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劍性
少年天資愚鈍，甚至比起當年的葉楓還要差上一些，但是蘇繡見到的是一顆赤忱的心。
那一顆比起任何人都要耀眼。
少年的雙眼的純淨，不知不覺可以影響周邊的人，讓人對其所向，投其所好，善其所人。
坐在一旁的蘇繡閉著眼睛安心的吸收著來自於仙品的龍氣，那被稱作是偽龍的蛟龍給蘇繡的化身帶來巨大的變化。
在龍氣附身的那一刻，蘇繡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化身能夠與本體齊肩。
就好像別人的地基，隻能夠蓋起一座高樓大廈，而她卻開辟出兩座地基，立起了相同兩座大廈。
一座堅如磐石，牢不可破，另一座華美秀麗，富麗堂皇。
“你喝過這偽龍的湯，已經相當於半隻腳踏入了仙路，你歲數大了，天下大道三千足，你最好是心無旁騖專修一道，如此將來才有可能。”
聽過蘇繡的話，少年點了點頭，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體內發生的巨大變化。
由抽筋刮骨般的疼痛，變得輕鬆，又變成心神安寧的感覺。
在心中的某處地方，他可以清楚的感知到那裏是一個空間，空間內是一灘小水窪。
小水窪如鏡，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長相～一個黝黑，又看起來淳樸的少年。
這裏是他的心湖，平靜如水，未有絲毫波瀾。
“蘇姑娘，我也不知哪種道路適合我走，不知道你所修行的大道是什麽樣子的。”
蘇繡忍不住在心中道了聲少年心性，隨後開口回道：“我修的道路並不適合你，它太窄，你走不了。”
扭頭看向了柴房中的那把劍，雖然上麵並無痕跡，但蘇繡還是看得出來，那把劍染血了。
染血的劍與未染血的劍，任何一位劍修都能夠察覺出來。
少女想到在離開小鎮的那條道路上，兩個少年，她隻等到一個，她多少心中也有了些數。
“天下武藝何其多，我修得太雜太亂，雖然你看我是這副模樣，但其實我已經摒棄了其他道法，慢慢的修了劍。”
蘇繡的話，讓李園也驚訝了起來，因為這一路走來，他並沒有看見蘇繡有正經練過劍，更多的則是見蘇繡揮拳煉體。
“劍～”
少年將自己目光投在了柴房上掛著的那把劍，隨後又望向了自己的手掌。
在那滿是老繭的手掌上，莫名多出了許多的汗。
少年在腿上擦了擦，握起了拳頭，透亮的雙眼中盡是對未來的憧憬。
少年攤開手掌，對著柴房虛抓一把，像是握住了那把劍。
雙眼中的決然讓蘇繡與李園吃驚。
“我要成為一名劍修！”
——
城頭上的少年第七次抓緊了手上的劍，他盯著的是一位頭上生有角的男人。
那是個魔族人，頭上雖然生了角，卻與人類沒有多少不同。
他腰間別著一把沒有開刃的精鋼劍，可任是如此，也與身前的少年打得不相上下。
淩空的中年男人看著底下的戰鬥，忍不住的搖頭。
雖然他相中了少年，但少年現在就是一塊璞玉，還未雕刻成型，還需更多的磨練。
而那魔族少年則是他從魔族中抓來用來磨礪少年的一塊磨刀石。
人魔二族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雖然這些年魔族一直未有成功攻破幽州長城，從蠻荒踏上九州土地。
但那一份覬覦之心，望而生畏。
少年手中持著的是他從劍塚處得來的新劍，是被他命名為“敕神”的長劍。
這把劍比起他原來的配劍要長，而且靈性要足，少年一時並不能完全掌握，所以一連被魔族少年打飛了七次，才算是真正握緊了劍。
葉楓覺得這把敕神劍，靈性實在是太足了，他用起來甚至還沒有寒霜劍來的趁手。
可那個中年劍仙卻給他下了命令，一定要用手上這把敕神劍斬下對麵魔族少年的腦袋。
並非是少年心慈手軟，隻是對麵的魔族少年與他對戰多日，二人劍道上的本事也相差不大，一時倒是有些惺惺相惜。
但人魔拚殺，注定要死上一個，少年今日也下定了決心，也聽從了中年劍仙的命令，將練習用的無刃鋼劍換作了一直用起來蹩手的敕神劍。
二人對擂，兩把劍碰撞在一起，可每一次相擊，葉楓的劍都能在對麵的無刃鋼劍上留下一道豁口。
這就是有靈性的劍，與無品靈劍的差別。
魔族少年也知今日他將迎來生命終結的命運，雙眼也發了紅。
他知道，就算他今日無論打贏打輸了，頭頂上那個大劍修都要殺他，幹脆在死前，拖上一個人族的練氣士，也算不上虧。
這樣想著，魔族少年劍客的劍又快了幾分，力道也更加重了幾分。
打了一個時辰，依舊未有勝負，因為兩族語言不通，二人也未有什麽交流。
相反頭頂上的中年男人，時不時出口教導葉楓該如何出劍。
