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等候
幻景夢凝重的感歎道,“三萬近衛軍啊!!宗兄,這些人,當初隨便一人也盡都是軍中棟梁!隻要回到紫依,榮華富貴或者未必,但至少也可豐衣足食。但他們卻是集體的,自願舍棄了這一切,寧可在這窮山僻水守衛著一片死氣沉沉的墓地……一守就是十年歲月,無怨無悔!而且,甚至連家眷也接到了這裏,幹脆的在這裏安了家……卿霄雨的人格魅力……究竟能有多大?竟然值得他們做出如此選擇?”
說完,幻景夢眯著眼睛,似乎也是心馳神往,緬懷著那位傳說中的白衣大將……
“當真是好漢子!”宗敬先喝了一聲彩,道,“聽你這麽一說,老夫也禁不住對這位白衣大將心生敬意;如此人物,確實值得你我推崇!”
幻景夢慨歎一聲,“卿霄雨對你我而言,充其量也就隻是一個小輩罷了!但,他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在紫依帝國,甚至在整個鴻蒙大陸,卻是如同神話一般的傳奇人物!隻可惜,再精彩的傳奇也終有凋落的一天!隻是,他凋落的有些可惜,有些不值……”
他頓了頓,道,“本座雖遠離塵世,但三重陣法之中,也有卿霄雨的傳說。此人靈力修為不見得如何,但他為人堅忍,沉穩睿智,足智多謀;對下寬厚,愛兵如子。對民親厚,卻又令行禁止,殺伐果決。為人做事、大氣磅礴,忠勇果敢、傲骨嶙嶙,一身正氣、滿腔豪爽,實在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傳奇人物!就算是與他作戰敵對的將領,也一個個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甚至是,是衷心敬重!自古至今,為將為帥者,能夠做到如卿霄雨一般的,卻是亙古未曾有過!”
宗敬先也是深深的歎息一聲,道,“不錯,卿霄雨這個人,若是提起來,老夫也是頗為欣賞的。隻可惜,如此一代英雄,竟然慘死於玄真七峰於家一幹宵小手裏,實在是令人扼腕了!”
幻景夢哼了一聲,道,“提起此事,當初連老夫都幾乎要殺上玄真七峰!於家的行事實在是太過卑鄙惡毒下作無恥,當真太可惜了這位神話般的大將軍!”
“既然如此,那我們在這位白衣大將墓前對付他的侄女侄女婿,是不是太有些不敬重?畢竟,這樣的軍人,這樣的將軍,世間少有!死者為大,我們不如在考慮考慮?”
宗敬先目光一閃,凝重的道,“要不,我們就在山下攔截吧?畢竟,祁連山脈上,還有卿霄雨的三萬近衛軍在,若是見到我們對付白衣大將的侄女,豈能不拚死上前?這些人雖然武功不高,靈力低弱,但始終也是一股力量,而且,全是血性漢子,盡數殺了,終是可惜!更有傷天和!”
“九嬰尊者現在可還不是卿霄雨的侄女婿;再說,我們由頭到尾也沒有想過要殺卿玉軒。畢竟,殺了卿玉軒的後果實在是太過於嚴重了……”
幻景夢站起身來,來回踱步,用手揉著眉心,“至於那三萬近衛軍……也罷,我們就在他們下山之後截殺吧。看在白衣大將的份上,就讓他們兩個有個拜祭的機會吧。”
他長長地抒了一口氣,喃喃的道,“卿霄雨……卿霄雨……世間做人能夠做到這個份上,也真是亙古未有了,果然是一代傳奇……整個九州大陸都曾傳誦他的功績,連我們三大聖地也對他區區一個小輩心生敬意……”
他搖頭笑了笑,有些自嘲的道,“我幻景夢平生罕有服人,想不到,居然對一個玄奇平平的俗世將領,也能夠如此推崇……”
宗敬先也鬆了口氣,對他來說,在卿霄雨的墓前對付楚九嬰倒沒什麽,關鍵是,那三萬近衛軍,卻是值得讓任何人敬重的鐵血好漢子!這樣的人,他實在不願意殺之。
幻景夢和宗敬先雖然誓殺楚九嬰,但這兩人倒也不是太壞,隻不過心機深沉一點,各自有各自的打算和立場罷了,人,終有人性存在!就連三大聖地,也是以奪天之戰為己任……雖說行事這些年裏有些乖張,卻也守護了大陸十萬年……其中功過,實在難以評說。
但無論如何評論,功,始終是大於過。
“幻兄,既然如此,那祁連山脈,你可曾上去看過?”宗敬先問道。
“老夫倒是曾經上去過,瞻仰了以下這位白衣大將,上了三炷香!留下了十萬兩銀子,資助那些近衛軍。”
幻景夢自嘲的笑了起來,搖了搖頭,臉上一片矛盾,“說起來也真是好笑,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我在處心積慮的對付他的侄女和未來侄女婿……但,卻又不由自主的做了這麽一件事……實在是……不可思議!”
