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漁翁得利
第106章漁翁得利
姜水城的今晚怕是有不少人睡不了安穩覺,皆因今日早朝的一封奏摺,十四衛府二品以上的官員被問罪,幾十萬的虧空被查了出來,皇上大怒,下令徹查,一時間朝中官員人人自危。
「沒用的東西,滾!全都給本宮滾下去!」姬雲棣的書房裡傳出一聲怒罵,緊接著兩名侍女跌跌撞撞爬出來,其中一個半幅羅裙都被茶水濺濕,另一個手裡捧著幾塊茶杯的碎片,兩人俱是面如土色,戰戰兢兢,連鬢髮都因跑動的太急而有些散亂。
「太子怎麼了?」一個溫婉的聲音響起,兩名侍女抬頭一看,卻也見著急忙雙雙跪下。
這女子一襲翠綠煙紗碧霞羅,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身披金絲薄煙翠綠紗。低垂鬢髮斜插鑲嵌珍珠碧玉步搖,花容月貌出水芙蓉,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曳家的滴小姐,曳蕘。
「回太子妃,太子嫌茶燙……都是奴婢們侍候得不好……」
曳蕘柳眉輕蹙,快步走到書房門前,見半扇門虛掩著,便伸手推開,走了進去。
「誰又進來了?本宮叫你們滾,沒聽見嗎?」
「殿下……」曳蕘輕聲道,「暴怒傷身,請殿下珍重貴體。」
姬雲棣微微蹙眉,轉過身來,勉強壓制了一下心頭的怒氣,道:「是你!有什麼事嗎?「
對於這位表妹,亦或者說自己的太子妃,姬雲棣亦不知是不是喜愛,只是舅舅的勢力在那裡,他不會傻到連這樣的機會都丟下,這曳蕘雖秀外慧中,將這東宮治理的不錯,卻對他而言,又偏偏少了些什麼。
「今日給母妃請安,母妃讓我帶句話。」
姬雲棣微微蹙眉,卻也道:「什麼話?」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曳蕘淡淡開口,這清查虧空之事她不是沒有聽說過,可是父親已然牽連其中,她就算想幫忙,亦無絲毫之法。
姬雲棣微微蹙眉,心底亦暗暗默念母妃的話,心底亦是一片清明。
虧空是大罪,雖之前皇上下令讓姬雲輒與自己一同徹查,可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他也敢斷定姬雲輒不敢對自己下狠手。
可偏偏令他沒想到的是,今日一早,參十四衛府莫不尋的摺子便也到了父皇手中,他雖氣急,卻也換回不了什麼,而皇上下令徹查已是對自己的警告,雖姬雲輒不敢對戶部如何,可莫不尋,怕是保不住了。
手微微收緊,這個姬雲輒平日並不太起眼,沒想到竟敢跟他玩這樣的手段……
「殿下不必擔憂,父親和哥哥自會想到辦法的。」曳蕘看著那緊握的有些泛白的手,素手輕抬,卻也緩緩握住那人的手,道。
「舅舅做事本宮自然清楚,只是這次姬雲輒,欺人太甚,本宮不明白,為何姬雲輒之前還對本宮有所顧忌,現在卻像瘋狗一樣?」姬雲棣眸光忽然收緊,低聲道:「難道,是與五味居的案子有關……」
穆家人突然在這檔口被殺,雖然沒有證據,但任何人都會懷疑到此次的虧空案之上。
曳蕘站在原處,她對外間的事知曉的並不多,朝堂上的事更是不明白。
姬雲棣看了看自己的太子妃,卻也淡淡道:「告訴母妃,我知道如何做,這些時日都是你去宮裡請安,辛苦了。」
「分內之職,何言幸苦,若我能再聰慧一些,可以多為你分憂便好了。」曳蕘微微低著頭,淡淡道。
「你做的已然不錯,此事你不必掛心,今日你也累了,本宮亦想靜一靜,你先下去吧!」
曳蕘柔順地點點頭,屈膝一禮,慢慢轉身走了出去,剛走到書房外,卻剛好碰見疾步而來的莫不尋,可能太過急促,並未看到迎面而來之人。
曳蕘亦不在意,只是有些擔憂的看著書房的方向,凝神望了片刻,卻也緩步離開。
「殿下!」急急的聲音傳來,卻讓皺眉在室內踱了幾步的姬雲棣止住了腳,看著地上跪著的人,臉亦沉了幾分。
「來的時候可有人瞧見?」雖他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可如今十四衛府正在風頭浪尖,他也必須得謹慎些。
「不曾,殿下!殿下救命啊!如今十四衛府皆受牽連,輒王必不會放過自己啊!」這莫不尋不傻,虧空是大罪,雖然幕後皆有太子撐腰,可皇上絕不會對太子如何,可將士不服,亦不會拿了官品小的人處置,他必是逃不過。
太子瞥他一眼,心中甚感麻煩,這莫不尋雖無腦,卻不等於傻,他若在此時說話太絕決,保不定他會做出什麼,畢竟人被逼急了,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如今父皇都未下旨懲辦,你慌什麼?」