可能是魔族少年的視死如歸的鬥誌，竟然一時與被教導著劍招的葉楓打得有來有回。
中年劍修忍不住笑著開口道：“葉楓，對麵那魔族人可處處盡是殺招，你若不出殺招被人奪了劍，本座可不會管你。”
少年快速擦過額頭上的汗水，又一劍擋下魔族少年的劍，輕聲回道，“置死地而後生，這是您教我的，今日我看看，隻使平凡劍，可抵擋幾劍！”
中年修士又笑了，他喜歡的正是少年這堅韌的心性。
在他的調教下，這快璞玉，很快便能夠被雕琢成這世間的珍品。
少年的劍心、劍意比他更鋒芒，他腳下的道路也比他更長。
這小子必定會比他在劍道上走得更遠。
葉楓因為在逍遙仙家過的是一段好日子，而且基礎打得紮實，雖然相互鬥了一二時辰，倒也顯得遊刃有餘。
可對麵的魔族少年則臉色緋紅，大口喘氣，顯然是體力不支。
二人精神高度緊張，絲毫未將身旁來回走動的人放在眼中，他們心中隻有一個目的，那便是殺死對方。
葉楓回想起蘇繡曾經給他講訴過的貓與老鼠的故事。
他現在就是那隻貓，而對方則是那隻老鼠。
老鼠雖小，卻有一腳踹昏貓的氣力。
貓雖大卻懂得動用頭腦，最後一舉三得。
他不願意當貓，因為貓出現了紕漏，讓最先的那隻老鼠跑掉了，他要做就做萬無一失的貓！
手中劍握得緊，再次與魔族少年碰撞在一起，葉楓有發現對麵魔族少年使劍的習慣。
在出手時，魔族少年總會下意識的彎起左手的大拇指，所以隻要掌握住了他拇指的動向，便可以預測對方何時出劍。
再鬥了三個回合，少年已經能夠比對方多出一劍。
二人相互退了半步，手中劍握著正緊。
葉楓雙目死死盯住了魔族少年的左手拇指，隻看見那拇指微微顫動，葉楓卻是先動了。
偏過身子，一劍刺出，葉楓彎起嘴角的同時魔族少年也彎起了嘴角。
劍修最擅長尋人弱點，攻人內心。
葉楓在尋他弱點的同時，他又何嚐沒有在尋葉楓的弱點。
他的習慣，他清楚得很，甚至，出劍前彎動大拇指完全就是他有意為之。
為的就是這一刻，葉楓誤認為是他的破綻，而他卻是藏了後手。
他沒有出劍，反而是向後退了半步，看葉楓長劍刺空，他魔族少年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雖然，他很快會被頭頂上那位劍仙殺掉，但在死前，拉下一個劍仙看重的苗子，不虧！
但，很快，他笑不出來了。
本以為躲過的劍，卻變了招式，少年俯身側下，長劍也隨他的手旋轉對象了身後。
兩具肉體相撞，一聲利刃穿透肉體的聲音響過。
周圍的修士紛紛停下額腳步，將自己的目光投在了城牆中心的兩個少年。
“我可沒有教過他這一招，好一個連環計。”
中年劍仙言語呢喃，但止不住的笑意還是浮現在臉上。
他本以為是葉楓中計，甚至都打算出手將葉楓救下，隻是沒想到，葉楓看得比魔族少年更遠。
誰能想到葉楓以計設計呢。
“這娃子倒是思慮遠大。”
“剛剛轉身那一劍，真是巧妙，本座今日學到了。”
“好一個少年劍修，要不了多少年，這曙光城又要出一位遠近聞名的大劍仙！”
周圍人的誇讚並沒有讓葉楓有所輕鬆，相反還多了些深思。
他想起了他的師姐蘇繡。
他的師姐對外老是一副修為低微的模樣，但每次與人鬥法時，卻老是了一棋勝一招。
開始他是以為師姐是險勝，但現在他親自經曆了一遍算計，他就越發的感受到自家師姐的厲害。
剛剛他與魔族少年對戰，隻是比起他多想了一層而已，若是他師姐蘇繡與這魔族人對戰，師姐又會想到何種地步？
或許，在對戰前，師姐的腦袋瓜子裏，連這魔族少年怎麽死、怎麽埋都想好了吧。
“咳咳～”
頭頂上傳來的咳嗽聲，讓葉楓抬起了頭。
隻看見中年劍仙緩緩飄至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做得不錯，下次我去斬魔，你跟我一起去。”
少年愣在了原地，一陣苦笑。
雖然他這次贏了，也成功的斬了那魔族人，但他可是真的不想與中年劍仙一起去魔族的地盤耍威風。
畢竟，大佬們打架，殃及的是他們這些小魚小蝦。
“不去！”
中年劍修愕然，犯了迷糊，拍了拍腰間的劍指著遠處正激蕩起的劍氣道，“少年丈夫，也該見見戰場的殘酷。”
少年斬釘截鐵道，“不去！”
見少年油米不進，中年劍仙皺起了眉，很快又轉變成了訕笑。
從袖子中取了本劍譜扔到了少年懷中，微傲嬌道：“不去就不去。”
“隻是可惜了，有些人見不到我這位大劍仙英姿颯爽的風姿了。”
“切，誰稀罕，你又不是我師父。”
少年嘴上雖然這麽說，卻還是小心翼翼的將劍譜收入了儲物袋中。
中年劍仙見少年心性，忍不住笑了。
他歲數如葉楓這般大時，或許比他更加任性。
少年意氣風發，可謂為劍客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