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逍遙渡的身世
“逍遙渡，你要想清楚，你能以一人之力抵抗整個京城民眾的言論嗎？”玉凝昔剛走進院子，就聽到裏麵長公主大聲質問的聲音。
隨即屋內安靜了片刻，逍遙渡並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是在沉思還是懶得回答，之後，又是長公主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逍遙渡，我知道你是一個有抱負的人，但是你應該知道一句話，得民心者得天下，難道你真的願意因為一個女人而失去整個天下嗎？”
這一句話可以說是一句很重的話了，哪個男人不希望坐擁萬裏江山，美人在懷，但是美人再重要又如何和江山相比，隻要有了權勢，還怕沒有美人嗎？
現在長公主就是逼迫著逍遙渡組做這麽一個選擇。
“等你以後坐擁江山萬裏，還怕沒有美人相伴嗎？”長公主見逍遙渡久久不語，有些著急的提醒他。
逍遙渡懶懶的抬眸，眸中冰冷得不含絲毫情緒，“那麽長公主，你需要的又是什麽呢？”
長公主微微一笑，“我隻求你能給如夢安穩的一生。”
逍遙渡聽到這話，淡漠不語。
長公主卻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不管你現在是世子還是將來是皇帝，你的妻子隻能是如夢，而且，你一生不可休妻，你不得冷遇她，不得欺辱她，隻要你能做到這一點，我保證，我會用江家的聲望助你贏回民心。”
玉凝昔聽到這裏也不知道是想笑還是想感歎，作為一個母親，長公主確實是一個讓人敬佩的母親，隻是為了讓女兒幸福，她可以孤身來和別人談條件，即便對方已經有了妻室，她也可以利用自身的權勢和對方的需要來讓對方休妻，但是作為一個女人，玉凝昔卻並不讚同她的做法，因為她這樣做，並不能真正給她的女兒帶來幸福。
不過她也很想知道逍遙渡的選擇是什麽，一邊是萬裏江山和民心所向，另一邊是她，麵對這樣的選擇，他心中的天平又會傾向哪一邊？
其實玉凝昔自己在心裏想這兩個選擇的時候都有點不好意思，因為她是一個人，萬裏江山是一大片土地，和土地上的所有人，她頓時覺得，她根本就沒得比。
就在這個時候，裏麵沉默了許久的逍遙渡卻開口了，“姑姑，我希望你真實的告訴我，外麵關於玉凝昔的傳言，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他喚她姑姑，表明他願意給她一次機會。
長公主卻是一愣，隨即搖頭道：“不是！我堂堂長公主，不屑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逍遙渡點了點頭，相信了她的話，隨即又問道：“那麽姑姑，你剛才說的話是你一個人的主意還是整個江家的選擇。”
長公主卻突然有些沉默，隨即，她堅定道：“隻要你答應，我說服江家所有的人。”
逍遙渡沉默良久，忽然歎了口氣，道：“姑姑，你剛才這麽說，卻讓我想起了一個典故。”
長公主不明白逍遙渡為何突然扯到典故上，她記得他一向都是十分沉默寡言的一個人，但是他突然說了，她還是問道：“什麽典故？”
“金屋藏嬌。”逍遙渡冷冷吐出四個字，長公主卻頓時一愣，逍遙渡慢慢說道：“昔年漢文帝的長公主館陶公主希望女兒陳阿嬌過得幸福，所以在景帝的幾個兒子中選擇，當年年僅四歲的武帝得到母親的教授，說了句：”若得阿嬌作婦，當作金屋貯之也。“館陶公主因此十分高興，幫助武帝登上了太子之位，武帝繼位之後，立了陳阿嬌為皇後，可是後來···”說到這裏，逍遙渡卻並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們都知道，陳阿嬌的結局並不美好，皇後之位被廢，久居長門，半生孤苦。
長公主聽到這裏也沉默了，她現在的做法和當年的館陶公主何其相似，當年年僅四歲和陳阿嬌青梅竹馬的漢武帝成年之後都能廢後，又何況是本來就性格冷漠、嗜血暴戾的逍遙渡？
長公主不知道逍遙渡說這個典故是為了提醒她還是為了警告她，也許，她早已經忘了，他不再是當年那個沉默寡言，死了娘親，沒人疼愛的孩子，現在的他早已經是權傾朝野，手握重兵的逍遙王府世子，沒有人可以掌控他，更沒有人可以威脅他，逼迫他做出選擇。
