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月有塵
更嚴重的問題是：不知情的人，絕對是海量的，軍中一百個人，至少會有九十九個人會回答，誰讓人家有個好父親、好爺爺、好家世呢……
這便牽扯到了服眾的問題：如此無組織無紀律，若不處罰，豈能讓眾人信服？
於是乎，卿國公爺沒有更多的選擇，隻得一見麵就劈頭蓋臉的將卿小公爺痛罵了一頓！
卿玉軒臊眉搭拉眼地低頭聽訓，唯唯諾諾迷迷糊糊，權當自己的父親在表揚自己做得不錯了，反正壓根就沒聽清楚父親說話的內容，最後，幾乎是被罵得睡著了才終於算完事。
國公爺一通發泄之餘，更在卿玉軒強烈的暗示的目光下，卿霄雲隻好草草的交代了一下駐紮營地的諸般事宜，又再簡單的吩咐了幾句，然後就令眾將退下。
“哼哼哼，卿大元帥，真是好威風好殺氣啊！這十八年不見，威風更勝當年，讓自己的親女兒給自己開路，任務圓滿完成了還得大罵一頓！居然沒有半句勉勵的語言，真真是鐵血男兒，自律無情的很啊。”一個冷嘲熱諷的聲音，陰陽怪氣的響起。
卿霄雲劍眉一剔，目中寒光迸現，“誰？出來！”
“哼，出來就出來，難道還怕了你這大元帥不成？”刷的一聲響，帳篷中多了三個人。
“飄雪大哥？”卿霄雲驚喜的叫了出來，轉眼一看，“飄雪二哥！三哥！竟然是你們！”
驚喜之後，眼中閃過濃濃愧疚，霎時之間，竟已有無顏麵對的頹廢感覺。
“哼，自然是我們。卿霄雲，你小子這麽急急忙忙的趕去蠻荒，可是去找死？真個活得不耐煩了？”飄雪慕寒哼了一聲，話語雖然滿是冷嘲熱諷一意，臉色卻不是很難看。
隻要是有心人，絕對不難在那話語中，感受到些微關懷的意思。
他們兄弟三人對卿家的恨意本就不是很深，便是當年也不過隻是遷怒而已；如今再加上見到傳聞中的紈絝敗家子外甥女卿玉軒居然是如此的年輕有為，智力卓絕，老懷大暢之下，更加的沒有了怨氣。
當年的事，畢竟已經過去了十八年；這件禍事的源頭雖然是從卿霄雲身上起來，但卿霄雲何嚐不是受害者？
甚至更是最大受害者，十八年的殘廢生涯，十八年的懺悔歲月，萬千苦楚盡由他一人承擔，更別說，卿霄雲在一開始的時候根本不知情！
等到卿霄雲最終知道禦才婧的身份的時候，一切都已經變得不可收拾！
看著卿霄雲眼底的那如山嶽臨身般的沉重疲憊，以及一見到自己三人的時候，那份濃濃的愧疚，便可知道，這十八年，卿霄雲遠遠比自己等人要難過得多！
縱然是對小姑愛憐情深，但十八年前一場大肆殺戮之後，卻也已經發泄了很多，再經過漫長的時間的消磨，早已不複當年那般刻骨銘心。
但卿霄雲卻完全不同！
事情由他而起，有心也好，無意也罷，事實就是如此。
卿雖無意，但卻是因卿而起。無意之過，卻反而成了一生最大最沉重的包袱！
這十八年中，必然是每日每夜如同萬蟻噬心，錐心刺骨一般難受！
自己等人實在受不了的時候，尚可酒醉之後瘋狂的打一架，借助肉.體的極度疲累來驅趕內心的傷痛，但卿霄雲中毒深重，終年臥病在床，卻隻能忍著，默默的忍著。
四人麵麵相對，霎時間四人都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就好像是回到了十八年前一般，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曆曆而過，呼吸不由得有些粗重起來。
慢慢的，卿霄雲眼圈有些發紅，眼角有些濕潤，他張開雙手，強笑道，“飄雪大哥，這十八年，我好想你們！我們……整整十八年零三個月又五天沒有見麵了……”
他看了看天色，聲音暗啞的道，“再有三個時辰，就到了那一年那一天的同一時辰……那曾經傳來小雨噩耗的時辰……”
卿霄雲的雙眼，突然變得血紅！
旁邊四人都是心中重重一震！
不錯，正是那個日子，那個時辰……十八年零三個月又五天差三個時辰！
卿霄雲竟然將時間精確到了這種地步！
這是什麽概念？這說明了卿霄雲在過去的十年之中，從未有任何一天任何一個時刻忘記過這一場血海深仇！
但他卻隻能忍著，明知道仇人是誰，卻隻能忍著；而且，還有殘疾之苦，弟妹與小雨天人兩隔之悔！
這一刻，飄雪慕寒三人終於徹底地了解了卿霄雲這十八年是怎麽過來的！這一句話，足夠了！
