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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詩意

  這天晚上正逢陰曆十五,天上一輪月亮又大又圓。


  白棋邁著歡快的步子向村外走去。夏天的夜晚雖然還殘留著白天的炙熱,但在他的心裏卻憑添了幾分清爽。


  想起自己所做的菜,能得到嬸娘的誇獎,分明是對自己的一分認可,白棋怎麽能不高興呢,嬸娘在他的心目中的地位,比什麽都重要。


  白棋晃晃悠悠出了村子,勝似閑庭信步,拐過一道灣,麵前就出現了一座石橋。這座橋橫跨玉?女河,連接著東玉?女和西玉?女。


  據老輩子說,當年玉?女嫁出去的八個女兒,為了方便相互來往,集資建起了這座石橋,後人將這座橋起名叫八女橋。


  前幾天下了一場大雨,河水浪花翻卷,流水湍急,嘩嘩聲不絕於耳。


  站在橋上,河風撲麵,緊貼橋側有一口荷塘,碧綠的荷葉就好像少女的裙擺,在一天星月下,在風的撫愛裏,輕舞飛揚,靈動飄逸。一隻隻螢火蟲,宛若夜的精靈,在沿河兩?岸邊不知疲倦地相互追逐。


  放眼望去,月光下的田野、村落,如同披著潔白婚紗的新娘,給人一種朦朧的詩意美。白棋不由得一陣心曠神怡,一仰頭,打了一聲長長的呼哨。


  長長的呼哨聲,劃破寂靜的夜空,引得遠近幾個村子裏的狗一陣興奮,回應過來幾聲汪汪的叫聲。


  “棋,你……你是棋嗎……”


  狗聲剛落,從橋下傳來一個女人斷斷續續的叫喊聲。


  白棋立住了腳,伸長脖子往橋下麵看,橋下黑咕隆冬一片,看不清有什麽人。


  我擦,莫不是撞上女鬼了?

  哈,最好是聊齋電影裏的那種妖豔而騷情的女鬼!


  汗,我白棋可是純情好男人啊,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邪惡了?

  白棋剛剛縮回腦袋,哪料,從橋下又傳來那女孩子的聲音:“棋,別走啊,快下來,我是王曉露!”


  啊,王曉露?那一刻,在白棋的腦子裏,迅速掠過一個青春亮麗的女孩子身影。


  前麵交代過了,王曉露和白棋同住一個村子,兩人從小一塊長大。王曉露生性活潑,長得聰明漂亮。那時玉蓮還沒有嫁過來,張根生看王曉露時不時來家找白棋玩,就經常拿她開玩笑:“曉露啊,以後長大了,幹脆就嫁給我們白棋吧,我家棋人不錯呢。”說得王曉露臉羞心喜。


  其實兩人關係真的不是一般的好。白棋家要窮一些,而王曉露父親老王頭是做販賣小豬仔生意的,相對的來說,家境比較寬裕。王曉露在家裏尋找到什麽好吃的零食,總偷偷塞給白棋一些,一個餅子也要分兩瓣,一人一半。


  兩人走得近了,老王頭漸漸從中看出了一些端倪,質令女兒少跟跟白棋來往。他在家中訓斥王曉露:“女孩子家的,成天跟在一個窮小子的屁股後麵,也不顯賤了自己的身份?他張家有什麽底子?白棋想跟你好,除非他考上了大學,捧上國家的飯碗!”


  一家姑娘百家求,老王頭仗著女兒是十裏八村的一枝花,正好待價而沽,碎碎念著要嫁也得嫁個地方有頭有臉的人物。


  老王頭長得尖臉猴腮的,禿眉,三角眼,看人的時候,一對綠豆眼珠子滴溜溜轉個不停。好多人都不明白,就他這麽一副長相,怎麽生了一個天仙似的漂亮女兒。


  王曉露讀了兩年初中就回家了。按老萬頭的意思,女孩子能識得一些字就行了,隻要有一個漂亮的臉模子,將來不愁找不到一個乘龍快婿。他隻有這麽一個女兒,還得指望著未來的女婿光耀門庭哩。


  白棋賭著一口氣,要到外麵去打工闖世界,在臨出門的前一天,他偷偷約了王曉露到村頭的小樹林裏話別,哪知被老王頭撞了個正著,劈臉一巴掌將女兒打了回去,然後跺腳拍屁股地扯著喉嚨,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什麽的,將白棋罵了個狗血噴頭,體無完膚。


  這還不算,老王頭還一路屁顛顛的跑到門上來,攔著正要下河洗衣的玉蓮嚷嚷:“我說玉蓮啊,你這個嫩嬸娘是怎麽當的啊?我勸你最好還是解下自己身上的那根褲腰帶,將那個小子拴在身邊,免得他成天挖空了心思勾?引我家的女兒……”


  這話果然惡毒,那是灶王爺貼門神,畫(話)裏有畫(話),意思明擺在那兒,你做嬸子的管不住正在發情期的侄兒吧?幹脆自己脫了褲子先喂飽那小子,別讓他像條發春的狗到處跑騷。


  白棋聞風趕來,氣得咬牙切齒,如果不是玉蓮哭著求著的在後麵將他攔腰抱住,他當場就會衝上前去,一記老拳將老王頭打在地上學狗叫。


  一年不到,白棋在外麵就得到消息,王曉露嫁人了,她父親老王頭像個老娘們似的,一哭二鬧三上吊,硬逼著女兒嫁給了鎮長吳貴田的兒子吳天成做了老婆。為此,白棋傷心得捶胸頓足,好長一陣子吃不下飯,睡不了覺。


  去年春節,白棋之所以連過年都沒有回家,就是因為擔心回到村裏碰上王曉露,觸動內心的傷痛,做出什麽意外的事來。他更不想因為王曉露,再讓嬸娘遭到老王頭的羞辱。


  在整個桃花村,王曉露是他心目中最喜歡的女孩子。王曉露曾對他說過:“棋哥,不管你以後怎麽樣,我都是你的人。”可是,天不遂人願,老王頭棒打鴛鴦,硬是將他們拆散開了。


  他又恨王曉露不能與她他那老子來個魚死網破作拚命一搏,難不成老王頭還真能將她捆成一隻粽子,強行塞到吳家的花轎中去?

  這個吳天成,白棋是認識的,在讀高中時,他和他是一個學校的,吳天成比他高兩屆,在學校是一個出名的混混子,打小練就了腹黑陰險冷血無情,囂張跋扈,打架鬥毆泡小?妞,無所不來,最喜歡淩辱年級小的同學,白棋也沒少受他欺負。


  吳天成雖沒考上大學,閑在鎮上卻成了一方混混子中的霸主,期男霸女,無惡不作。後來因打架致人重殘被判了五年勞?教,哪知一年不到就放了出來,居然還在城裏開了一家公司,經常開著一輛帕薩特在人麵前顯擺,鼻子撅得朝天生,牛逼哄哄的。


  王曉露嫁過去後,一直在鎮上住,丈夫不在家時,她就回到娘家來。


  白棋怎麽也想不明白,王曉露這當口怎麽會出現在八女橋下,難道她在鎮上聽說他回來了,算準了他要到梨花村,故意在這裏等他?如果真是那樣,說明他還是一個能念舊情的人。


  白棋心裏一陣高興,飛奔到橋下。他發現在一蓬亂草叢中,有一團白花花的身影在那兒顫動。


  “曉露,你怎麽在這裏?”白棋向那團白花花的身影靠近。


  “棋哥,嗚嗚……”一陣哭泣的顫音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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