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夢
少年剛鬆懈下一口氣,可是令他怎麽都不敢相信的事情發生了。
深坑中的那一灘血水,竟然是以肉眼能夠看見的速度複原。
這徹底刷新了少年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世間都說破鏡難重圓,覆水難收。
還未見過死而複生,肉泥重聚。
“小畜生,當真是厲害啊~若是我本體在這處地方,當真被你玩得死死的。
老子還真是看了眼拙,沒想到你個小畜生竟然有劍意種子這種好東西。
老子本以為是根草,沒想到是身懷異寶。
將劍意種子交出來,老子能夠讓你好死。”
少年被黑衣人一聲又一聲的辱罵“小畜生”,早已經是忍耐到了極限。
看著深坑內的黑衣人,少年下定了決心。
今日哪怕他用盡了劍意種子,也要讓麵前這個人灰飛煙滅。
既然將他打成血水還不夠,那就用兩次吧,兩發劍意種子應該能夠讓他灰飛煙滅了吧!
少年憋住氣,手中又掐起法決,黑衣人見少年的手勢麵色一變。
他擔心的並不是會再次被少年用劍意種子打成血水。他擔憂的是,他逼得少年用盡了劍意種子,最後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劍氣!”
少年驚呼一聲,黑衣人朝後推開兩步。
少年布滿老繭的手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所包裹。
少年呆呆的偏過頭看著立在自己身旁的男人,那個男人溫爾儒雅,好似書中仙。
“紀先生。”
少年見不到先生的臉,隻知道他的臂膀,看起來真的很寬厚。
“到我們杏花小鎮來奪天地造化,我不知是說你勇氣過人呢,還是過於愚蠢呢?”
紀先生豎直而立,雙眼盯住了深坑中的黑衣人,溫和著笑。
黑衣人陰慘慘的笑了,抬起手拉下了頭上的兜帽嘲諷道:“若是那石橋的老頭對我說這樣的話,或許我還會忌憚幾分,可是如果是紀臨風的話,嗬嗬。”
紀先生負手而立,一個巨大的山字從天而降。
黑衣人滿目血絲,想要逃出深坑,卻被地下突然生出的藤蔓束縛了手腳。
黑衣人麵色大變,嘶吼道:“紀臨風,你竟然敢冒著被大道排斥的危險對我出手!”
紀臨風身子站得筆直,一隻手托著,像是在承受萬鈞之力。
隻不過那萬鈞之力在他的手上輕若鴻毛。
“聖人言,重如泰山,輕則鴻毛,而你,還值不得那一縷鴻毛。”
紀臨風抬手輕揮,又是一個滅字自天而降。
滅字降,黑衣人已說不出半句話。
少年睜大了雙眼,看著這位學堂最為儒雅的紀先生談笑間滅去了他一直壓著他打的黑衣人。
“咳咳咳~”
紀先生咳嗽一聲,在少年的目光中,一縷嫣紅自指縫緩緩淌出。
“紀先生!”
紀臨風搖了搖手,表示他並無大礙。
“我以為他在大道中的影響並不大,去除他隻是一件舉重若輕之事。
沒想到,他倒也算有些影響。”
紀臨風抹了抹嘴角上的血,雙目盯向了遠方。
“跟我來。”
紀先生說的話,少年一直都十分信服。
所以紀先生說出這樣的話時,顧沉絲毫沒有猶豫,選擇跟著紀先生一起奔向前方。
或許是紀先生嫌他太慢了,最後右手猛然一拍他的肩膀,眼前的景象已經有所變化。
縮地成寸,鬥轉星移。
少年雖然有所驚訝,卻還是隱藏住了眼中的驚豔。
他望向前方,看見了那個小姑娘正邁著腳丫子狂奔。
她的身後追著的是那頭白虎。
“紀先生,羅曉仙她……”
少年的話語被紀先生抬起的手掌打斷,“這是她的造化,同時,也是你的。”
少年閉上了嘴巴,雙眼盯著跑得飛快的小姑娘看著。隻看見羅曉仙猛然扭轉身體,張開了自己的嘴巴。
隻看見白虎化作一道光團飛入了女孩口中。
少年驚在了原地,原來少女有這般的神通。
那頭白虎被少女咬在口中,還咀嚼了兩下,少年隻看見一明一暗兩道氣息自少女雙耳處冒出。
羅曉仙咽了下去,最後麵色難看的吐出了舌頭,“呸呸,真難吃。”
少年呆住了,看見少女吐著口水的模樣,有些忍俊不禁。
看少女一蹦一跳的跑下山,少年對自己先前的行為表達了懷疑。
他先前是為了什麽才會抱著女孩撒腿狂奔。
原來這女孩本來就不懼怕那白虎,現在再看女孩的驚愕行為,少年感覺先前所做的事情都好像有些白費。
不過轉頭一想,他作為一名男子漢,在女孩麵前挺胸而立,本就是一件義不容辭的事情,這樣的話,他也有所釋懷了。
紀先生抬起手,指向了女孩殘留在林中的黑白二氣道:“那裏是你的造化。”
少年沒有遲疑,狂竄而出,到了那黑白二氣之間,盤腿坐下。
那頭白虎是這天地間最純淨和最汙濁之氣的融合體。
被女孩吞下後,汙濁之氣被女孩所食,留下的是這世間最純淨的靈氣。
而少年現在要做的事便是將這口靈氣化為己有。
雙手合十,少年盤腿掐下一道法決,借助身體中薄弱的靈氣,將外界靈氣吸入體內。
突然,少年感覺到身體內的劍意種子在生根發芽,隨後體內出現一聲悶響,少年嘴角忍不住彎起。
他感受到裏內的靈氣激增,一瞬間達到了練氣期五層的修為。
紀臨風微微點了點頭,口語呢喃道:“見好就收,大智也!”
