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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十七章 何如當初莫相識

  陰冷氣息緩緩散去,頭頂的天空也露出微微星光。原本籠罩這一方天地的黑暗,好像瞬間消失不見。 

  星光之下,一張清麗的臉龐也錯愕的盯著王庸,吐出兩個字:「王庸?」 

  王庸鬆開手指,隱約可見對方雪白脖頸之上留下了五道血印。 

  「你怎麼會在這裡,葉喃?」王庸大惑不解的看著面前的女人,問。 

  這人赫然是葉喃! 

  王庸在緬境跟華夏交界的一個佤寨里認識的那個佤寨祭祀! 

  當時王庸被大貓等一伙人控制,偶然得知了葉喃的悲慘遭遇。葉喃所在的整個村寨都被大貓屠殺,淪為匪窩。葉喃一直忍辱負重,曲意逢迎,等待一次獻身式的刺殺。 

  如果不是王庸出手,當時的葉喃可能已經跟大貓同歸於盡。 

  沒想到,王庸竟然在金三角見到了葉喃。 

  葉喃攏了攏飄蕩到臉頰上的青絲,幽幽道:「我是被召喚而來的。」 

  「召喚?誰?」王庸不懂。 

  「司崗里大神。這裡,有它的聲音。」 

  王庸眉頭一皺。 

  司崗里是佤族人的信仰神靈,類似於盤古開天闢地的一位創世神。傳說中佤族就是從司崗里中走出來的,司崗里也譯為山洞。 

  王庸兀自記得當初那晚,葉喃念誦了一段艱澀難懂的咒語之後,整個瓦寨就出現一種詭異的氣氛。 

  王庸好似被什麼東西附體一般,變得神勇無比。在黑暗中依舊保持了極高的狙擊精準,幾乎每個敵人都被王庸一槍爆頭。事後連王庸都覺得不可思議,這種成績可謂生平僅見。 

  後來,葉喃說王庸是被司崗里附體了。王庸以為只是無稽之談。 

  現在看來,似乎真的有一定玄異在裡面。 

  葉喃修鍊的應該是類似宗教修行的法門,跟船越義夫等人的精神攻擊類似。只是這個司崗里大神究竟是什麼,王庸就不得而知了。 

  葉喃為什麼會感應到它的召喚呢? 

  葉喃似乎看穿了王庸疑惑,沖著遠處的小廣場一指:「那裡,就是真正的司崗里,我就是受到它的召喚而來。」 

  王庸驀然想起來一件事,華夏的佤族跟緬境的佤族其實同出一源,信奉的也都是司崗里大神。而在傳說中司崗里大神誕生的那個地方,在華夏跟緬境劃分邊界的時候,被劃歸了緬境所有。 

  莫非,金三角這個村寨,就是那個被劃歸到了緬境的真正司崗里所在地? 

  「可是……」王庸略微遲疑,還是問出那句話。「有必要殺這麼多人嗎?」 

  圖騰柱上串著的人頭,地面插著的砍刀,全都是佤族祭祀時候會使用的工具。在佤族傳統中,確實有斬殺人頭祭祀司崗里的習俗,但是近代早就改成了牛羊替代。 

  葉喃此舉,未免有些殘忍了。 

  葉喃微微一笑,笑容中帶著難以動搖的堅定跟清明:「他們該死。死掉的每一個人都不是無辜的,每個人手上都沾滿了鮮血。這裡的原住民,比當初的佤寨更加可憐。」 

  王庸一凜,瞬間懂了。 

  看來這個寨子也曾經遭遇過類似於葉喃村寨的災禍,而今晚所有死掉的人,都是曾經的參與者或者施暴者。 

  之前村頭看到的那個小孩子,也基本可以肯定是娃娃兵。 

  「只可惜,始作俑者逃掉了。」葉喃輕輕嘆息。 

  「始作俑者?你是說諾康?」 

  「你也知道他?我等了很久,才等到這麼一個所有兇手齊聚此地的機會,沒想到仍舊被他逃掉。他的身上有一個法器,連司崗里大神都無法靠近。不過比起你來就差遠了,你竟然連司崗里大神的陰念都能傷到……」葉喃驚奇的看著王庸,不懂才半年不見,王庸怎麼就忽然變得如此厲害。 

  當時王庸可是被司崗里大神附體過的,現在的王庸別說是附體了,司崗里大神就連稍稍接近王庸,都會被燒傷。 

  剛才的一幕,已經證明這一點。 

  王庸的拳意氣血已經到達一種鼎盛狀態,幾乎諸邪不侵。 

  葉喃卻是不知道,這沒見的半年裡王庸經歷過多少次生死之戰,又跟多少宗教修行高手交過手。葉喃的伎倆對普通武者或許有效,對王庸卻是起不到一絲一毫的作用。 

  「我此行就是為了諾康而來。他逃去了哪裡?」王庸問。 

  葉喃搖搖頭:「不知道,應該是回老巢了吧。他被我嚇到,理論上近段時間都不會再出來了。你要抓他,難度很大。」 

  王庸一怔,隨即心裡嘆口氣。 

  沒想到陰差陽錯,葉喃的舉動還給王庸任務增添了難度。 

  王庸掃了一眼旁邊嚇到癱軟的琴萊,卻見琴萊此刻面無表情,彷彿已經被嚇傻。 

  也不知道是不是將王庸跟葉喃的對話都聽了進去。 

  不管怎樣,琴萊這人都不可能任由她回去了,必須控制起來以防她通風報信。 

  「琴萊!」王庸看著琴萊,冷聲叫道。「我不管你此刻是在裝傻還是真的嚇傻了,總之你應該已經發現一些端倪了。沒錯,我不是什麼毒品買家,我的真實身份是華夏國安!我此行目的就是抓捕諾康,讓他為四天前公海發生的賭船慘案認罪服法!」 

