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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夜半金樽

  第107章夜半金樽 

  輒王府,姬雲輒的惱怒亦比姬雲棣不小,他的確寫好了摺子,卻也未打算現在將摺子遞上去,卻不想今日早朝,父皇已然看見了。 

  他不傻,雖也不喜太子素日來的所作所為,卻也明白此時並非拉下他的好機會,畢竟此事還不足以父皇動怒之極,所以這些日子以來,他都有意無意向太子言明,即便穆津被殺,他亦未有遷怒過太子。 

  可又是誰做的手腳呢!明明在輒王府的摺子,為何偏生跑到了父皇的手中呢! 

  「輒王殿下不必惱怒,此事即一出,便無挽回的餘地。」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穆府長公子,穆廖。 

  「本王又豈會不知,太子只怕已對本王惱怒至極,怕是再多的解釋也是多餘了,朝臣人人自危,必不會和顏相待,本王多年隱忍,這次卻將自己推上風口浪尖了。「姬雲輒無奈的搖搖頭,貪污虧空如根枝相盤的大樹,想要清理,又豈會這般容易。 

  「風口浪尖已然避免不了,如今,只有正面迎擊了。」穆廖淡淡開口。「眼下太子雖勢力不小,可姜水城做主的,卻是皇上,如今太子必對殿下有了戒心,若虧空一事不細查,卻更讓皇上失望了。」 

  穆廖的話很是直白,姬雲輒又怎會不懂,太子那裡自是去不得了,現在唯一的勝券卻是在父皇手中。 

  在朝多年,他不明結黨羽,不交惡,父皇交代的事他也只是盡心辦罷了,也算的上是一個平凡王爺,可如今這虧空案卻將他推了出來,難道讓自己與太子交惡,便是姬雲翊的目的?還是說,此次的事與他脫不了干係? 

  「穆津的事查的如何了?」這穆津之死到也奇怪,說是快劍封喉,可在場的兩人皆未看到兇手,若說他們自己動手,且不說他們會不會蠢到如此地步,單是那劍的速度,在姜水城亦無幾人能辦到。 

  「官府已極力徹查,卻未找到任何線索,現已交由刑部。」穆廖的語氣很輕,他雖是穆津的哥哥,卻也只是同父異母罷了,這個弟弟素來不成氣候,就算死,也對穆家無絲毫影響。 

  姬雲輒眉宇輕挑,相交多年,他自然明白穆廖的心性,作為商賈,他的狠到真有些不適合。「穆津的死太過奇怪,你私下有派人查過嗎?」 

  「父親幾日前回京,便也請人暗中查過,雖證據零星,卻也直指曳府。」穆廖淡淡開口,話至此處,姬雲輒自也明白,提及曳府,自與太子脫不了聯繫了。 

  「這事太過奇怪,太子這些日子都與本王在戶部和十四衛府周旋,自然不會請一個劍術極高的人去殺穆津,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姬雲輒放在作案上的手微微蜷曲,食指亦摩擦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似在沉思。 

  「所以我並未將怒意牽扯到太子身上。」穆廖答的平靜,卻也道:「那日似也奇怪,璟小王爺和司巫都在,甚至連翊王,亦出現在那裡。」 

  五味居本是姜水城上好的酒肆,皇家子弟或官員出現在那裡到不足為其,不過太過湊巧,姬雲翊竟也會出現在那裡。 

  「聽陳旭說,似舍弟出言侮,辱了司巫,這才遭的天譴,而陳旭亦被翊王的親衛下了死手。」 

  「本王一直忙於十四衛府的事,並未聽說,不過這司巫本王到見過幾次,雖不願承認,但給人的感覺的確不敢小覷。」姬雲輒亦陷入沉思,那女子似真能預言未來一般,如今雖未表明,卻也有不少官員向那女子示好,只是她都未理會罷了。 

  「司巫之事到不好說,可是翊王卻為了那女子出手到值得好奇,雖知曉他們在邑城時便相識,可那人,是翊王。」冷若寒冰,即便真有人為他,或者幫他做了什麼,他也不過一笑薄涼罷了。 

