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反了

  “混賬東西,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皇帝大怒,所有的好心情,在這一刻化為煙霧。


  “兒臣恭請父皇禪位。”六皇子依舊是這一句,表明他堅定的立場。


  “反了,反了,反了。”皇帝一連喊了三個反了,也不管手邊都有什麽東西,抄起來便朝六皇子砸了過去,隻除了玉璽之外,禦案上再不見其他物什。


  跪在下首的六皇子,額頭被砸出了兩道血口子,身上也有幾處被砸傷,卻依舊是筆直的跪在那裏,神態認真的看向皇帝,說道:“兒臣恭請父皇禪位。”


  “你這個混賬東西,真以為朕不忍殺你嗎?”皇帝暴怒,大喊道:“來人,將這個不忠不孝的東西拉出去,給朕斬了。對,還有皇後,一並賜死。”


  皇帝盛怒之中,完全沒有去想,六皇子不經通傳就能進他的禦書房,代表了什麽。


  喊了一聲,不見有人進來,皇帝一愣,又大聲喊道:“人都死哪去了?沒聽到朕的話嗎?快來人,把這個逆子給朕拉出去砍了,立即砍了。”


  望著皇帝發怒的樣子,六皇子心裏寒的徹底,在他的父皇心中,皇位遠遠重要過一切,他這個眾多皇子中的一個真的不算什麽。


  “人呢?都給朕滾進來。”皇帝爆喝著,可仍不見有人進來,臉色頓時大變,指著正緩緩起身的六皇子,驚恐的說道:“你,你這個逆子,竟然要逼宮?”


  “皇上錯了。”貼身伺候皇帝的大內總管李德順微微俯身,一如既往般對皇帝恭順,隻是說出來的話卻讓皇帝的心徹底的驚到了,“六皇子不是要逼宮,而是已經逼宮了。整個皇宮,已經被六皇子所掌控。”


  “你……你們……”皇帝伸手指著李德順,又指向六皇子,最後不敢置信的說道:“李德順,你這個吃裏扒外的狗奴才,竟然背叛朕,做了六皇子的人。”


  “皇上有錯了。”李德順再次糾正,道:“老奴從不是六皇子的人。”


  皇帝眼神一亮,以為李德順還是自己的人,卻聽李德順又道:“老奴是皇後娘娘的人,在十五年前便是。”


  皇帝一再的被打擊,搖搖欲墜的扶著禦案,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表達心中的憤怒。


  李德順垂首站在那裏,對皇帝的怒氣視而不見,六皇子等了兩刻鍾,待皇帝恢複些理智的時候,撿起地上的紙張等物,放置在禦案上,沉聲道:“請父皇寫下禪位詔書。”


  “朕若不寫呢?你又待如何?”皇帝怒目看向六皇子,雙手撐在禦案上,父子倆隔桌相望。


  淡漠的目光迎視著皇帝的怒目,六皇子平靜的說道:“父皇若不願執筆,兒臣願意代勞。”


  “你敢!”皇帝怒喝,此刻的他,除了大聲說話,來表達心中的憤恨,卻沒有其他辦法。


  皇宮已經被六皇子的人馬控製,皇帝不知道自己還能寄望誰來救他。


  “父皇若是不想大秦江山改姓夜,就請配合兒臣,寫下禪位詔書,兒臣身為人子,定會護父皇周全。”六皇子不帶感情的說著,著手研磨。


  被六皇子的話說的心裏一驚,皇帝急聲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紫霞殿的五長老和老三他們,竟然聯手還沒能殺了夜北歌?”


  “父皇,秦王府若是如此容易就被撼動,父皇又如何會忍耐這麽多年,而不曾對秦王府下手?”六皇子苦笑,為看不清形勢的皇帝,也為他自己的未來。


  得罪了秦王府的秦國皇室,還能穩坐在皇位上多久?


  “不可能的,五長老廣邀各路武林人士,朕又派去了一萬禁衛軍,秦王府絕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不可能的。”皇帝說了兩遍不可能的,更像是在給自己打氣,眼睛緊緊的盯著六皇子,希望他能給自己帶來好消息。


  “最近幾日,秦王府在昌隆拍賣行的動作,父皇應該知曉。秦王府不但自身實力夠強,更是網羅了不少的江湖俠士。可今日秦王府被困,卻沒有讓那些人出麵,而是由秦王、雲嵐公子,以及鳳無雙親自坐鎮,當場收買人心,現在紫霞殿的五長老已經被誅殺,天宗門的宗主也已經殞命。”六皇子實在是不願意對皇帝說這些,可他若不說,皇帝便會繼續的執迷不悟。


  其實,若不是宮外傳來這樣的消息,六皇子雖控製了皇宮,卻仍沒有逼宮的打算,他不想與自己的父皇反目成仇。


  不去看皇帝的反應,六皇子將紙張展開,又道:“不僅如此,現在京都半數的官員都帶著府中侍衛、供奉趕去秦王府相助,就連帝都的百姓,也有半數之多,前去秦王府助威,誓保秦王府。”


  六皇子的聲音不大,可每一句話都像是重錘敲在皇帝心上,使得他坐著都感覺到無力。


  可這樣還不夠,六皇子又說道:“父皇,秦王得民心如此,隻要他振臂一呼,想要稱帝,便會得到秦國上下的認可,屆時皇室將難以留下一絲血脈,父皇真的願意見到這樣的情景嗎?”


