,怎麽說,也能算得上是一段淒美的愛情佳話吧!
可最後的結局,偏偏是……
用故事中的另兩句詩,完全可以蓋棺定論。
“自古多情空餘恨,此恨綿綿無絕期!”
一時間,大廳裏陷入了一片死寂。
上方三人,誰也沒有說話,各自想著心事,臉色也是不盡相同。
下方,曹小五依舊跪著,低垂著頭,一動不動,如尊木雕。
許久。
柳箐緩緩吐出了胸中的一口悶氣,端起早已涼透的香茗,抿了一小口,若有所思的瞧了下方少年一眼,興致乏乏的一揮手,說道:“曹小五,這裏沒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聽到這話,曹小五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了頭。心想著剛才小姐還對自己要打要殺的,怎麽等故事一說完,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呢?
直到夏雨輕輕的咳了一聲,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後,少年才猛然醒悟過來,知道自己這一關確實已經算是過了。
此地不宜久留。
曹小五腦中突地冒出了這句話,立即從地上一骨碌爬起,施了個禮後,就忙不迭的衝了出去,眨眼便消失不見。
待少年走遠後,柳三林倏地站起,有點不自然的搓了搓手,試探的問道:“小姐,那他……我們又該如何處理?要不要派人去尋找一下?”
“不必了!”柳箐搖了搖螓首,看向門外的目光有些深邃,輕咬著嘴唇說道:“腿長在他身上,既然他想走,那就隨他的心願好了!”
“哦……”一聽這話,想起來時老爺的交代,柳三林心中不禁一陣暗喜,立刻趁熱打鐵的說道:“小姐,既然他主動離開,不如趁此機會……”
“不行!”柳箐想也不想的吐出了兩個字。
“可是,”柳三林不死心的繼續勸道:“小姐,您難道就這樣稀裏糊塗的跟他糾纏一輩子?
我過來時,老爺已經說了。隻要您點個頭,其餘的事,自然會有人出麵安排妥當的!”
這話剛落,正主還未答話,立於一旁的夏雨就不管不顧的出言問道:“柳管家,不知您可曾聽說過一句話?”
“哦,什麽話?”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嗬嗬……”柳三林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正待出言反譏時,柳箐卻突兀的將茶杯重重一磕,神色嚴肅的喝道:“好了,你們都不要說了。
這事就到此為止,以後誰也不準再提!
柳叔,現在時辰不早了,你也忙了一天,就早點回去休息吧!”
“小姐,您……”柳三林很不甘心的張口又說了三個字。
“嗯?”見對方好像不太知趣,柳箐心中不禁有些惱怒,眉頭一皺,不悅的說道:“怎麽,難道柳叔你是沒聽到我說的話嗎?要不要我再重複一遍?”
何謂主,何為奴?
這話一出口,即使是身為柳府大管家的柳三林,也是大感吃不消。當即沒來由的心中一顫,急忙低頭應道:“不,我聽見了……小姐,那我先下去了!”
“嗯!”
……
片刻功夫不到,隨著兩人離去,大廳又重新恢複了安靜。
兩主仆站了會兒,柳箐忽地幽幽的開口問道:“小雨,你說我和剛才那故事中富家女是不是很像啊?”
聽到這話,夏雨心中猛然一緊,知道自家小姐開始鑽牛角尖了,連忙開口勸解道:“小姐,怎麽會呢?
你這麽好的人,豈是那富家女可以比擬的?
再說,剛才那隻是個故事而已,半點也當不了真!”
“是嗎?”
“當然!”小丫頭重重的一點頭,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同時,在心中將某人給責怪了上千遍。
燒紙錢的事沒解決完,又用故事來刺激小姐。最後倒好,自己還要再玩個失蹤!
這,這不是唯恐天下不亂嗎?
