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怨氣衝天(一)
清明已經過去了好幾天,庹亮捧著一束鮮花來到了青山陵園。
此時的陵園裏,隻散落著幾個祭拜者。
他穿過一排又一排的陵墓,最後停在一座墓碑前。
墓碑上刻著的逝者名字叫葛仲傑。
這個人與庹亮非親非故,僅是他抓獲的上百個嫌疑人中的一個。
庹亮是縣公安局的一名警察,三年前,他和同事呂武在縣公安局大樓七樓小會議室例行詢問葛仲傑,沒想到葛仲傑居然從七樓跳了下去,當場身亡。
他一直覺得這事蹊蹺,卻又找不出破綻,隻覺得是自己害死了葛仲傑。
因此內心很是過意不去,兩年來,每到清明,他都要悄悄來陵園祭拜。
庹亮把鮮花放到墓碑前,然後雙腳並攏深深鞠了一躬,輕輕說道:“葛先生,庹亮看你來了。”
說完這句話,他就站在墓碑前發愣。
少頃,一個穿公墓管理員製服的男子走過來,指著墓碑問:“他是你什麽人?”
庹亮扭過頭,打量了一番男子,說:“朋友。”
男子說:“你這朋友可有些怪呀!”
庹亮一驚,不解地望著他,問:“咋了?”
男子說:“埋在這座陵園裏的人一萬都不止,這麽多人埋下都沒事,就你祭拜的這座墓真是出奇。”
接下來,男子說出的話,讓庹亮感到不可思議。
男子是公墓管理員,大約在清明前半個月,他在作黃昏前的例行巡查時忽然發現,有一股白色的霧氣從這墓碑下麵冒出來。
因為存在的時間不長,當時他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到了正好清明節那一天,因為掃墓的人太多,所有的管理員都延長了下班時間。
那天傍晚又有白色的霧氣從這墓碑下麵冒出來,好幾個管理員都看見了。
後來他一直留心觀察,僅他看到的白色霧氣一共冒了五次,而且都是在傍晚,陵園裏沒有人的時候。
按照男子的說法,墓地是一個人的最終歸宿,生前的喜怒哀樂恩恩怨怨說是一了百了,其實未必。
他們親眼見過,有黑色霧氣從別的墓碑下麵冒出來,這種現象見得多一些。
因為它是預兆死者的家人將有災難,這一點幾乎都在後來得到印證。
據說某些墓地中還會冒出紫色霧氣,那是後人將有大富大貴的吉兆,不過,在青山陵園還沒見到。
而像眼前這座墓,不停地往外冒白色的霧氣,是死者心裏有大冤屈,躺在地下仍在大聲吼叫的緣故。
聽完男子的述說,庹亮呆住了。
男子意猶未盡地指著旁邊一座墓說,這座墓去年二月就冒過黑色霧氣。
清明節死者的家人來掃墓時,男子好心告知,提醒他們注意。
那家人以為他是要騙他們的錢財,擺出一副愛聽不聽、愛理不理的樣子。
沒想到才過三個月,這家人的一對雙胞胎男孩就在河裏淹死了。
庹亮聽了,特意走到那座墓前看了看。
在男子所說的那座墓旁,真的有一座合葬的雙胞胎男孩墓。
這時,遠處傳來喊聲,男子扭頭大聲“哎”了聲,轉過頭,說:“你朋友肯定是有冤屈呀!你得幫他申冤……”說完,男子走了。
庹亮細細琢磨男子的話,他的話和自己的心思不謀而合。
葛仲傑肯定是有冤屈,可自己該從哪裏下手呢?
這天晚上7點,庹亮接到了剛下火車的曾教授。
曾教授是到北京去開會,路過這裏,特意下車來看他。
曾教授五十多歲,是研究青銅器的權威,兩人有著二十多年的友誼。
二十多年前曾教授還隻是這座城市一所中學的一名普通教師,一次帶學生登山時從山上摔到山凹裏,摔傷了腰,是接到學生報警的年輕力壯的庹亮把他背了出來。
至此,兩人成了莫逆之交。
後來,曾教授考上了研究生,到武漢讀書,讀完書又進了廣州一家研究院,但每年兩人都要見上一麵。
庹亮在一個小酒館給曾教授洗塵。
喝了幾杯酒之後,他禁不住把下午去青山陵園祭拜時那個管理員說的話講了出來,末了,問:“曾教授,你看管理員說的話像不像真的?”
曾教授聚精會神聽完,吃了一口菜,說:“到了我這個年紀,往往會相信,世上一切事情,從來不會是來無蹤去無影,哪怕是一根飛絲也是有來由的。”
“啊—”一聽曾教授這麽說,庹亮不由有些驚愕。
如此說來,曾教授是相信了。
曾教授問:“你今天祭拜的這個人是你什麽人?”
庹亮便把葛仲傑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葛仲傑是駐本縣某集團公司的一名財務會計。
當年有人到縣公安局揭發葛仲傑貪汙巨額公款,並提供了過硬的證據。
本來經濟案件縣公安局一般不插手,直接移交縣檢察院去辦,可那次局領導卻安排他和一個來局裏實習的警察學員呂武去問問情況。
兩人把葛仲傑帶到縣公安局七樓一間小會議室,例行詢問了30多分鍾也沒有任何成效。
這時,庹亮感到有些尿意,便出門上了趟衛生間。
就在他返回時,猛聽到室內傳出“啊”的一聲,他趕緊跑進去,隻見呂武摔倒在地,窗戶洞開。
呂武在地上指著窗戶說:“葛仲傑把我推倒在地,從窗戶跳下去了……”他衝到窗戶前,往外一看,葛仲傑已經腦漿迸裂地躺在下麵……
“他為什麽要跳樓?”曾教授疑惑地問道。
庹亮苦笑一聲,說:“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我們都沒有正式逮捕他,隻是問問情況,一沒逼供,二沒誘供。
當時他臉色蒼白,很不好看。就在我離開的三分鍾裏,出事了……”
“真是蹊蹺呀!”曾教授喝了口酒,沉思一下,說,“這樣吧!今晚你陪我去看看他的墓,我要看看怪在哪裏。”
“這麽晚了,明天吧!”庹亮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指針已經指向晚上8點30分。
“不行,就今晚,就現在。”曾教授堅決地搖搖頭,說,