“難道你真的要為了那個女人而放棄整個天下嗎？”半天之後才回過神來的長公主幹巴巴的問出了這麽一句話，她不明白玉凝昔到底哪裏好，或者說她不明白，為什麽她會在逍遙渡的心目中那麽重要，重要到他可以棄萬裏江山於不顧。
就在長公主驚訝的時候，逍遙渡卻冷漠道：“萬裏江山和她，我都要！”
他說這句話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卻包含著一種與生育來的霸氣，讓人不敢質疑，更讓人從心底產生一種敬畏，他說的出，就必定能做得到。
玉凝昔在外麵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突然心跳都漏了一拍，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候的逍遙渡，突然感覺好有魅力好迷人啊。這個時候，逍遙渡如果出現在玉凝昔麵前，那麽在她看來，他一定是金光閃閃從天而降的，因為現在她的眼睛裏滿是桃花，這麽霸氣的男人太特麽迷人了有木有！她都激動得快要咬手帕了。
在長公主驚訝的時候，逍遙渡卻又冷漠的開口，“還是在姑姑的眼裏，我逍遙渡需要一個舍棄一個女人才能成就我的大業？”
長公主：“···”
這個時候，她已經沒有話可以接下去了，或許，她今天來找他本來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姑姑，看在小時候的情分上，我可以再提醒你一句，我不是如夢的良人，你們不用再費心力了，如果你們江家依然不依不饒，我逍遙渡自會十倍還之。”
長公主囁嚅了半天，突然問了句：“玉凝昔···真的對你那麽重要？”
她知道，這個時候，甩袖離去或許還能維持她所剩無幾的些許自尊，但是，她心裏卻又真的很想知道這個答案，所以，她還是不由自主的問了出來。
“是！”逍遙渡冷漠的雙眸內因為說到玉凝昔而微微帶了幾分溫暖，但是他卻並沒有解釋原因，或許是因為她是除了他娘親以外，唯一一個給了他溫暖的女人；亦或許是因為她曾經救過他一命，所以在他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亦或許是因為其他原因。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但是他知道，他的這一生，因為有了她，所以他才會感覺到圓滿。
長公主沒有再說什麽，轉身離開，但是看著麵容冷峻，氣質尊貴的逍遙渡，她不由得為當年的決定生出了幾分後悔，如果當年，她沒有阻止如夢去見他，那麽現在，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長公主出門的時候，正好看到玉凝昔在院中，她的眸光微閃，似乎心裏在想著什麽事情，所以並沒有計較玉凝昔沒有給她行禮，反倒是直接走了過去。
玉凝昔進門的時候，就看到逍遙渡正坐在椅子上沉思，麵容冷峻，氣質如霜，黑眸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聽到腳步聲，微微抬眸，見到是玉凝昔，眸中的冰霜掩去，多了幾分溫暖。玉凝昔卻一個箭步衝過去，伸開雙臂，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逍遙渡，你剛才的話真的太帥了，太霸氣了···”玉凝昔雙眼泛桃花，黑寶石一般的眸子亮晶晶的看著他，興奮的說著她的崇拜之情，可是，等等···為什麽他的臉突然紅了？
“我就抱你一下，你又不是沒被我抱過，有這麽害羞嗎？”玉凝昔一臉疑惑，心裏卻頓時生出了一種她好像是流氓感覺。
逍遙渡的眸光平視著她胸前的豐滿，不語。
玉凝昔低頭看著自己的胸，還是不明白，雖然說這規模為C的弧度確實很誘人，但是也還沒到一被人看到就讓他臉紅的地步吧···等等···玉凝昔很快發現了問題，是角度，角度！剛才他是坐在椅子上的，她是直接衝過來的，貌似她由於太激動，衝的力度有點猛，順著這條直線過去的話，她的胸恰好壓在了他的臉上···
