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溫柔仙子瀟湘館
第六章溫柔仙子瀟湘館
青青仍然十分擔心,道“既然如此,我一人足夠。”
清狂立刻便明白,附和道“尊上,我也想回去好好休養一下。”
這算是師姐妹二人長久以來形成的默契,楓枝這個老神仙一向是“死鴨子嘴硬”不論喜怒哀樂,仙身受損還是修為提高,一概不會表現出來一絲波瀾,永遠都是一副不為所動“我很好,我沒事”的樣子。
而這兩個徒兒更像兩個“老母親”而且是十分給麵子的老母親。千方百計,不動聲色的照顧尊上,清狂此番說是去休養,其實就是不放心,去護送而已。至於為什麽是清狂去呢,因為清狂辦事最穩妥,理智,成熟穩重。青青雖然聰慧,溫柔,但總是兵行險招,兩人在一起反而更危險。
楓枝不語,既沒有反對,也沒有讚同。通常如此,便是默許了。青青和清狂相視一笑。
扶風國。
除怨,按照往常的流程,是跳過去抓羈林的這一步驟的。不用多說,因為她不容易現身,此次隻是概率問題。就像吃棗子,不見得每一顆棗都沒有蟲子。
說是除怨,但青青等參與這件事的道友,其實就是個調節矛盾的“人生導師”“金牌調解員”日常做的無非就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勸阻拿刀的立地成佛,阻止下毒的去買劈雙等瑣碎的雜事。
若是勸得下,便趁勢將怨氣以仙法化盡,因為得到凡人配合再除怨氣,是最徹底的除怨,對凡人的凡胎也不會有所損傷,反之不然。
若是勸不下就依情況而定,好比一個流寇,被羈林魔化之後,去販賣五石撒,一禍害就是一大片人。這樣的就直接捆了,強行將惡念化去,便能將禍患降至最低。又或是那種小惡做了不少卻並未鬧出人命的,隻能封一道“淨靈訣”在魂魄上,使其一做惡便灼燒魂魄痛苦不堪。但大家都不想用此法,畢竟以暴治暴並非上上策。
其實那些被羈林故意魔化過的凡人還好對付,直接以仙法淨化就好,區別隻在於自願和被動。真正難纏的是那些心裏有些小惡但還未實施的,他們不能以仙法淨化,隻能循循善誘,或封一道短時有效的“悟靈訣”延緩淡化凡人做惡的衝動。
但這種人又隨時會成為羈林魔化的目標,說白了就是和羈林拚速度。看到底是你勸人向善快還是我誘他入魔快,然而很不幸,結果顯而易見。好在道友眾多,再加上十幾年前神的一次全民淨化,不然羈林的畢生誌願恐怕是要得以實現了。
明月皎皎,微風簌簌。
“咚!——咚!”一快一慢連打三次“一更天啦——”更夫已敲第一遍。
青青本來想找到洋薇浣查明是否已被魔化,可方才去追羈林十分匆忙,並未留下瑛靈標識,現下一時之間無法準確快速的找到這個婦人。隻好先到瀟湘館碰碰運氣,若是那被賣去的姑娘還並未被染指,那這件惡事就有幾會挽回,如此便皆大歡喜。
瀟湘館門口,青青運行仙法試圖隱身,可剛剛隱到小腿,青青便被靈池警告“不得越級施法”是了,隱身術是靈法四級才能驅動。方才激戰,自己的戰鬥力已經打破成仙以來最低記錄。於是乎,青青無奈的搖搖頭,封了道“隱身訣”用手按著,走進花紅柳綠的瀟湘館。
瀟湘館內,酣歌恒舞,聲色犬馬。個個舉止輕浮,處處衣冠不整。青青掐指撚訣,透視賬台上那本花名冊。
未多時,便查到今日唯一一個收進來的女子“長亭晚,生母洋薇浣自願以一百兩銀子賣與瀟湘館。生死不究,再無瓜葛。”後附上良籍改賤籍的一幹證明,青青將其撕下丟進靈池。又念了個訣,將那洋薇浣收去的一百兩銀子變了回來,也丟進靈池中。
有了凡人的姓名,尋找的範圍便縮小了許多。青青掐指撚訣篩選目標,幸運的是,靈池中隻出現了一個背影,這意味著這裏隻有一個叫長亭晚的。妙極,不重名的感覺真好。但那背影正在屋頂行走,步伐飄忽,明擺著要跳樓。
“不好!”青青連忙幻身而至,伸手一把將長亭晚拉住,攬入懷中。那紙隱身訣也隨晚風飄落而下。長亭晚猛地回頭,迎上青青目光,頓時,二人都木在原地。青青朱唇輕顫“小七”
長亭晚推開青青,一臉木然的看著她。心中如翻江倒海不能片刻寧靜,眼前這個女子一身紅杉,發髻梳的隨意,用一根黃梨花木簪簪著。十分熟悉,這種感覺令自己有些害怕,一時間無法消化。
仙者若身死,再入輪回便會修為盡失,容貌也會減上五分。
但青青還是一眼便認出了子衿,尋了兩百年,現下竟不全是重逢之喜。青青甚至有些害怕這又是一場兩百年裏做了無數次的美夢。
“你是誰?”長亭晚的語氣很淡,聽不出任何情緒,更像是條件反射,脫口而出的語句。
青青一怔,些許有點失落“對啊,她已經不記得我了。”但仍目光柔和,溫聲道“我是來救你的。”
長亭晚漸漸回過神來“你方才喚我,小七?我不是,姐姐是不是救錯人了?”
