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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持棋人

  在那些強者麵前,蘇繡的偽裝並不算到位,這也是為什麽李道玄一眼便看破了蘇繡的偽裝。


  而李星雲同樣具備這樣的能力。


  劍修的氣息鋒芒,一雙眼睛格外的鋒銳,看破蘇繡的偽裝不算難事。


  與洛水顏靠得很近,無疑是走入了掌門的視線中。


  這種不穩的事情,蘇繡極其避諱,但洛水顏的事,她也實在是沒有辦法。


  在李星雲時不時看向自己的同時,一名穿著灰色長袍的雜役弟子風風火火的趕至了蘇繡身旁。


  他手中捧著的令牌讓蘇繡眉頭皺了起來。


  “蘇繡師姐,李道玄長老請您去通神峰一會。”


  蘇繡感覺她似乎是走進了一場博弈,一場親傳弟子與外門弟子的博弈,一場掌門與太上長老的博弈。


  接過雜役弟子手中的令牌,她的手心出了些汗。


  “師弟,妹妹,我去去就來。”


  跟著雜役弟子一同踏上了通向通神峰的官道,蘇繡見到了與玉虛峰不同的模樣。


  玉虛峰上多有桃林,時而有鬆柏混雜其間。


  而通神峰路上,蘇繡所見盡是楊樹,所嗅氣息少了玉虛峰那一縷清香。


  比起玉虛峰的安逸,通神峰更加嚴肅,就連空氣也要沉悶幾分。


  交付了令牌,蘇繡便上了通神峰。


  逍遙仙家弟子多數習的是劍,即使並非劍修也會有一把屬於自己的配劍,這一點在通神峰更加醒目。


  在通神峰副峰通向主峰的棧道上,密密麻麻的劍被陣法引托,懸浮在棧道之上。


  劍意鋒芒,劍氣激蕩。


  行了一炷香時間,蘇繡來到了主峰的入口,隻見門口出的一座巨石上寫有

  逍遙禦劍乘風來,除魔衛道天地間,

  所謂有酒樂逍遙,千古一笑吾自顛。


  那詩句似乎是用劍刻上去的,蘇繡見著那飄逸的字體,以及刻字時瘋狂的模樣,心境竟是不自覺的憧憬起來。


  這字雖然是難看了些,但蘇繡似乎是在字中見到了傲視世人,唯君自在的模樣。


  這叫逍遙!


  “本尊刻的字沒想到居然用陣法保留下來了。”


  聽到腦海中逍遙子的話語,蘇繡神情一滯,立馬從憧憬的狀態中回轉過來,變作了嫌棄。


  怪不得這字寫得這般的難看,原來是這個家夥寫的。


  老雙標了

  “師姐,長老就在主峰峰頂處等你,你順著此路一直向山上走就能到了。”


  那雜役弟子作了個道揖就匆匆離去了,蘇繡立在山路上,盯著悠長的小道,在心中重重呼出一口氣。


  她感覺心髒有些加速,這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感覺自己這麽緊張。


  “走吧。”


  穩穩的踩在青磚路上,蘇繡走路步伐不算快,也不算慢。


  或許是因為弟子試煉大會的原因,一路上見到的弟子並不算多,偶爾見到幾名藍衣的內門弟子乘著劍飄過。


  繞過一片林子,越是向上走便越冷,不知何時這天上就開始飄著雪。


  細絨的雪落在肩頭,也沒有什麽寒冷的感覺,應當是陣法的原因。


  又走了些時間,山頂上竟然是出現一片竹林。


  這雪這竹,確實有一片意境。


  竹林中有一個茅草屋,屋前是一張石桌,四張小凳。


  李道玄正坐在背靠茅草屋的凳子上,手中捧著一杯熱茶笑眯眯的望著蘇繡,活像一個笑彌勒。


  “來了丫頭?”


  “嗯。”


  簡單應過,蘇繡緩步走入竹林,來到了李道玄麵前。


  麵前這位老者樸素平凡,倘若是放在凡塵,大概也沒有幾人能夠發現他是修為高深的大能。


  “丫頭站著作甚,來陪老夫下下棋。”


  李道玄大手一揮,木桌上出現了個棋盤,兩側多出了兩盒棋子。


  蘇繡沉思了幾秒,大膽的坐在了李道玄對麵,打開棋盒,露出了裏麵的棋子。


  李道玄看見蘇繡這般模樣笑嗬嗬的說道

  “丫頭你這化身和偽裝,老夫看得有些紮眼,不如撤去偽裝,用真容相待?”


  老者的眼中充滿了睿智,蘇繡深吸一口氣,小手拂麵,她的麵容已是變了個模樣。


  “還請前輩莫要將此事告知他人,弟子也不太想招惹沒有必要的麻煩。”


  蘇繡雙手抱在胸前,作下一個道揖。


  她隻是想要安穩的生活,並不想沒來由的麻煩與她的苟道相衝。


  “老夫這事自是有自知之明,懂得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


  不過你這丫頭倒是有趣,別人化身都是與自己模樣相同方便行事,而你這丫頭卻反其道而行之。


  老夫突然也很好奇,你到底是在怕什麽呢?”