本來，這個時候，她應該要害羞的捂臉，來表示一下她的不好意思的，畢竟，正常的軟妹子都應該是這種反映的，玉凝昔覺得，雖然某些方麵，她很漢子，但是她還是有一顆軟萌妹子的心的···隻是，她一看到平日裏冷如冰霜的逍遙渡居然臉紅了，她心底的那一點點的害羞之心瞬間就到了九霄雲外，逍遙渡害羞了啊！這簡直和太陽從西邊出來的概率差不多的啊，居然就被她看見了啊，這麽好的機會，不調戲他一下，似乎···對不起她好色的名聲！
所以，一瞬間，玉凝昔就做出了選擇，軟妹子，什麽的時候都可以裝的，但是調戲逍遙渡這麽好的機會可不是什麽時候都有的，罷了，她還是不裝害羞了，反正沒人看到···
玉凝昔眼眸一轉，驕傲的挺了挺胸，很嚴肅的問他，“剛才，觸感怎麽樣？”
逍遙渡：“···”
雖然他沒有說話，但是她卻看到到他的耳朵尖都紅了，看樣子，可以繼續調戲，就在玉凝昔尋思著要怎麽更深層次的調戲的時候，外麵一個人適時的進來打斷了她的好事。
“世子，皇上召你進宮。”暗影一邊承受著世子妃充滿殺氣的眼光，一邊很盡職盡責的通知逍遙渡各種消息。
玉凝昔：“···”她這運氣也太差了點吧，調戲還沒開始呢，就要結束了？
勤政殿是曆代皇帝處理朝政的地方，向來充滿威嚴，逍遙渡來的時候，逍遙皇正在處理那如山一般高的奏折。
不等逍遙渡行禮，逍遙皇直接讓他在旁邊坐下，一旁伺候的內侍早已經習慣了皇上對這位世子的特殊榮寵，連忙搬了個椅子出來，伺候這位特殊的世子爺坐下。
內侍伺候好就出去了，他知道，這個時候，皇上有很多話要對世子說，他隻是一個下人，是沒有資格聽的。
屋內兩人都沒有說話，勤政殿內的氣氛一時有些壓抑，夏日的燥熱在這個時候體現出來。
“不知道皇上叫微臣來有何事？”逍遙渡問道。
他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是麵容卻依然冰冷，逍遙皇似乎已經習慣了他這樣冷冰冰的語氣，道：“外界的流言你也聽到了，你想要如何處理這件事？”
逍遙渡聽到這話，微微挑眉，“不知道皇上有什麽好的建議？”
逍遙皇靜靜的看著他，略微渾濁的雙眸內閃爍著一絲慈愛，他似乎想要在他的身上看到他熟悉的影子，即便隻是一絲。
“現在京城的百姓都在議論你被狐狸精迷得神魂顛倒，天下和女人，孰輕孰重，你應該明白，這個不需要朕來教你如何選擇吧。”
逍遙皇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意思很明顯，他要他休棄玉凝昔，以此來肅清京城的流言。
逍遙渡卻眸光陰騭，冷冷的看著他，一點也不懼怕他天下最尊貴的身份，“既然現在要我休棄她，當時，你為何要賜下這道婚約。”
逍遙皇歎了口氣，並不因為逍遙渡的大膽而生氣，語氣中反而帶著一絲愧疚，“你終究還是不肯原諒朕，是嗎？”
在逍遙皇期盼的眼神中，逍遙渡的神色稍有些緩和，逍遙皇長長歎氣，“當時的形式你也知道，玉家和逍遙王手握兵權，分庭抗禮，朕當時賜下這道婚約，也是希望玉家能對你投鼠忌器，有所忌憚。”他知道逍遙渡懂這些道理，但是他還是耐心的解釋著，隨即語氣一轉，卻又多了幾分與生俱來的威嚴，“難道朕做錯了嗎？”
逍遙渡沉默不語，他知道他當時下這道聖旨的思慮，一方麵是希望玉將軍對他有所忌憚，另一方麵也是希望逍遙王對他有所忌憚，互相牽製，想給他一片安穩，他沒有錯，隻是，他卻早已經對那個與他拜堂成親的女子上了心，動了情，再舍不得舍棄了。
逍遙皇眸光冰冷而堅定，語氣中帶著久居上位者才有的威嚴，“現在玉家已經倒了，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如果她沒鬧出這些事情來，朕可以不過問，但是現在，朕不能容許你為了她而丟了江山。”
逍遙皇的話十分冷漠，但是作為一個皇者，一個坐擁萬裏江山的人，就應該分得清楚輕重，一個女人而已，再重要，能比得上山河萬裏，權傾天下嗎？逍遙渡為人冷漠，殺伐決斷，但是對屬下卻又張弛有度，以前，他對他絲毫不擔心，因為，這些都是身為一個皇者應該要具備的品質，可是現在，他卻為了一個女人寧可忍受京城的流言，簡直就是鬼迷心竅，他再這樣下去，他如何放心把萬裏江山交給他？