  皇帝無力的垂下頭,手中握著六皇子剛剛塞在他手中的狼毫,問道:“你要朕如何做?”


  事到如今,皇帝再不甘也隻能承認,他已經沒有反敗為勝的可能,雖然手裏有著那個可以拿捏夜北歌的籌碼,可前提是夜北歌還在乎,否則他連保命的手段都沒有。


  “請父皇禪位於兒臣,並寫下罪己詔。”六皇子說著早已經與右相孟仲天商議好的說辭,說道:“父皇放心,兒臣不會讓父皇在青史上留下昏君的稱號。誅殺秦王府一事,乃是三皇子為報奪妻之恨,故而盜取父皇兵符,調令禁衛軍,企圖圍攻秦王府,而父皇您事先並不知道,是以在事後自責禪位。”


  六皇子將一切罪名都推到三皇子身上,將皇帝摘了出去,連紫霞殿也沒有牽扯,因為區區一個秦國,是不能不與紫霞殿為敵的。


  皇帝無力的點頭,按照六皇子的意思,寫下禪位詔書,一並將罪己詔也寫下了,並蓋上了玉璽,從此後他便是秦國第一位太上皇。


  將兩分詔書看了一邊,確定沒有任何問題,六皇子跪地向皇帝行了個大禮,轉而對李德順吩咐道:“李公公,立即讓人將罪己詔謄抄數份,在秦王入宮之前,貼在一切秦王會經過的地方,切記要醒目的位置。”


  “老奴遵旨。”李德順捧著皇帝的罪己詔,快步走了出去,這件事必須快快完成,一旦秦王入宮,到時候罪己詔再公布於世,也就沒有用處了。


  李公公走後,六皇子麵向皇帝,見他目光深沉的看向自己,心裏微微一歎。


  “父皇,母後這一生都不曾得到過父皇真心的寵愛,想必父皇生兒臣的氣,也不願母後同住,兒臣便讓人將初晨宮收拾出來,留作父皇頤養天年之用吧。”六皇子狠下心腸,對皇帝說道:“請父皇放心,隻要其他幾位皇兄沒有謀逆之心,兒臣絕對會念著手足之情,給他們一生之榮華。至於父皇的那些妃嬪,父皇想要誰陪伴左右,兒臣都無意義,隻除了重病的皇貴妃怕是不能再陪伴父皇了。”


  六皇子刻意咬重了重病兩個字,皇帝眼神一冷,問道:“你們把皇貴妃怎麽樣了?”


  “三皇子犯下這樣的大錯,皇貴妃身為其母,自是自責羞愧,鬱結於心的人,身子如何能健朗?”六皇子反問著,不在乎皇帝眼中迸射的冷意,再道:“父皇莫要怪兒臣心狠,但凡是有可能對秦氏江山不利之人,不論是誰,兒臣都不能手軟。”


  這是六皇子第一次動了殺人的念頭,隻因為他明白,對一個人的善念,將會讓更多人死去。


  頹然的坐在龍椅之上,皇帝不知該慶幸六皇子的轉變,還是該懷疑六皇子本性便是如此,隻是以前一直在韜光養晦。


  連三皇子都保不住,皇帝對皇貴妃自也不會憐愛之意,最多是身為帝王卻要被人擺布的憤怒,讓他不甘心而已。


  父子倆就這樣一個坐著,一個站著,誰都不再開口說話,一直到李德順小跑著進了禦書房,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珠兒,一邊稟報道:“秦王帶著一眾大臣進宮了。”


  聽到秦王二字,皇帝渾身一顫,下意識的身子往龍椅裏一縮,他可是看到過夜北歌在朝堂上斬殺大臣,那是他還隻是皇子,而夜北歌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


  看了一眼皇帝,六皇子沒心思去安撫,此刻他的內心也是忐忑不安的,就怕夜北歌根本就不買賬,他之前做的這些都是無用功。


  “秦王等人,可是看到父皇的罪己詔了?”六皇子問道。


  “看到了,老奴讓宮門口的禁衛軍一遍遍的朗讀,就是怕秦王殿下等人看不到。”李德順回道。


  “做的很好。”六皇子點點頭,又問:“秦王可有何反應?”


  李德順搖搖頭,說道:“百姓裏倒是有一部分人相信了,可多數還是持著懷疑的態度,倒是秦王與一眾大臣,卻不曾對罪己詔表達過任何看法。”


  六皇子心中一緊,深呼吸之後,對李德順說道:“去請母後過來,把三皇子押到殿外,等候秦王等人前來,再行問罪。”


  “皇貴妃那邊?”李德順不確定的問道。


  “母後自有分寸。”六皇子揮了揮手,讓李德順先去辦事,自己卻忍不住的向外眺望,內心慌亂不已。


  看著故作鎮定的六皇子,皇帝嗤笑出聲,道:“老六,區區一個秦王,便讓你如此不安,日後如何能統治秦國,又如何能讓秦國的版圖擴大?你可知道,朕不願將皇位傳給你,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父皇,兒臣怕的不是秦王,正如同兒臣看淡生死。可兒臣有兒臣的責任,以及兒臣想保護的人,更有身為皇室子嗣該擔起來的重擔。兒臣怕的是,秦王若真的要逼宮,誰能承擔得起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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