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晚膳

  之杏回到靜齋的時候，隻看見院子裏放了三個大箱子，微微愣了片刻，一個箱子裏，擺了一副石雕，另外兩個箱子裏，是琺琅花瓶。


  沫楹正坐在書桌前練字，見之杏進來，說“我剛才看了看，佛堂也沒地方了，正好有箱子，找人一並抬了，放在右邊廊下吧，再用粘布蓋一蓋。”


  “那些，又是皇上賞的？”之杏問道。


  “不然呢？”沫楹連頭都沒抬。


  之杏見桌上的磨快沒了，很自然的走過去，一邊磨墨一邊說道“皇上這是怎麽了？連著賞兩天，可不常見呢！”


  “誰知道他抽什麽瘋？”賞賜？也不看看給的什麽，後妃賞賜的標配不應該是首飾和布料嗎？給了一屋子擺設，拿她這當倉庫了是嗎？

  “小主，您說皇上會不會是誤會了？以為您和孫姑姑……”


  “不會，”沫楹換了張紙，直接打斷了之杏的話。


  之杏磨墨的手緩了下來，想了想，好奇的說道“可是，皇上如果懷疑小主利用孫姑姑爭寵的話，不更應該給您一些正常的東西嗎？萬一您向孫姑姑訴苦，皇上也不好看啊！”


  沫楹放下手裏的筆，活動了一下胳膊，問道“你覺得是我們了解孫姑姑，還是皇上了解孫姑姑？”


  “皇上……”


  “就拿這件事來說，如果我真利用孫姑姑爭寵，自然會去抱怨一番，你覺得，即使孫姑姑再喜歡我，她能容忍我拿她當棋子嗎？”


  之杏搖了搖頭。


  “所以啊，孫姑姑當不了棋子，我也不能利用孫姑姑爭寵，皇上給的是什麽東西，你我不說，又有誰知道呢？”


  “那……那我們該怎麽辦啊？”之杏傻傻的問道。


  “就這樣唄，”沫楹撐了個懶腰，“對了，孫姑姑有說什麽嗎？”


  “也沒什麽，就是問咱們這裏有沒有缺的，我都按您交代的回了，還說要您晚上去吃飯！”


  “吃飯？今天晚上嗎？”


  “是，還說若小主沒事，就早些過去。”


  沫楹點點頭，“趕緊找人把箱子抬過去吧，讓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們多張狂呢！”


  冬日裏，天黑的早，才申時末，天就擦黑了。


  孫姑姑身邊的秋雨，早就在門口守著了，見沫楹來了，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也不似往日那般愛笑了。


  一進院子，沫楹就感覺氛圍不對了，再邁過一道圓門，黃公公正守在那呢。


  “請沫寶林安！”黃公公滿臉笑容迎了上來。


  “黃公公……”沫楹傻傻的點點頭，和之杏對視了一眼，之杏亦是一臉茫然。


  “小主趕緊進去吧，皇上已經到了！”黃公公道。


  “皇上？”沫楹驚住了，腦子裏一片空白，隻覺得眼下進與不進都是錯。


  “沫寶林？”見她臉色變了又變，呆站著不動，黃公公喚道。


  “啊？”沫楹回過神來，見黃公公始終保持著引她進屋的姿勢，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慢慢向屋裏走去。


  沫楹進去的時候，不知蘇墨軒說了什麽，逗得孫姑姑笑個不停，就連沐蕭也是滿臉笑意，孫姑姑一看見她，便伸出手，喚道“沫丫頭來了，外麵冷壞了吧，快到我這裏烤烤火。”


  沫楹見沐蕭的臉上已經沒了笑意，直直盯著自己，尷尬極了，咧嘴笑了笑，規規矩矩的福身行禮“臣妾給皇上請安!”


  自打重生以來，沫楹就見過沐蕭三次，其中一次還是在宴會上遠遠的瞟了幾眼，今天算是第四次，見他語氣冷冷的喚自己起來後，便低頭喝茶，再沒有看自己一眼，沫楹暗暗鬆了一口氣，左右自己沒那亂七八糟的想法，這麽遠遠的曬著她，反而覺得舒心。


  孫姑姑見兩人這般沒話說，麵色一曬，心裏卻越發的打定了注意，沐蕭是自己看著長大的，什麽脾性自己知道，麵冷心熱，最是個心軟的，眼看著年齡不小了，身邊也沒個知冷知熱的，她怎麽能不掛心？這後宮看了一圈，也就沫楹入了她眼。


  今天的晚飯，是孫姑姑和沐蕭早就說好了的，沐蕭帶著蘇墨軒特意早來了一個時辰，想著多陪孫姑姑說些話，年下事忙，沐蕭也有段日子沒來了，往日裏，孫姑姑說的最多的就是沐蕭，事事都要問個清楚才罷休，可今個卻是三句話不離沫楹，沐蕭原本想好的台詞，一句也沒用上，心裏說不出的憋屈，說到這沫楹，沐蕭最近可沒少聽，想著應該有些手段，能讓孫姑姑成日裏誇讚，還暗地裏暗示，確實是不容易。


  沐蕭見她坐在孫姑姑的下首，不管孫姑姑暗中怎麽幫她遞話，都一副傻傻的樣子，不著痕跡的撇了撇嘴，不禁想起第一次見她時，那可憐楚楚的小臉，也不像是裝的，眉眼間說不出的悲傷，再後來，對她也就沒什麽印象了，直到那次，她跪在衍祥宮裏，淡然無畏的樣子，著實讓他吃驚，今天再見她，看著倒乖覺，但通靈的眼睛，格外的出彩。


  孫姑姑心裏暗暗歎氣，想讓他倆多了解了解，可沒一個反應是正常的，好在有蘇墨軒在，冷場的時候有人接著，氣氛倒也不尷尬。


  “皇上也嚐嚐這個，是沫丫頭的法子呢。”孫姑姑倒是不死心，飯前沒起什麽漣漪，吃飯的時候也不閑著。


  孫姑姑說的是糖醋排骨，其實也不完全是，這裏的調料畢竟不能和現代比，這個味道，已經很不錯了。


  沐蕭看著碗裏黑黢黢的排骨，實在沒有動筷的食欲，看了看一邊的蘇墨軒，正吃的開心，暗罵了一句“真是豬”。


  “孫姑姑你偏心，什麽好吃的都夾給皇上，我這碗裏還空著呢！”蘇墨軒把碗一遞，和沐蕭滿滿一碗比起來，還真是可憐。


  “就你這猴精，吃個飯還不老實！”孫姑姑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笑罵道。


  “既然你這麽眼饞，孤這塊給你了！”說著，沐蕭把那塊糖醋排骨夾給了蘇墨軒。


  蘇墨軒喜滋滋的接過來，嘴也不閑著“孫姑姑就是偏心，總說皇上辛苦，我也沒閑著啊！”


  “是是是，你功勞最大，喏，這個雞腿就賞給你了！”孫姑姑今個是真高興，好久沒這麽熱鬧了。


  “來，另一個給沫丫頭，眼看著又瘦了，可是那些奴才們又為難你了？”孫姑姑把另一個雞腿夾給了沫楹。


  沫楹打進屋起，一直裝低調，孫姑姑的意圖太過明顯，她裝傻裝的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原本隻是單純的蹭頓飯，眼瞅著就變成了相親，而且還是倆有過密切關係的人相親，場麵說不出的怪，她隻盼著安安穩穩的吃了飯，從此和沐蕭揮手道別，再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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