  「本王明白,看來不算太子,就連本王亦在算計之中,既然如此,若只給太子不痛不癢一擊那便太不划算了。」姬雲輒眼神微眯,既然這是遲早的事,那他也不介意提前。 

  穆廖亦站在原處,眼底依舊冷然。 

  ··· 

  入夜的天依舊那般美,天空像被洗過一般,沒有半分色彩。 

  莫府燈火早已暗了下去,徒留書房燈光卻還是明亮的。 

  燭光從鏤花的木格子曬向窗外,卻也照在了男子此刻思緒不寧的莫不尋身上,他焦急整理著證據,神色極為憔悴。 

  「莫大人在找什麼?」來人身著青衣,約莫中年的樣子,而他旁邊則站著一手托木盤黑衣打扮的男子,托盤上放著一把精緻的酒壺,酒壺旁是一隻金光燦然的酒杯。 

  莫不尋背脊一寒,卻也瞬間恢復警惕之色,低聲喝道:」你們是誰?如何進來的?「 

  先不說他的府邸戒備並不鬆散,單是自己已武功不若,可連他,都未發現這兩個靠近的人。 

  「素聞大人有勇,卻也不會不明白我此來的目的。」來人淺笑,目光掃過那作案上凌亂的書簡之上,最後卻也落在有些錯愕的莫不尋身上。 

  眼色一暗,擱在書案上的一隻白皙的手微微一顫,隨即用力按住案面,攬過凌亂的書信,看著那黑衣男子端著的金樽,不敢置通道:「你們要殺我?你們是太子派來的?」 

  那男子不答話,笑容卻未減退分毫。 

  「不,不會的,殿下不會殺我,他說了會想辦法的,我要去見殿下。」說完,豁然站起了身。 

  青衣男子伸出右手,做了個虛攔的姿勢,眸光收緊,緩緩道:「何必相見?見有何益?大人何必讓殿下為難?讓我為難呢?」 

  並未停下腳步,手卻多了份勁道,直直卻也向那青衣男子劈了過去,那青衣之人微微一閃,卻也避開了那人的招式,不急不慢道:「大人這般做,可要想清楚了。」 

  「太子棄卒保車,至我於死地,我又有何好想的,大不了魚死網破,誰也討不了好。」莫不尋勃然怒道,手卻並未停止,他是習武之人,從這人的招式上便已然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大人既然明白,又何苦白白辛苦一躺?只怕去了,到時連累的便不止大人一人了。」男子語氣很輕,卻也使得在場的人一驚。 

  莫不尋渾身一震,隨即怒道:「你什麼意思?」 

  「大人是聰明人,自會明白我說的意思,若大人真憐恤莫家的子孫,就不要意氣用事,做無謂爭鬥。」青衣男子緩緩走近,語氣極輕,卻也張口道:「臨來的時候,太子殿下托我給大人帶句話。」 

  「什麼話?」 

  青衣男子從侍衛手裡接過酒壺托盤,向前幾步,走到莫不尋身前,在他耳旁輕輕道:「飲之可使家全。」 

  此話如一把利劍,狠狠的刺傷莫不尋心底最深那處脆弱,莫不尋沉默,站立不動,瞬時宛如一塊石頭。感受不到冷風從窗口湧入,吹拂到臉上的感覺; 

  也依稀彷彿感覺到那男子從他身邊走過,把他手裡的酒壺托盤放置到案桌上;更聽到他的聲音遠遠地模糊地傳了過來:「大人,御酒在此,飲與不飲,大人自行斟酌。」 

  「自行斟酌?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莫不尋恥笑,想他兢兢業業為太子做了這麼多事,如今卻落得棄子的地步,何其可笑。 

  「選擇多,反而煩惱多。大人何必自尋煩惱。太子也是想保全大人的體面,更是想讓大人走的安心。」 

  「所以,太子便讓我去當這替罪的羔羊?」 

  依舊是冷漠淡然的臉,青衣男子的眸光再度收緊,只是眼底深處那抹惋惜還是不容人忽視。「若大人還有什麼不放心,我也可以代為照顧,比如,大人的母親。」 

  「你!」莫不尋的眸子睜的老大,緊握的雙拳青筋卻已然爆出,如要破裂般,赤紅的眼死死的望著眼前的人,似乎怎麼也想不出,太子竟做到如斯地步。 

  青衣男子劍眉輕佻,微微揚起嘴角,淡淡道:「大人是聰明人,想來也不需要我再多名言了。」 

  莫不尋雖然氣急,可卻惱對他無任何辦法,頷首,蒼白的臉頰似乎無力再多吐一個字。「我死,可保莫家平安。」 

  緩步上前,指節分明的手指微微抬起,緊緊握住那明黃的金樽遞到莫不尋眼前,冷言道:「虧空一案,必得委屈大人,府中他人,太子必定相保,只是這認罪書,大人可得寫好」 

  「認罪書……」莫不尋忽仰頭大笑,久久,卻忽然道:「也罷,也罷,不知可否再答應我最後一個心愿。」 

  「大人直言便可,若能辦的,必不推辭。」 

  「養兒不孝,自是要請罪的,只是夜深不敢叨擾,只想在這門前一拜而已。」 

  「這個自然,大人,請。」青衣男子並不拒絕,後退了一步,算是給莫不尋讓道。 

  緩步走去,看著自己母親院落的方向,莫不尋卻也緩緩跪下身,雙眼赤紅,卻也帶著怨意和愧疚。 

  拜了三拜,凝視了許久,待青衣男子催促,這才起身,坐在書案之上,寫好了認罪的書信,杯中注滿酒,喃喃地道:「錯了,終究是錯了……」 

  舉起酒杯無奈地一笑,揚起頭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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