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從那塊地著手
刁勇在看守義莊的同時,李鏡也同樣在為查出這兩具屍骸的身份而苦惱。
原本他派了任勞去別的縣城尋找有沒有會驗屍的仵作,可沒想到任勞一去不回,至今都沒有回來。
除了任勞那邊以外,淮縣原本的仵作陳平昨天也請假回鄉探親了,這讓他們衙門更加沒有人能勝任驗屍的工作了。
雖然上輩子做法官的時候,他沒少看過屍檢報告,可看報告和自己親自上陣,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
別說他並沒有這樣的能耐,就算他真的有,他堂堂縣官也不能每次都親自驗屍啊!
就在李鏡一籌莫展的時候,他的係統也適時地響起了新的任務:【十天內查到這兩具屍骸的身份,並抓獲殺他們的凶手。任務獎勵:民望等級+1。任務懲罰:民望等級歸零。】
“接受任務。”
李鏡完全沒有任何猶豫,雖然這次的任務時限較短,但難度越高,就說明越有挑戰性。
況且任務懲罰隻是民望等級歸零而已,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的民望等級本來也沒高到哪裏去,歸零就歸零吧,他不怕重新開始!
既然驗屍這塊是指望不上了,那麽想要盡快破案,他隻能從搜集證據這一塊著手。
這兩個屍骸的特征他已經發布了公文懸賞,希望有認識他們的百姓盡快前來揭榜。
除此之外,他還可以從那塊地的曆史著手,看看這塊地原先是用來幹什麽的,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要想知道地的來曆,最好的辦法就是問這塊地的主人豐田。
五年前,這塊地被豐田高價買下,然後就一直空置沒有動工。
這次他以高票當選商會會長,特地捐出這塊地用來建存善堂,想不到卻從裏麵挖出了屍骸。
在確定這兩具屍骸的遇害年份之前,就連豐田也不敢保證,他們到底是他買地前遇害的,還是買地後遇害的。
李鏡將他叫到衙門,細細地詢問了一番之後,心裏大概對這塊地的來曆有了底。
簡單來說,這塊地之前建了座城隍廟,算是淮縣城內唯一的一座廟宇,後來因為這間寺廟的住持離世,寺中無人打理,很快就變得荒廢起來。
有一次,淮縣下了一場暴雨,打雷閃電折騰了一個夜晚,第二天老百姓們起來的時候,才發現這間城隍廟因為雷電失火而燒沒了。
當時的縣官屈庭,見這城隍廟已經無法再恢複以前繁華的景象了,便直接將它給拆了,然後以官府的名義拍賣這塊土地,所得到的銀子自然全都進了他的口袋。
而豐田之所以會買下這塊土地,一來是覺得能用來建造廟宇的土地,風水一定不會差到哪兒去;
二來,當時刁家和屈庭的關係極好,他們豐家在淮縣的日子並不好過,為了討好屈庭,他才不得不高價買下這塊土地,以此來換取一段時間的安穩日子。
豐田買下這塊地後,遲遲沒有在土地上動工,因為他覺得這塊曾經建過廟宇的寶地,不管用來做什麽都不太好。
他是商人,當然想要賺錢,但比起賺錢,他更看重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倘若得罪了神靈,那可是多少銀子都換不回來的。
因此,這塊地一下子就空置了五年,直到李鏡說要建存善堂,他想存善堂是用來做善事,神靈應該不會怪罪。
所以他才將這塊地拿了出來,想不到卻又出了這種事情。
說到這裏,豐田一臉的懊惱,“也不知是不是我的行為讓城隍爺不高興了,所以他才這樣作弄我。”
聽到這個,李鏡笑了起來,直言道:“城隍爺不是在怪你,而是想借你的手幫這兩具屍骸洗雪沉冤,他們被埋在地裏這麽久了,也應該見一見陽光了。”
豐田看了他一眼,苦笑道:“李大人,你別安慰我了,若那兩具屍骸真的是被人害死的,那這塊地也太邪了點。”
李鏡站起身子,認真道:“所謂鬼神,都是在自己的心中,我看一切隻是巧合而已,等我查明真相,你就不用害怕了。”
話雖是這麽說,可豐田還是歎了口氣,“但願如此。”
李鏡繼續問道:“你可記得,當年那間城隍廟,除了已經死去的住持以外,廟裏還有什麽人嗎?”