「可是輒王出爾反爾,下一個開刀的,必是下官啊!」莫不尋跪在地上,眼底亦是驚慌,他是太子一手提拔的人,武藝雖還不錯,可卻並不如文官謀士想的那般透徹,他本想去請尚書令相救,卻不想尚書令閉門不見,這才找到了太子,他的確沒有絲毫辦法了。
姬雲輒……
後退一步,姬雲翊坐在了紫檀圈椅上,將拳頭用力在腿上碾了兩下,臉上閃著陰晴不定的神色,聽到這個名字時,眼眸上亦浮現了一抹淡淡的殺意,這個姬雲輒,竟敢這樣擺他一道。
「殿下!」
「行了行了!現在鬧得沸沸揚揚的只怕也就你這十四衛府了嗎?當初尚書令不是已然告誡過,為何還會被姬雲輒抓住把柄,當時有那麼多機會,為何就不知道把虧空補回去!」手揉著太陽穴,姬雲棣坐在本就心情煩悶,現在更甚。
莫不尋一時亦無言以對,他當時也想過補回去,畢竟當時還有太子在,可還是一時貪念,沒想到那姬雲輒竟敢這樣做。「此事是下官的錯,可事到如今只有一計了。」
姬雲輒微微抬頭,有些好奇的看著地上跪著的人,有一計?這莫不尋向來無腦,如今連自己都未有辦法的事,他竟然有計策?「何計?」
莫不尋抬頭看了看姬雲棣,眼底浮現出一抹恨意,抬手對著自己的脖頸做了一個動作,儼然是有殺人滅口之意。
「你!」姬雲棣氣的瞬間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手指直指莫不尋,滿面通紅,已是起的話都說不清,憋了許久,這才道:「莫不尋,你好大的膽子!」
「殿下!如今之計只有如此了。」那莫不尋顯然沒明白太子的意思,畢竟他不想死,若真要選擇,他寧願用別人的命換取他的。
「夠了!你有幾條命!竟敢!竟敢!」竟敢謀害一國皇子!
「殿下!」
「行了,你退下吧!此事本宮知道如何,你若敢貿然行事,本宮絕不客氣。」
「殿下……」
「退下!」
姬雲棣幾乎是吼著的,莫不尋亦不敢在多言,踉蹌的站起身,看了看依舊沒有看他一眼的太子,卻還是行禮,退了下去。
「無腦!無腦之極!」姬雲棣一下坐在椅上,白皙的手亦重重拍在桌案之上,眼眸赤紅,怒意未削減半分。
「殿下不必生氣,即是無用之人,自然沒有留下去的必要。」
來人年過半百,卻精神矍鑠,頷下長長的白髯梳理得一絲不苟,一襲大袖衫襯得他頗有幾分仙風道骨,深邃的眼眸中似有無數智慧,只一眼,便讓人頓生高深莫測之感。
那人不是別人,卻也是他宮中的門客葉虛,說是謀士亦不然。
姬雲棣微微抬眸,雖面色不善,但語氣上卻也客氣了幾分。
「先生剛剛的話是何意?」
葉虛並微微行禮,卻也不急著答話,視線落在一旁掛著的金劍之上,卻也淡淡道:「舞劍之人即便功力再深厚,若舞的是破銅爛鐵,又與市井之上雜耍的人又有何區別?那莫不尋雖空有一聲武藝,卻無腦,亦無留下的必要了。」
「可正因他無腦,本太子才會如此為難,若狗急跳牆……」
「太子不必擔心,這莫不尋雖無腦,但習武之人卻也重情誼,尤其是母子之情。」葉虛一字一句的吐露,到讓姬雲棣眼前一亮,莫不尋之前亦為家中之事來求過他。
「可莫不尋在這檔口死了,父皇一定會一心在本宮之上,而且,本宮親自栽培多年的十四衛府,就這般毀了?」
「即便莫不尋不死,太子就覺得皇上不會疑心你了嗎?他未明言,擺明不想過多為難你,只有莫不尋畏罪自殺,這案子才會輕易結下,相反,只要莫不尋活著,留給殿下的,只有直指你的證據罷了。」葉虛拈鬚淺聲道。「十四衛府,不會落於旁人手中。」
姬雲棣眼神微緊,久久才道:「看來這莫不尋,是必須得死了。」
「想必莫不尋,屬下在意的,卻是輒王的態度。」
「態度……」姬雲棣眼神冷了幾分。「還能有何態度,他這般竭力,這一筆賬,本宮自會跟他算。」
「可殿下有沒想過,輒王的目的是什麼?」葉虛輕問道。
「目的?還能有什麼目的,自然是給本宮一個巴掌。」
葉虛淺笑,卻也淡淡搖頭。「輒王這麼多年來並不出眾,朝堂之上亦無幾名官員支持,唯一有的,卻也是穆家,穆家雖有財勢,可權勢不大,他不會這般傻在這個檔口對您出手。」
「先生的意思是……」
「如同穆府命案一般,不管願不願意,矛頭亦直至太子,所以屬下才會讓殿下先摸清輒王的態度,畢竟讓別人漁翁得利,就不好了。」
「漁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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