  王庸聲音冷冽,在夜風中送進琴萊耳朵。 

  按照道理,琴萊至少也會表現出驚愕神情。 

  但是奇怪的是,琴萊就像是失去了神智一樣,表情獃滯,雙目無神,對王庸的話充耳不聞。 

  「他怎麼了?」王庸眉頭一皺。 

  話音剛落,卻見地上的琴萊驟然躍起。嗓子中發出陣陣的嗬嗬之聲,一雙眼睛只能看到眼白,瞳孔好似消失了一般,射出凜凜凶光。 

  嗤啦! 

  琴萊十指指甲倏忽變長,如一隻厲鬼,披頭散髮朝著王庸撲了過去。 

  「不好!她被司崗里附身了!」一旁的葉喃驚叫道。 

  說著,就連聲念誦咒語,試圖將司崗里呼喚回來。 

  但是琴萊毫無反應,依舊兇狠的撲擊王庸。 

  王庸冷哼一聲,道:「我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想來也無非是什麼生物殘存的精神意念。小小精怪,也敢作祟!給我破!」 

  說著,王庸丹田氣血噴涌,瞬間遍布全身。濃烈的陽剛之氣配合胎藏印,瞬間拂向琴萊。 

  在距離琴萊身體不足一指的時候,戛然停住。 

  一股氣息噴薄而出,沖入琴萊身體。 

  「啊!」琴萊尖叫一聲,如遇見了驕陽的積雪,臉上的陰鬱之氣急速消散。 

  噗通一聲,琴萊跌坐在地。 

  面無表情的面龐也有了一絲神色,消失的瞳孔也詭異的重新浮現,只是整個人跟受驚的老鼠,瑟瑟發抖。 

  葉喃看著這一幕,久久不語。 

  半晌,才嘆息一聲:「你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連司崗里大神都畏懼你的氣息?」 

  王庸眼中閃過一抹哂色,道:「什麼大神?一個山精野怪的殘餘神念罷了!你能召喚他,卻不能控制他,早晚他會吞噬掉你的意識,鳩佔鵲巢。我教你三式拳印,你日夜練習。如果遭遇危險,就可以握此拳印,此陰念便無法傷害到你。甚至你也有機會煉化這道陰念,為你所有。」 

  經歷過王吾拳意侵襲之後,王庸卻是觸類旁通,猜到了所謂的司崗里大神,應該也是某道機緣巧合殘存於天地間的神念。 

  只是葉喃將其當做了神靈。 

  葉喃眉頭蹙起,似乎對王庸的話將信將疑。只是礙於情面,沒有反駁。 

  換成別人如此侮辱葉喃信仰的神靈,葉喃早就翻臉了。 

  王庸卻不管葉喃什麼態度,當場就將扣鼎印、胎藏印、明王印三式拳印傳給了葉喃。 

  跟傳給羅剎女、英朗等人不同,王庸傳給葉喃的不是拳架,而是拳意。 

  只要葉喃能夠領會這三式拳印中的拳意,那個所謂的司崗里大神也就很難對葉喃造成侵害了。 

  「記下沒?也許你現在不相信我的話,不過早晚有一天你會明白。再者,練練這三式拳印也沒壞處,就當強身健體也好。」王庸道。 

  葉喃點點頭。 

  而地上,琴萊似乎仍舊沒有從驚嚇中恢復過來,整個人如同篩糠一般觳觫不止。 

  甚至出現嘴角歪斜,口水外流的現象。 

  「她應該完了。她身體太弱,被司崗里附身之後精神遭遇創傷,恐怕一輩子都無法復原了。」葉喃給琴萊檢查一番,道。 

  「原本還想將其控制起來,免得她泄露我的行蹤。現在看來卻是不必了。想來冥冥中真的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人作為諾康的情婦兼同夥,手上也沾了不少人的身家性命。這個下場,對她來說雖然談不上好,卻也不差。」王庸感嘆。 

  目光重新落到葉喃身上,王庸微微一笑:「我還有公務在身,不能跟你久談。如果有緣,總會再見。保重!」 

  葉喃目光閃動,眼中有莫名的情緒浮現,也點點頭道:「保重。」 

  王庸轉身,大踏步離去,很快便沒入沉沉夜色之中。 

  夜風隱隱將王庸的聲音送來。 

  「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葉喃立在原地,驀然想起第一次送別王庸的時候,她哼了一首瓦寨的歌謠。 

  王庸這首詩,似乎是為了回應那首歌謠而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葉喃眉眼低垂,喃喃將這句念誦了好幾遍。 

  一股難以形容的哀傷襲遍全身,讓葉喃情不自禁流下一滴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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