豐田搖了搖頭,坦言道:“廟裏並無其他人,隻有一個老住持,也因為如此,所以他死了之後,這間城隍廟才無人打理。”
李鏡頓時皺起了眉頭,“不應該啊,照你所說,當時這間城隍廟香火鼎盛,老住持為什麽不請個人來幫忙呢?”
豐田再次搖頭,無奈道:“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當年好像有人想送自己的孩子進那間城隍廟幫忙,但最後被拒絕了。”
“哦?”
李鏡來了興趣,“那戶人家是誰,你可還有印象?”
豐田微微點頭,坦言道:“那戶人家的孩子你也認識,正是你們衙門的仵作陳平,當年他爹娘是外地來的,見到城隍廟香火鼎盛,就想把自己的孩子送進去幫忙。奈何那住持堅決不肯,隻好退而求其次,想法子讓他們的兒子進了衙門當仵作。”
“陳平?”
李鏡眯起了雙眼,“怎麽會這麽巧?”
恰好在挖出屍骸的時候,他回鄉探親了;
恰好當年的城隍廟跟他有淵源。
會不會有這麽多巧合呢?
看見李鏡的眼神,豐田主動問道:“你懷疑陳平嗎?”
李鏡微微點頭,坦言道:“是有一點奇怪,豐老爺,你可知道陳平的老家在哪裏?”
豐田搖了搖頭,“不知道。”
李鏡也猜到事情不會這麽順利,所以向他點了點頭,“今天謝謝你了,我讓人送你回去,等案子有了消息,我會盡快通知你的。”
“好。”
豐田站起身子,心裏鬆了口氣。
雖然是簡單的聊天,但此事到底牽扯到一宗命案,他的心裏始終七上八下的。
李鏡見他準備離開,突然又想起了什麽,開口問道:“對了,子年最近在忙什麽,怎麽不來找我?”
聽見這個,豐田連忙回答,“昨天挖出屍骸的時候,他也在場,好像是被屍骸嚇到了,所以一直躲在家裏休息。”
說著,豐田看向李鏡,主動問道:“李大人有事找他,要不要我叫他過來?”
李鏡搖了搖頭,微笑道:“既然被嚇到了,那就好好休息吧,別再到處奔波了。”
“是。”
豐田向李鏡拱了拱手,這才離開了衙門。
豐田走了之後,李鏡不再猶豫,迅速派人查到了陳平老家的地址,然後叫來林斬和刁勇,要他們二人即刻陪自己去找陳平一趟。
林斬和刁勇雖然對此感到意外,但既然是李鏡的決定,二人也不好反對,隻得將看守義莊的差事交給了其他人,然後跟著李鏡直接從衙門出發去,匆匆忙忙地離開了淮縣。
由於此事來的突然,所以等蒲大娘等人收到消息的時候,他們已經離淮縣很遠了。
陳平的老家說近不近,說遠不遠,正好是李鏡和李圓的老家——淮門鎮。
這也是李鏡必須要帶刁勇一起來的原因,他想刁勇親眼看看蒲大娘過去那些年住在怎樣的地方,或許隻有這樣,刁勇才會明白蒲大娘所承受的痛苦,遠遠地超乎了他的想象。
三人來到淮門鎮的時候,林斬提出要先去鎮長家裏拜訪,好讓他們配合他們的工作,卻被李鏡一口拒絕。
關於那個鎮長,雖然曾經栽在李鏡的手裏,但李鏡也不打算讓他發現自己已經當上縣官的事情。
當初他用蒼炎拳威脅那個鎮長給他寫舉薦信的事情還曆曆在目,這些黑曆史他不希望再次被人挖出,以免影響他以後的仕途。
三人略過鎮長的家,直奔陳平的老家,在他們闖進陳平的院子裏時,對方還一臉的意外。
“李大人,林捕頭,你們怎麽來了?”