雖然少年吸收了那最為純淨的靈氣隻是增長了微不足道的四層。
但少年的劍意種子開了花,那也就代表著少年心中已經固定了劍道。
也從一位劍修門外漢邁入了門檻。
沒有劍意的劍修不是一個合格的劍修,而少年今日合格了。
兩顆劍意種子卻開出了不同的花,那代表著少年不光借助楊柳領悟出了自己的劍意,還將楊柳贈送與他的劍意種子一起化作了自己的劍意。
兩朵劍意小花相互並列,仿佛在中間,劃出了一條不同尋常的道路。
——
灰牆紅瓦,破落小院。
少女坐在院子中曬著太陽,頭上的傷痕還在隱隱作痛。
但少女似乎已經麻木了,看著眼前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嘴角上多少都有帶上一些嘲諷。
昨日做過的事情,今日來認錯。
莫非這個世界上還有破鏡重圓,覆水重收?
隻是多了些可笑罷了。
蘇繡背過身子沒有再去聽中年男人激慨紛揚的後悔演說。
因為已經聽過太多次,早就在心中無了作用。
有些時候,人一旦心灰,想要再讓那顆已經冷寂的心重新跳動,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如昨日一樣,酒瓶一次又一次敲擊在頭上時,她的無力和無助,絕望與痛苦。
隻是現在她也懶得再去想了。
小心的將頭上的紗布撤去,讓自己看起來和平常一樣。
雖然臉上的傷沒有辦法遮掩,但是頭上的終歸還是有些辦法。
給自己換過一次藥後,她從櫃子中取了一頂鴨舌帽,小心的扣在頭上。
幸運的是,鴨舌帽並不會觸碰到傷口,這也讓蘇繡少了一些苦頭。
按照記憶中的她,她現在十四歲,應該是在念初中。
雖然記憶都曆曆在目,可是蘇繡總覺得十分的疏遠。
就好像這些記憶並不是她的,而是別人強行灌給她一樣。
她是十八歲的時候去世的,雖然有人為的因素在,但更多的還是因為自己的父親。
如今再次讓自己過一遍十四歲的人生,也不過隻是重來一次,徒增些痛楚罷了。
用手扶了扶頭頂上的鴨舌帽,少女走出了大院。
她家與學校相隔並不遠,但短短的路途,卻走得格外的漫長。
這處地方是蘇繡還有短暫懷念的地方,雖然她沒有什麽朋友,卻也十分享受學校中安寧和祥的氣息。
這是在家中所感覺不到的。
因為蘇繡現在算是晚到,所以路上並不能看見與她一樣穿著校服的學生。
快步跨過大門,蘇繡到了她記憶中的教室。
與她的小木屋差不多大小,卻充滿了生氣。
朝氣蓬勃的氣息讓略微有些陰暗的蘇繡多少有些不自在。
悄悄來到後門,蘇繡悄悄的走了進去,因為不太顯眼,所以老師也並沒有發現有一個體型嬌小的女生偷偷回到了桌位上。
攤開書本,蘇繡想起了當初。
以前的她學習成績並不優異,所以並不得到老師的關注。
沒有朋友,也不愛說話,所以也沒有屬於自己的小圈子。
上課時喜歡看看小說,感受小說中的武俠仙凡,暢意逍遙……
但這次她卻沒有再從書桌中抽出她還未有翻完的小說讀本。
認認真真的聽完整節課,蘇繡覺得,這是對她逝去的青春的補救。
以前的她,算是個廢宅,除開學校便是窩在家中,偷偷的看著夢幻中的小說世界。
但現在她多少也想要改變一下自己,就算那個結局不會改變,她也希望十四歲的蘇繡,能夠與她走出一條不太一樣的道路。
哪怕一切都是虛幻,她也想在虛幻中做一個稍微幸福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