“唉,也許是我想多了。小雨,咱們走吧!”柳箐微微一歎,站起了身,便信步朝著門外走去。
“噢……”夏雨輕輕應了一聲,低著頭,步步緊跟。
默默前行了一陣,小丫頭無意中抬頭四處一打量,陡然發覺有點不對勁。
這根本就不是往小樓方向,而是……
就在她想開口詢問時,柳箐像是後腦勺長了雙眼睛似的,頭也不回的解釋道:“小雨,我想去那邊看看……”
小屋內,一切依舊。
唯有桌上的那一隻蠟燭,已經快燃到了底部,不時發出“噗噗……”的聲響。
床上,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如同豆腐塊般的好看。
其上,一襲鑲著金邊的大紅新郎服,在燭火倒映下,發出淡淡的光芒。
柳箐慢慢的走近,伸手輕輕的撫摸了幾下,腦中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大婚的那一夜。
有誰知道,本該是夫妻兩人同床共枕,共度春宵的大喜之夜,卻正是因為自己一句無心之言而落到了如今這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又有誰知道,其實自己心中早已認命,這一輩子生是駱家人,死為駱家的鬼呢?
無語問蒼天,默默兩行淚。
瞬間,這位柳府的小姐,悲從心頭起,怒向膽邊生,像發了瘋似的,抓起新郎服,雙手一使勁……
“啪……”,
一聲輕響。
新郎服完好無損,倒是地上掉了一樣東西!
一旁的夏雨正暗自懊悔沒能及時阻止小姐的瘋狂舉動,這一見落下了東西,立馬不假思索的蹲下撿起。
東西不大,隻是一張紙,不知被誰給折疊成了一隻小巧的紙鶴。
小丫頭沒敢立即拆開,而是拿眼瞅了瞅自家小姐。
柳箐會意,苦笑了一下,輕聲說道:“小雨,你拆吧!”
“不,還是小姐你來拆的好!”小丫頭固執的回了一句,一隻手舉得老高。
“好!”柳箐無奈的搖了搖頭,順手接了過來,漫不經心的拆開,借著燭光一看,臉色頓時變了。
神情似哭似笑,似悲似喜!
此刻,這位才藝雙全的女子,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那位名義上的夫君,竟然會在紙上寫了這短短一句胡話。
“娘們,爺因急事外出,八日內必回。勿念!”
她更沒想到,一名堂堂的秀才,寫的字竟然如此醜陋,比剛啟蒙的稚童隨手塗鴉還不如!
站在一旁的夏雨,見她這副表情,心中有些不明就裏。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探頭一瞧,刹那間,竟然“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聲音由小及大,越來越響。
開始是一人,最後變成了兩人……
……
夜幕終於遠去,紅日逐漸升起,轄屬三官城的白馬村,炊煙嫋嫋,歡聲笑語,隱約可聞。
近鄉膽怯!
按照常理來說,這四個字,一般是形容在外多年的遊子歸來時的感受。
可不知為什麽,此刻,站在村頭的駱飛,內心卻也有著這種很強烈的感覺!
如果記憶不出差錯的話,這裏便是書呆子的出生之地,也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望著不遠處樹蔭下,隱約可見的一間低矮茅屋,這位占據了別人軀體的假冒之人,不由得有些躊躇不定。
說實話,他倒不是怕別的,隻是不知道自己待會兒該如何麵對書呆子的娘親。
坦白從寬,那絕對不行!
不說會被人當成神經病,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這一人間慘劇,估計自己也不忍心目睹。
可隱瞞真相,又過不去自己良心那一關。
再說,自己和書呆子本質上就是兩個人。外人也許看不出來什麽,但要想瞞過至親之人,一點不露馬腳,那也是極難的。
進,還是不進?
一時間,這個問題,算是徹底難倒了從不知“怕”字怎麽寫的駱飛。
好在,老天爺及時伸出了援助之手!
正恍惚間,突然一道帶著驚喜的聲音傳了過來。
“哥,是你嗎?”
聲音未落,一名虎頭虎腦,渾身髒兮兮,年約十歲左右的男童,便從相隔二十步外的一顆柳樹旁冒出了頭,仔細打量了一陣,撒腿就跑了過來。
駱飛愣了一下,先是心中有股熟悉感。
緊接著,腦中“轟……”的一下……
記起來了,全記起來了!
眼前這名男童,是書呆子同父同母的親弟弟,大名叫駱陽,小名叫虎子,今年剛滿十歲,與書呆子正好相差一輪。
娘的,醜媳婦總要見公婆!
老子上戰場都沒慫過,難不成還怕一名小小的稚童?
暗暗給自己打足了氣,駱飛臉上飛快的綻開了笑容。
隨即,手上東西一扔,立刻就迎麵衝了過去。
邊跑邊大聲喊道:“虎子,是我!哥哥回來看你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