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記憶深處
楊柳鬆開了蘇繡的手臂,隻見蘇繡猛然一推,少女失去平衡,向前撲去。
避免自己摔著,楊柳攤開雙手扶了下去,結果雙手雙腳一齊陷入土坡之中。
“哎呀呀,不好意思,實在是不好意思。”
楊柳氣個半死,她雖然知道蘇繡絕對是故意的,但在這個關鍵時刻,卻不能說出來。
隻能忍著氣,笑麵相迎道,“沒有關係,你向前走個兩步,我腰間有一條捆仙索,你用那個將我拉出來,我感覺有一股奇怪的吸力,正慢慢拖拽著我的雙手。”
楊柳說罷,身子又朝下降了幾分,蘇繡見自己玩過了頭,趕忙朝前走了兩步,從楊柳的腰間取下了捆仙鎖。
正要將捆仙索係在楊柳的腰間時,隻感覺到一股巨大拉力從捆仙索傳來,蘇繡一個踉蹌,一腳踏入了小土包內。
“哎呀,我的捆仙索怎麽自己動起來了,看來它已經開了靈智,已經不聽我的話了。”
楊柳一番說辭,讓蘇繡麵色變得黝黑。
她堂堂逍遙仙家大師姐,所行苟道安穩,竟然在這裏翻了車,被這麽的小丫頭片子算計,說出去都是丟人。
不過沒辦法,她本算計楊柳在先,現在反被楊柳拖下水,也隻能說是因果報應了。
李園則看著兩個深陷泥潭的少女有些無可奈何。
從元戒中取了一根捆仙索,先係在了蘇繡的腰肢上,先將蘇繡拉了出來,隨後又捆在了楊柳身上,將楊柳拽了出來。
兩人上岸,因為互坑了一把,相見格外眼紅。
紛紛抽開了劍,相互對砍了兩劍後,又和好如初。
女人的友誼,有時候就是這麽簡單。
雖然偶爾之間相互坑上一把,但隻要涉及的問題不大,都會心軟原諒。
不過說起來,這個小土坡真是神奇。
楊柳是元嬰期的修士,一腳踏進去後,竟然無法自救。
她剛剛也是一樣,就好像身上的靈氣運轉停滯,渾身使不上力氣。
莫非這裏頭有什麽玄妙不成?
蘇繡和楊柳的視線同時投在了小土坡上,蘇繡拍了拍腰間的儲物袋,從裏頭掏出兩把把鐵鏟。
“你儲物袋裏,怎麽什麽都有。”
楊柳哭笑,從蘇繡手中接過鐵鏟,一鏟子便敲近了土坡之內。
嗡~
能夠聽見鐵鏟木棍顫動的聲音,不過在楊柳抓緊木柄之後,那道聲音也消散了去。
蘇繡同樣一鏟子挖了下去,堅硬的感覺從鏟子傳到手心。
雖然很硬,卻還是能夠挖下去。
這個小土坡確實有些玄妙的地方,剛剛她與楊柳分明感受到的是柔軟的質地,現在用鐵鏟去挖,卻仿佛是在挖礦石。
莫非是遇剛則剛,遇軟則軟?
帶著疑問,一鏟一鏟掘了下去,蘇繡與楊柳見到的是數具雙目瞪得大大的屍首。
這些人大概也是遇上了這個玄妙的土坡,一腳踩了下去。
因為靈氣停止了運轉被活活凍死在這塊荒野地中,最後被小土坡吞噬,深深陷入地下。
蘇繡麵色也不太好看,剛剛與楊柳在這小土坡上戲耍,實在是太不穩健,實在是有違苟道安穩。
在心中警誡自己一番後,蘇繡又揚起了手上鐵楸。
一連挖出十二具屍首,蘇繡驚奇的發現這個小土坡下竟然是一個破破爛爛的木箱子。
木箱子上雕刻這奇怪的花紋,讓蘇繡與楊柳各自咽了口口水。
“這箱子,你來開吧。”蘇繡指了指木箱子,又拍了拍楊柳的肩膀。
楊柳也對木箱子充滿了好奇,但她也沒有傻到被蘇繡吆喝著就屁顛屁顛去開箱子的地步。
從腰間將捆仙索取下,在木箱子的頂蓋上小心圈了個結,在李園與蘇繡的炙熱目光中,木箱打開了一條縫隙。
透過縫隙往裏看,漆黑一片,什麽也沒有。
“奇怪,用靈氣增強了雙眼,見到也是漆黑一片。”
楊柳雙手用力,將木箱蓋子徹底掀開,裏麵是漆黑一團,什麽都見不著。
蘇繡從地上抓起一把雪,揉成一個雪球扔了進去,隻看見雪球沒入黑暗中後消失不見。
“好奇怪!這是什麽玄妙道韻?”
楊柳微微皺皺眉頭,抓起一具屍首塞了進去,隻感覺到一股看不見的吸力,那句屍首被木箱中的黑暗吞噬,沒有發出丁點聲響。
“好東西啊,以後若是看誰不順眼,反手給裝進去簡直就是神不知鬼不覺!”
楊柳有些興奮的大叫,反倒是蘇繡沉思起來。
她想起了以前上學時,學到的一篇課文。
朝著木箱中的黑暗,大道一聲:“喂~出來!”