  蘇繡麵色一尬,用手點了點自己的額頭說道“弟子自小就受了驚嚇,這膽子就小。小時候被師傅帶下山被凶惡的世界驚了心神,這性子就變得穩健了些,太上長老莫要作怪。”


  噠!

  一聲落子,蘇繡目光投向了棋盤上,在棋盤的中央,一枚白子正在中央,像是操控了整個棋盤。


  兩人坐在位子上看似沒動,心中卻已經進行了三場博弈。


  蘇繡撤去偽裝算一次,言語間算一次,而這落子白棋亦算一次。


  下棋,白子先行已經是違背了規則,而麵前這位老者,顯然有著操控規則,掌控局麵的能力。


  從棋笥中取出黑子,蘇繡手指輕輕一抖,“啪嗒”一聲落在黑子身旁。


  蘇繡抬頭,麵前老者正用著獵奇的眼神盯著她,四目相對,那名老者像是看破了她的內心。


  老者瞳眸一縮,手中夾著的白子未有落下,而麵前的丫頭的黑子已經是將他的白子挪開。


  隻聽蘇繡緩緩道來

  “長老,下棋,黑子先行,長老是違背了規矩。”


  李道玄嘴角微彎,嗬嗬的笑了起來,他幽幽的說道“在尊老時,白子便可以先行。”


  用手輕輕將蘇繡的黑子撥開,李道玄重新將白子放在了棋盤中央。


  蘇繡盯著麵前棋盤已經落下的兩子陷入了沉思。


  李道玄這波操作似乎有著兩層意思。


  其一,是在告誡蘇繡,他為前輩,同樣也是整個棋盤的操控者。


  其二,則是在暗示,他在告訴蘇繡他才是天,他說是啥就是啥。


  蘇繡點了點頭,第二枚黑棋再次落下,兩棋均落在白子身旁,有夾擊之意。


  蘇繡對下這一棋也頗有些說法。


  兩子分別將白子夾在其中,像是被白子驅動的小卒,又有些像越趄代庖之意。


  蘇繡這一通操作算是站立在了高點,同時她的思緒也先行了一部,在麵對麵的算計中,她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


  “吧嗒。”


  一聲白棋落子,蘇繡眼中多了一份驚訝,李道玄竟然是將白子下在了棋盤之外。


  蘇繡一抬頭,見到李道玄雙眼如炬,皺著眉頭瞧著她問道

  “親傳弟子與外門弟子間的矛盾何解?”


  李道玄所問之事,在來時,蘇繡已經在腦海中推算得差不多,不過在這位老者麵前,這件事情的答案,他應該是已經有了定數

  此時來問起她,想是有幾分的試探之意。


  “弟子隻是一個玉虛峰弟子,怎麽敢議論這般的大事。”


  蘇繡微微一笑將黑子落在了她剛下子的頭上。


  兩枚棋子疊在一塊,一高一低,將白子圍在中央。


  李道玄見狀,銳利的目光收了起來,又變作了祥和的模樣,他伸出自己的手指輕觸在那疊在一塊的黑子上。


  隨後又將圍在中央的白子取出,放置在了另一處落單的黑棋頭上。


  “老夫為白,你可知曉?”


  蘇繡扭了扭頭笑著說道“長老大人的心思,我怎麽會知道。”


  “嗬嗬嗬!那,你是黑棋呢,還是白棋?”


  李道玄負著雙手站了起來,繞著蘇繡轉額一圈,蘇繡麵神淡定,仿佛已經有所預料,將手中黑棋放在了兩棋中央。


  渾身靈氣一陣,黑棋被削作了兩半。


  上空一片竹葉飄下,被太陽遮擋住的陰影剛巧蓋住了另一半。


  蘇繡急忙起身,作下一個道揖說道


  “弟子即非白棋也非黑棋,別人想弟子是白棋,那弟子就是白棋。別人若是想我是黑子,那弟子便是黑子。”


  “哼!”


  一聲冷哼傳來,蘇繡身子不經意間抖了一下,雖動作幅度很小,卻還是被李道玄收入了眼中。


  “你在怕我?”


  李道玄背過身子,麵朝著前方竹林,聲音忍不住的輕了幾分。


  “前輩修為高深,弟子實力卑微自然是怕的。


  而且,弟子先前說了,小時因受了驚嚇,就比起其他的同齡人膽子小了許多。


  所以,弟子隻是想在玉虛峰上了安心修行,從不敢沾染什麽因果。”


  李道玄猛轉身子,一雙眼睛正對上蘇繡的眸子,那雙眸子是那麽的純淨,那般的真誠。


  他竟然是不好意思再繼續逼迫下去了。


  不過好不容易遇上個有意思的人,若是被他給逼跑了,那罪過就大了。


  “罷了罷了,還是老夫親自跟你說吧。”


  李道玄揮了揮手,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背著的手坐回了椅子上,指著棋盤說道

  “你看,現在逍遙仙家就是一個巨大的棋盤,你我現在皆是裏麵的棋子,隻是棋子的重要性不同。


  在棋子中,老夫持白棋代表著外門一係,而你持的黑棋則是代表掌門所領的親傳弟子一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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