李鏡朝他微微一笑,直接道:“你走了之後,淮縣發生了一起命案,我們在一塊荒廢已久的地挖出了兩具屍骸。沒有你在那裏,根本無人驗屍,所以我特地來請你回去,幫我處理這個案子。”
聽到這個,陳平頓時鬆了口氣,“原來如此。”
他微微點頭,迅速答應了李鏡的要求,“那我這就去收拾包袱,跟你們一起回去?”
“誒。”李鏡擺了擺手,拒絕道:“不著急,反正我們來都來了,在這裏住一晚上也不遲。況且驗屍而已,就算驗了也未必抓得到凶手,最重要的是,到時候跟朝廷有個交代就行。”
聽到這些,陳平笑了起來,“李大人說得是,那你們就在寒舍住一晚上吧。”
李鏡點了點頭,轉身望向林斬,“林捕頭,你幫我們把包袱都放進去,我帶阿勇到處走走,見識見識淮門鎮的風景。”
林斬很快懂了他的眼神,立刻開口應道:“是,大人。”
在李鏡的帶領下,刁勇不情不願地跟著他離開了陳平的家。
一走出陳平的院子,刁勇就忍不住嘟囔道:“還說自己是什麽父母官,到頭來不過也就是想給朝廷一個交代而已,一點想抓凶手的熱情都沒有,你可真是沒用。”
聽到這個,李鏡淡淡一笑,平靜道:“如果你當上了縣官,你就會知道這個世界上並不是非黑即白,不是隻有抓到所有案子的凶手,才是一個好官。天下之大,冤案那麽多,如果我將所有精力長年累月地放在一個案子上,最後到死也沒法將它破解。那你覺得,我的人生是不是應該就這麽荒廢了呢?”
刁勇撇了撇嘴,不滿道:“都是歪理。”
李鏡笑了笑,沒有開口辯駁,而是帶著他向自己的舊居走去。
二人走了很久,刁勇很快就有些不耐煩了,“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還說是看風景的,我看你是存心想折磨我吧?”
李鏡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前方,“喏,就快到了。”
刁勇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見那裏矗立著兩座茅屋,不禁黑了臉頰,“這就是你所說的風景?”
李鏡帶著他走進其中一間屋子,微笑道:“你娘被刁立人趕出淮縣之後,大部分時間都住在這間屋子裏,直到我帶她回到淮縣為止。”
聽到這個,刁勇怔了怔,不可思議地望向眼前的屋子。
這間屋子是用茅草和木頭簡單搭的,外麵看起來挺像回事的,其實住在裏麵既漏風又漏雨,屋子裏長年累月都是濕噠噠的,沒有半點可以保暖的地方。
小小的屋子裏,到處都是簡陋的家具,就連那少得可憐的幾隻瓷碗,也一個個都有缺角,足見蒲大娘的日子苦到了什麽地步。
看見刁勇震驚的樣子,李鏡幽幽地在旁邊解釋,“過去的那些年裏,蒲大娘白天種點菜拿到鎮子裏去賣,晚上幫人家洗洗衣服幫補家用,她的十指很長一段時間都是腫的,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停下自己的工作。因為她賺的那點銀子,也就夠她三餐溫飽,一旦停下來了,她連吃飯的錢都沒有,隻能啃啃自己種的番薯。因為我爹娘對她有救命之恩,所以她還時不時地省出點銀子給我們家,想讓我們家的生活好過一點。可以說,在過去的那些年裏,蒲大娘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她有多苦,你根本無法想象。”
聽見這個,刁勇的心裏雖然十分觸動,可還是下意識地撇了撇嘴,“都過去了,你說這些,有什麽意思?”
“嗬!”
李鏡被他給氣笑了,“你覺得沒有意思,但我卻永遠都忘不了,因為除了生活上的貧苦之外,對蒲大娘而言,心裏的痛苦才是最煎熬的。她的親生爹娘被自己的丈夫所愛,唯一的兒子還在淮縣,不能與她相見。這些年來,她一直掏心掏肺地對我和小圓好,不是因為她母愛泛濫,而是因為她憶子成狂,隻有在我們兩個孩子身上,她才能感受到一點點兒子的氣息。作為一個母親,這是她最痛苦的回憶,她一輩子都無法忘記,可在你看來,卻不值一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