“當年，娘親在你的眼裏是不是就是現在的玉凝昔。”沉默了良久，逍遙渡突然開口，一雙眸子冷如冰雪，緊緊盯著逍遙皇，似乎想要在這個上位者的眼中看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逍遙皇聽到這話驀然一怔，囁嚅了著嘴，半響了，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當年是他愧對了她，所以他後悔了一輩子，也懷念了一輩子，所以，他願意把整個江山都交到逍遙渡的手中，隻因為，他是她的兒子，是他們兩個人的兒子。
當年，他無法和她坐擁天下，在天下和她之間，他到底選擇了天下，如今他的兒子也要走上這樣一條道路嗎？逍遙皇瞬間有些迷茫了。
“當年，是我對不起你娘親···”良久，逍遙皇卻隻吐出了這麽一句話，很多事，他現在早已經不知道要如何和他開口。
逍遙渡冷冷的看著他，一臉嘲諷，“所以，你現在也要逼我和你走上同樣的一條路嗎？”
也許是逍遙渡嘲諷的語氣刺痛了他，也許是久居上位者的地位得到了挑釁，逍遙皇一拍桌子，怒道：“逍遙渡，你不要忘了，你是費了多大的心力才得到現在的力量，隱忍了幾十年，如今正好可以一飛衝天，難道你要因為一個女人讓你之前的隱忍和努力都白費嗎？”
說罷，看著逍遙渡冷漠卻毫不退讓的堅定眼神，他頓時又有些心疼，這孩子性格上到底是隨了他娘，那麽固執，那麽堅持！
逍遙渡看著他眸中的一抹傷痛，到底硬不下心來，卻問道：“當年的選擇，你後悔過嗎？”
逍遙皇一怔，臉上卻浮現了少有的迷茫，隨即歎了口氣，語氣中卻多了一抹滄桑，“當年的選擇，是身不由己，也許，後來，我後悔過，如果時間重來，我還是會做當年的選擇。”他用的自稱是我，而不是朕，因為這一刻，他不再是一個高高在上、虛懷若穀的帝王，而隻是一個尋常人家裏的父親，在和兒子說他以前的經曆。
“渡兒，你到底年輕，還不懂坐在這個位置上需要付出的代價，當年的我，不僅僅是一個夫君，更是一個帝王，是天下百姓的王，我又如何能置南方六郡於不顧？”逍遙皇的聲音中充滿了滄桑和無力感，有些選擇不是他願意這麽選擇，而是局勢所迫，他不得不放棄一些東西，比如，最心愛的人。
“當年，你皇祖父在臨終前把江山交給我，但是那時候的逍遙王朝早已經是內憂外患，在內，兵權分立，在外，南楚國和西陵國虎視眈眈···”
“兵權分立？”逍遙渡皺了皺眉，當年的事情，他知道的並不多。
逍遙皇歎了口氣，眸中帶著些許緬懷之意，道：“當年，你皇祖父偏寵你九皇叔，說他這麽多皇子裏麵，隻有你九皇叔的性子最像他，所以，他把兵權都置於你九皇叔之手，你九皇叔征戰天下，帶兵打仗確實是無人能及，但是他卻並不想做皇帝，說與其關在京城這個籠子裏，不如去雲遊天下，所以，他丟下一身的單子，孤身遠走，直到你皇祖父過世都沒有回來。”
“你皇祖父臨終前沒有等到他，所以把皇位傳給了我，但是那時候，京中的兵權因為你九皇叔的出走而分散，朝中的大臣各執一詞，派係林立。”
“而當年，你娘親是南楚國的公主，那時候，南楚國發生政變，聶姓王朝被血洗，你娘親是唯一一個逃過一劫的人。那時候南楚國聯合西陵國陳兵邊境，要求我交出你娘親，否則就血洗江南六郡，我沒辦法，隻得和阿烈（逍遙烈，也就是逍遙王）達成了協議，我把你娘親交出去的同時，他帶兵血洗了並力較弱的西陵國幾十萬大軍，逼得西陵國稱臣。”
“後來，你娘親被阿烈救出來之後，再也不願意回來，我知道，她到底是因為當年的事情恨我。”
逍遙皇絮絮叨叨的說著，這些話他從來都沒有對別人說過，即便是逍遙渡，這也是第一次。
逍遙渡沉默了，他突然能理解他當年的無奈和痛苦。
“坐在這個位置上，有些東西就必須是要放棄的，不是我們願意放棄，而是局勢如此，無可奈何。”逍遙皇歎氣總結道：“就如同當年的我，亦如同現在的你。”
“不，我和你不一樣”逍遙渡突然堅定的說道：“萬裏江山我可以征服，但是她隻有一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她。”
－－－－－－題外話－－－－－－
終於把逍遙渡的身世寫出來了，現在知道為什麽逍遙王那麽不喜歡他了吧，因為他壓根兒就不是逍遙王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