楊柳和李園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蘇繡的怪異做法百思不得其解。
“這東西,最好不要隨便往裏麵扔為好。”
蘇繡麵色嚴肅,小心的將木箱蓋子蓋上,看著身後滿麵疑惑的李園與楊柳輕聲道:
“誰知道我們往裏麵扔的東西,會出現在哪裏。”
李園沉思了一陣,朝著天看了看,天上盡是烏雲一片,他點點頭道:“師妹說得沒錯,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東西。
我們往裏麵塞的東西,誰知道哪一天會不會又返回到我們的身邊。”
楊柳咽了咽口水覺得李園說的話有幾分道理,剛將捆仙索從木箱子上解開,便看見木箱上的奇異花紋亮起了光。
隨著光芒一閃,蘇繡感覺眼前一花,眼前的場景完全變了模樣。
這裏是藍天白雲,這裏沒有什麽大道玄妙,也沒有什麽靈氣道韻。
在記憶深處,這裏一些都似曾相識。
“我~”
蘇繡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這是一雙稚嫩的手,而她正坐在一個破落院子中看著天。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
“到底是蘇繡在做夢,還是“蘇繡”在做夢?”
少女感慨道了一聲,用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
沒錯她是叫做蘇繡,隻是到底是哪個蘇繡,她卻不知道。
是那個懦弱無能,每日隻能躲在被窩中哭泣的小小少女,還是那個被人尊敬的逍遙仙家繡仙子。
她陷入了混沌,一切都變得模糊。
記憶深處的記憶,與現在重合,她回想起現在。
“繡子!”
門外傳來的呼聲讓蘇繡渾身顫抖起來,她呆呆的抬起頭朝著門口望去,那裏站著一個中年男人。
“爸~”
“你是死了麽,叫你這麽多聲都聽不見!”
蘇繡抱住了頭,看著中年男人一步一步走進,渾身的肌肉都仿佛在打顫。
那是印刻在深處,最不可磨滅的記憶。
“沒~沒有。”
中年男人揚起手,一巴掌抽在了蘇繡臉上,在蘇繡呆滯的目光中怒道,“你老師說,你交男朋友了?”
蘇繡抱住頭蹲下了身子,膽戰心驚,眼淚忍不住掉落下來,“沒有,我才沒有。”
“你還狡辯,你跟你媽一樣,都是破鞋貨色,反正總有一天要離開我,這樣的話,還不如~”
中年男人渾身帶著酒氣,每一次說話都能聞見他口中的酒臭,這也是為什麽蘇繡一直不太喜歡酒的原因。
院子旁堆放著的是啤酒瓶,散落在一堆。
男人握住了酒瓶,搖搖晃晃到了她身前,看著男人手上的啤酒瓶,蘇繡麵色變得蒼白起來。
“這張臉~跟你媽一樣,生得去勾引男人,你有一天也會跑吧,那樣還不如直接將你打殘……”
帶著酒氣的男人手中的玻璃瓶還是敲在了少女頭上,因為玻璃瓶比較結識,中年男人一次又一次揮在蘇頭上,發出一聲又一聲沉悶的聲響。
頭暈目眩,頭疼欲裂。
不知多久未感觸到劇烈疼痛,一次又一次的在額間刺痛著大腦神經。
少女沒有反抗,也無法去反抗,一向懦弱的她,也沒有反抗的能力。
就似陳修雅那般彈著她的額頭火印,都能夠讓她一次又一次想起今日的場景。
“哎呦,造孽喔,蘇家男人又打娃子了……”
街裏臨坊的驚叫,得到的是男人的瘋狂捶打。
終於在領鄰居叔叔阿姨衝入院子後,蘇繡才重重呼出了一口氣。
今日這一切,才算是結束了。
被酒瓶打得頭破血流,被手捶打得鼻青臉腫。
就算是這樣,少女也隻是強忍這疼痛,迫使自己不大聲哭出來。
她已經很懦弱了,就連哭泣,也隻能小聲的哭。
在診所普通的清理過傷口,她迎來了又一個孤獨的夜晚。
在寂寞孤冷的夜裏,飯鍋中叔叔阿姨送來的飯,以及早就冷掉的菜。
還有散落在桌子上的酒瓶。
這樣就是一個破落的家。
並沒有打算吃飯的她返回了自己的房間,開始思考著這一切。
小小房間,樸素整潔,雖然這樣,卻還是能夠聞到淡淡的黴味。
前兩日時間下雨了,她的房間,正好漏雨,雨水滲透過牆麵,黴菌染黑了牆麵。
雖然不好看,卻也是少女短暫的溫馨場所。
床頭上擺放的是三人照片,少女與父母。
看著桌上的書籍,蘇繡懷念的起身翻開了兩本。
在情感最為虛弱的時刻,她就是靠著這些小說讀本,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
回味女子的可遇而不可求,回味男女主角的爛漫愛情。
隻是可惜,這一切並不是她。
將頭埋入被子中,少女感受到頭上火辣辣的疼痛。
夜深人靜時~偶爾可聽見少女的失聲痛哭。
畢竟懦弱的她,已經足夠懦弱了,在夜間再不能放聲大哭,她就一點盼頭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