幻景夢連續說了兩個‘不可思議’,臉上的神情很是奇怪,沉默的出神了好久,才緩慢的道,“卿霄雨的墓前……幹幹淨淨!他的佩劍,就擺放在香案上,點塵不染,劍光照人!他的墓,甚至不是衣冠塚……實際就是一座……元帥帳……裏麵有桌椅,有板凳,有帥台,有軍令……都是幹幹淨淨。卿霄雨本人的雕像,就坐在帥帳中……”
“前後左右,都是軍營,一切都是按照軍中最標準的設置,三萬近衛軍,每天都有人輪流值哨,來回巡邏,一切,都與卿霄雨活著的時候一樣,守衛森嚴,進出皆需口令,從無例外。”
“凡是當值士兵,都是軍裝整肅,軍容嚴正,一絲不苟!而且,依然是十八年前的軍裝……他們就像是……不是守衛著一座墳墓,而是依然守衛著當年的元帥帳一樣……這些人,真是至情至性!宗兄,一個人如此或者可能,十人百人,也不令人覺得詫異……但,整整一個萬人近衛軍團都是這樣子,傳奇的將軍才能有如是傳奇的手足兵士……”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若是卿霄雨此人還活著,連我都想與他好好的結交一番了。”
宗敬先心馳神往,不由道,“明日,我也要上山祭奠一下這位白衣大將。”
宗敬先嗬嗬一笑,道,“再美的傳奇,也有畫上句點的一日,惟當世一代軍神卿霄雨軍魂不滅,宗兄要去祭奠一番,也是理所應當!如此的千古名帥,雖是後生晚輩,卻也當得宗兄你這一禮啊。”
宗敬先臉色凝重,深深的點了點頭,英雄豪傑,寰宇共敬之,非關出身高低,功力如何。
一連幾日的陰鬱天氣終於放晴,太陽明晃晃的照耀千山萬嶽,輝煌天地,一時間竟似有乾坤萬裏皆是白玉雕塑的微妙感覺,映人眼目,甚至,若是不小心描到日光而恰好沒有運功抵抗的話,都感到瞳仁有些刺痛。
天氣嚴寒。
路上,兩道身影異常輕靈敏捷地在路上滑行著,那兩具身體仿佛完全沒有重量一般,從厚厚地積雪路麵上一掠而過,快如疾風掣電,似乎根本沒用半點力氣。
如此情形,就算是傳說中的輕功極境“踏雪無痕”也未必可以達到,除非是更恐怖的神話境界“淩空虛渡”或者才可比擬,但這兩人的樣子卻又實在不象……
兩人甚至都不是在施展輕功,兩人的雙腳下都各綁著一個奇怪的物件,若是施展輕功決計不會帶著如此累贅的東西,手中拿著一根細細的樹枝,東邊一戳,西邊一戳,可是,就是靠著這一組莫名的物事,兩人愈來愈顯輕鬆如意,而且速度更是越來越快……
就像兩股淡淡的青煙,在茫茫雪原上一掠而過,遑如兩道白色的流星劃過大地……直到行得近了才看出來,這兩人竟是一對少年男女,隻見男的挺拔俊秀,豐神俊朗,豔絕如花;女的傾城傾國,容顏絕色,風姿特秀。
好一對金童玉女,神仙美眷!
天上白雲朵朵,悠悠而過,地上千山萬壑,白雪皚皚,兩人的黑發錦衣在風中飄逸……這幅圖畫,竟是如此的唯美。
前方便是山口,一個岔路口。
兩條岔路,中間由一座山將之分隔,其中一條路的路口豎著大大引路牌子:祁連山脈!蒼天淚血!
字字鐵畫銀鉤,劍拔弩張,但每一個字都寫到了盡處,讓人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英雄末路、淒冷悲涼的感覺……
就隻是這麽簡單的幾個字,卿玉軒遠遠地看見,莫名間一股蒼涼豪邁的感覺油然湧上了心頭,一發而不可收拾。
卿玉軒高速運動中的身影戛然而止,定定地停在石碑前,突然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了上來,輕聲道,“原來就是這裏……此地便是祁連山脈。”
“怎麽了?”她這一愣神,楚九嬰“嗖”的一下就超了過去,接著圈轉回來,好奇地問道。
如今的楚九嬰可非吳下阿蒙,對於滑雪一道依然操控隨心,否則,就剛才那一下圈轉回來的高難度技巧,絕對是作不來的。
麵對楚九嬰的問話,卿玉軒恍如未聞一般,遲遲沒有答話,隻是一味地凝神看著這八個大字,眼神中竟現迷離之色,心中更是酸甜苦辣,齊齊湧動,那早已被融合的久遠記憶,就在這一刻,萬分清晰地翻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