青青道“救人哪裏會有錯?是我,是我喊錯了,請問姑娘芳名?”
長亭晚行了禮“小女長亭晚,無字。”
青青眉宇輕擎,握緊梨月,想起第一次與長亭晚在渙鄉閣相見的場景。
兩百一十年前,渙鄉閣。
“尊上,你回來了。”一身著青紗的少女溫聲細語的迎上來,正是十六歲的青青。此時青青還是凡人,剛入渙鄉閣一年。
從楓枝身後緩緩的探出一個頭,定情看去,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這姑娘發量驚人,隻用一根黃梨花木簪簪著。眉目俊俏,與青青有八分相似。青青嫣然一笑,玩笑道“尊上,可是收了個我的同胞妹妹做徒弟?”
楓枝並未理睬,而是問身後那個小姑娘“你可有名字?”
青青一聽倒吸一口涼氣,正緊張時,隻聽那女孩道“我叫子衿。”青青感覺方才吸的那口涼氣嗆住了喉嚨。
楓枝淡淡的說“有便好。”看了看表情複雜的青青,半響又道“果然是你胞妹。”便轉身出去了。
見尊上離開,青青連忙問子衿“小師妹,你的名字誰給你取的?”
“我自己。因為方才上山的時候,五師姐囑咐我自己想個名字,千萬不要讓尊上取。”子衿極其認真的說。
青青又問“那你為何取了子衿二字?”
子衿將目光投向青青手中的詩經,暗自忖度,是不是這兩個字有什麽不合適。
青青舉起書來一看“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用書敲了敲額頭,哭笑不得,原來這小師妹是看到什麽便用什麽。笑著說“這兩字其實並無不妥,可是師妹,偏我叫做青青!”
二人愣了愣,先是青青笑的停不下來,隨後子衿也終於憋不住,兩個都笑的直不起腰。
收回思緒,青青一字一句清晰的說“在下楊柳岸,無字。”
長亭晚吃了一驚,總感覺這個場景又有些熟悉?又楞了。正愣著,隻聽下麵喊道“花婉婉,爬那麽高幹什麽,快給我下來學習瀟湘館的規矩,早日接客!那邊那個,是紅牡丹嗎?你也在上麵幹什麽?”
原來,是調教錄事的媽媽過來尋長亭晚了。
一旁的龜奴道“那不是紅牡丹,這女子好像不是咱們瀟湘館的!”
媽媽一聽樂了“嗨,長得這麽傾國傾城的,居然還自己往瀟湘館裏混?好久沒遇到這麽好的事情了,給我抓住她,當我們的花魁!”
未等楊柳岸反應過來,長亭晚拉起她的手就跑“姐姐快走。”楊柳岸想都沒想便隨長亭晚而去,下了木梯,二人慌亂的跑至大堂,穿過一對對鶯鶯燕燕,直奔大街。楊柳岸一直沒有看路,她的目光一直停在長亭晚那俊美的側臉之上無法離開,好像少看一眼便吃了好大的虧。
沒跑了多遠,後麵那幾個魁梧的龜奴便追了上來將二人團團圍住。楊柳岸將長亭晚護在身後,溫聲道“別怕。”楊柳岸雖然身形苗條,但比長亭晚高出半頭,且體溫較高,靠近她便覺好感大增。她這樣擋在長亭晚前麵,又語氣堅定,長亭晚此刻竟覺得自己比往日任何時候都要安全,那幾個大漢似乎並沒有什麽可怕的。
她的感覺沒錯,一點都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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