“三弟，這十八年來……你，受苦了！”飄雪慕寒上前一步，緊緊地擁抱住了卿霄雲。
兩人默默無語的擁抱著，卿霄雲虎目微微合上，將滿眼即將奔湧而出的熱淚，合在了心裏！
臉上肌肉抽搐，卻是緊咬牙關，不出任何一點聲音。
整整十八年了，終於盼到了來自飄雪家族的這句話，這一句諒解與關心的話語！十八年的漫長歲月！
雖然遲了些，雖然晚了些，但，畢竟是來了。
有誰知道，這十八年裏，我已經崩潰了多少次……多少次啊！！
卿霄雲臉上聲色不動，但心中那股酸澀刺痛，卻如是長江大河一般洶湧衝擊……
飄雪慕風與飄雪慕寒想到卿霄雲這十八年的苦楚，再看到麵前感人的一幕，突然情不自禁的眼圈一紅，鼻頭一酸，險些流下淚來。
隻好轉過了頭，使勁的咳嗽兩聲，因為，他們生恐自己會流淚，會失聲痛哭！
但，就算是這極端勉強掩飾的咳嗽的聲音，卻也是一陣顫音……
同為男兒，豈能不知道卿霄雲這十八年是怎麽過來的？
若是換做了自己，這等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恐怕早已經自殺謝罪！
但，卿霄雲卻硬生生地頂著這十八年的折磨，直到今天！
良久之後，眾人的情緒才算恢複了正常。
“霄雲何嚐不知此次蠻荒之行，凶險重重，除了最值得重視的正麵魔獸之外，更是仇家遍地！這一次，若是我卿霄雲不能僥幸幸免此役，尚請三位哥哥相助，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也要確保玉軒安全回到紫依！拜托了！”
恢複了正常，自然要岔開話題，而卿霄雲提出的這個話題，正是當前最迫切的一個。
“胡說什麽？玉軒是我們的外甥女，我們自然不容許她出事！而你也是我們的兄弟，同樣不能出事！”飄雪慕寒虎目一瞪。
“我何嚐不想；不過，在路上，我又收到了幾封軍部線報；此次魔獸潮雖然來曆原因仍自不明，但規模之大，潛在危害程度之深，卻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據說，蠻荒之王已經暴怒，就在半月前突然下令：四階以上魔獸，盡出蠻荒，參與此戰！”卿霄雲笑了笑，看著飄雪慕寒，道：“你們飄雪世家的其中一項誓約，已經莫名其妙的破除了一半以上！”
“魔獸盡出蠻荒，不是已經破除了嗎？怎麽還有一半？”飄雪慕寒先是一喜，接著卻又疑問起來。
“因為已經確認，這次戰爭，乃是死地森林的老二和老三兩大妖獸之王發起的，而蠻荒之中，最神秘也最強大的老大，並未參與！”卿霄雲深吸了一口氣，道，“這是最新的消息；但我估計，隨著戰爭的爆發，大陸強者紛紛到來，死地森林方麵的魔獸定然支持不住，到那時候，蠻荒的老大就必然會出手！這一點，我非常之確信！所以飄雪世家的誓約，基本已經隻剩下一項了。劍峰崩塌雪山……”
“原來如此。”卿玉軒心中一動：不知那劍峰，是什麽樣子的？若是有閑暇，老子就去給他掀了吧……“
而且隨著魔獸潮的範圍越來越大，東築帝國和玄真大陸方麵也紛紛派軍隊前來助戰，隨行高手亦不在少數！
就連祁連山脈平倉侯那邊，也派出了一萬精銳鐵騎！
這是軍部傳來的可靠消息，同樣已經得到確認；兩大帝國向來積怨已深，戰爭之中料來必會互相扯後腿，這是可以想見的。
還有，玄真七峰此次前來的人馬，乃是由於家兩大元老之一的於黯然帶隊，盡是於家一係。
與我卿家仇深似海，其中的於顏卿，更是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必然會發生事情。”
“此外，夢魂山莊與我卿家，也有芥蒂；不得不防！”卿霄雲一口氣說完，長長吐了口氣。
疲憊的道，“情勢嚴峻至極，真正已經嚴峻到我都有些灰心的地步了！”
“飛升尊者之中，除了第一尊者祁於凡，第三尊者禦青天和冷月尊者月有塵、水藍尊者水雲香之外，其餘的人，已經全部到來了！”卿霄雲語音沉重，但目中卻是熾熱無比。
能夠近距離的領略這些飛升尊者的風采，對卿霄雲來說，也是一件值得渴盼的事情。
“或者還有一個人你不知道。”飄雪慕寒沉聲道，“一直與羽燕尊者豔傾絕搶奪至尊之位的冰雪劍神冷心潔，已經在路上，或者，此刻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