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無心權勢
“可惜，一切盡都是造化弄人，最近這半年多以來的改變，別人或者還不清楚知道，我可是知道的很清楚。”張豪輕輕的冷笑一聲，“因為就在半年之前，卿戰天有感心力交瘁，已經在安排後事。也就是說，卿家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所以卿玉軒不得不做出改變！”
“也正是在半年前，卿老兒向陛下提出由大皇子迎娶卿玉軒。這等於就是向卿玉軒說明白，這個家，我已經撐不起來了，隻能盡量的安排後事，希望能為第三代謀個退路，不至於爺爺今天死，孫女次日亡，可是，皇上卻連這一點體恤都直接扼殺了。”
張豪輕輕歎息一聲，“就在這之後，卿玉軒便徹底的改變了過來！促使她改變的，便是卿老兒的無助，和陛下的態度！為何要扼殺卿老兒的請求？那邊說明陛下不想帝國在將來有卿家的存在！也就是這些事，刺激了卿玉軒，所以她隱藏的驚世才華一一展露，這層道理若是被陛下想通，沒準陛下就得窩囊死！”
張豪的聲音很凝重，“輕柔，你明白嗎？促使卿玉軒改變的動力源泉正是那壓力！正是這樣的強大壓力，令到卿玉軒不得不站到台前來。當天地人所有條件都逼迫著一個人蛻變的時候，就算是最沒有勇氣的懦夫，也會變成英雄！但這樣的壓力，你卻沒有！所以卿玉軒的改變，即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張輕柔深沉地思考起來，若有所思，緩緩點頭。
張豪的推測，固然有幾分道理，但他卻永遠也想不到，順著他推測的這條路走下去，卻隻會越走越偏！
因為，此卿玉軒非彼卿玉軒！
差之毫厘尚且謬以千裏，更何況出發點就錯了……
“對於卿玉軒這個人，爺爺這裏另給你一個忠告，在你沒有十足把握可以一擊絕殺的時候，那你就一定不要逼得她太緊。”張豪聳.動著白眉，笑了笑，道，“你所要的和我們張家想要的，始終不過就是權勢而已。但，卿玉軒想要的，卻不是權勢，她甚至是無視權勢的。所以，卿玉軒與我們沒有什麽實質的衝突，她和你之間與我和卿戰天老兒之間的矛盾仇恨是完全不同的。”
“她無視權勢？何以見得？”張輕柔挑了挑眉毛，高官厚祿，權傾天下，哪個不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美妙滋味，誰不羨慕？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誰不神往？為何卿玉軒就能特立獨行，不想這個？他不信。
由衷的不信！
“其實這一點，就卿玉軒的一舉一動之中，都可以看得出來。這個人絕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也不會在乎什麽生死榮辱。自然而然地，也更不在乎榮華富貴，她自有能力於舉手之間盡散億萬家財，卻也能夠在談笑間重聚無限奢華。她本就是一個斜眼看天下的人，我行我素，為所欲為，揮灑自如，不希望有半點約束在身。”張豪歎了一口氣，“她就是一個這樣的人。所以，她追求的目標，比我們高！比你高！這一點，我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
“比我高……比我高……”張輕柔慢慢的咀嚼著這句話，突然覺得一陣苦澀。
自己費盡心思所要追求的……在別人眼中，竟是完全不屑一顧的嗎？這對於一向心高氣傲的張輕柔來說，這是何等辛辣的諷刺！
“是的，就是比你更高。你的野心，我看得見，看得清。”張豪的稀疏的白眉毛輕輕動彈著，“你畢生所求，至多也不過就是人間帝王之位！獨霸一方，坐擁山河千萬裏。就算做不到，次一步想，也要公候萬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便是你的目標，掌控權勢的美妙滋味可以令你傾倒，為這一美妙滋味，你可以放棄幾乎所有的東西。”
“是的。”張輕柔柔和的眉毛一挑，油然生出幾分血淋淋的殺氣，“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皇帝輪流做，明朝到我家！若有機會，我定當揭竿而起，建立我張家千秋不朽的大業！張家王朝！”
“但卿玉軒所追求的，卻很明顯的就是那種超脫於萬物之外，超脫於皇權之外的超級勢力！比如，玄真七峰，又比如，夢魂山莊。又或者，更高也未可知！”張豪歎了口氣，“而這一點，現在的陛下也同樣看得很清楚。所以他現在，比以前要容忍的多了，當然，也後悔的很。”
張豪意味深長的一笑。
“聽過爺爺的教誨，對於陛下會後悔，我可以理解，但陛下怎地會比以前還要容忍的多了呢？之前陛下難道有過不容忍嗎？”張輕柔不解。這裏麵，似乎有什麽內幕？
張豪笑了笑，卻沒有回答，道，“這就是種什麽因得什麽果了，反而是我們張家和卿家之間，充其量隻不過是我和卿戰天之間的舊怨而已。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麽衝突。而我們已經都老了……”
“爺爺的意思是……”張輕柔有些雲裏霧裏。聽爺爺的口氣，難道那麽大的仇恨，足足延續了三代人的仇恨，就這麽放下了不成？
“輕柔，你要記住，對付卿家，尤其是要對付卿玉軒這樣的人物。除非你有十二萬分的把握，能夠將她一舉滅族！然後還要親眼看到卿玉軒的屍體就擺在了眼前……”張豪閉上了眼睛，有些疲倦，道，“才能夠動手！否則，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那這一次攻訐，我們……”張輕柔垂下了頭，柔軟的頭發隨之披散下來，遮住了他的臉，看不到他什麽表情。
張輕柔心中在震撼著，爺爺剛才這句話，與他剛剛說過的‘在你沒有十足把握可以一擊絕殺的時候，那你就一定不要逼得她太緊。’這句話，完全是一樣的意思。而爺爺卻著重的說了兩遍！
這是什麽意思？張輕柔很明白！這說明了爺爺認為，自己絕對扛不住卿玉軒的反撲！而卿玉軒一旦反撲，就是張家的末日！
這一點，張豪沒有明說，但祖孫二人都心知肚明！
張輕柔有些不能接受這種觀點！
“一切還是按照你的打算來。該怎樣，你應該比我更有數。我不能什麽事都發表意見，這個家的以後，始終還是要……靠你！所以隻要你認為對的，就去做！不必顧忌我的感受。”張豪疲倦的閉著眼睛，揮了揮手。
“你隻需要記住兩點，在目前的風向，仍是不要違逆陛下；對卿玉軒，要……萬分小心，一切控製住，不要招惹這兩個人的底線，就可以了。這樣我們張家就一定能夠守得雲開見月明。”
張輕柔默然，兩祖孫之間談話終於告一段落。
雖然眼下還隻是初冬時分，但張豪所在的房間，卻已經升起了大大的火盆。
之前張輕柔一直感覺，這個時候升起火盆，有些太早了，太熱。
但今天一席話之後，張輕柔卻突然覺得有些寒冷，一直冷到了心裏。
這種寒冷的感覺，讓他那異常挺拔的身子竟有些瑟縮，忍不住又往火盆跟前靠了靠。
俊秀的臉上，有著深深的思考，極端複雜的神色，不忿，不服，還有些……失落。
難道，我竟差她那麽多嗎？？我苦苦追求，眼下尚不可得的東西，人家竟然全沒考慮過，在不知不覺之中，那卿玉軒竟然已經超過了自己好幾個檔次嗎！她就真的這麽厲害麽？那麽難以匹敵嗎？
張輕柔深深地歎了口氣。
張豪眯著眼睛躺在軟榻上，暗暗歎了口氣，孫兒在想什麽，他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但他除了分析利害之外，別的，都隻有靠張輕柔自己。
“稟老爺，少爺；沈家家主沈丘北求見老爺。”門外傳來下人的傳報。
“告訴他，老爺身體不適，需要靜養，不能見客；少爺有事出門，還未回來。”張輕柔的聲音，充滿了一陣陣的乏力。
沈丘北的到來，必然是聯合張家商議如何對付卿家，但，現在張輕柔已經極端的不願意聽見‘卿家’這兩個字。
一切，盡都等這次風波過去了再說吧。
看著麵前厚厚的三摞卿玉軒的資料，張輕柔苦笑一聲，突然拿起一摞，一張紙一張紙的扔進了火盆。室內的火焰突然燃燒的旺了起來，火苗竄起老高。溫度也一下子提了上來。
但張輕柔的臉上，卻是越來越是惘然。火光將他的俊臉，映得通紅，竟又多平添了幾分詭異之色。
天空中振翼聲起，有人通報，“少爺，蠻荒大軍歸途消息。”
張輕柔手中一張紙一張紙的扔進火盆，動作不緊不慢，淡淡地道，“進來！念！”
“是！”
一個大漢極其小心的走了進來，先行了一禮，這才展開手中的信箋，念道，“大軍歸途第九日，玄真七峰於家二長老於銷魂率五大飛升強者，玄真十三衛和兩元神阻路，於顏卿死亡決戰卿霄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